于是李云沉思了片刻,跪在地上,惶恐的对万历小胖子说道:“奴婢不敢妄言……”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万历小胖子一脸嫌弃的朝李云摆了摆手,随口说道:“你只管放心说,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是,皇爷。”李云垂着头,嘴角划过一丝弧度,他缓缓说道:“两位太后觉得不能寒了隆庆朝的老人,冯公公毕竟自先帝爷在时,便勤恳有佳,不能因为言官的奏折便一言以蔽之……”
“是这样吗?”万历小胖子挪了挪头顶上的乌丝善翼冠,点了点头,“朕明白两位太后的意思了,告诉底下的人,那些奏折都留中不发,当做没看见。”
“奴婢遵旨。”李云行礼微微低头,嘴角微微上扬。
干爹别说我对不住你,这次儿子为了救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呐。
带着感叹的心情,李云带着万历小胖子的旨意,走出了乾清宫。
……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本陆绎正在陪着袁今夏赏花喂鱼,在听完匆匆赶回来的赵千珏汇报完之后,陆绎便带着赵千珏来到书房,他站在窗边冷笑连连。
“这些文人就是臭毛病多,还一个个皆喜欢兔死狐悲,我还以为他们是脑瓜子开窍知道宦官干政不好了,感情是因为高拱下野之后的近况,让他们感觉到唇亡齿寒,急忙亡羊补牢了。”
“大人何出此言?”赵千珏回京之后并没有回家,自然不知道此刻朝廷上的波涛汹涌,所以他不明陆绎的意思。
陆绎见赵千珏问向自己,于是他便随口解释了几句:“现在整个朝堂都因为弹劾冯保一事,乱成了一锅粥……”
赵千珏听完陆绎的解释后,想也没想就笑道:“这样不好吗大人?就让他们文官和宦官狗咬狗一嘴毛,我们乐得自在。”
赵千珏的话不禁让陆绎有些莞尔,确实,他们锦衣卫身为武官,早已不受以文人为首的士大夫的待见,更别说冯保这个提携东厂厂督,算是他们锦衣卫的对手。
如今他们双方互掐,对于保持中立的武官来说,自然是乐见其城。
“对了,我让你找的数十名精壮农家小伙,找的怎么样了?”陆绎好似想起什么,突然朝赵千珏问道。
赵千珏微微一愣,然后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下官找是找到了,只是不知道大人的用意何在。”
其实赵千珏还是有些话没有说透,他其实想问陆绎是不是想豢养私兵,这对于其他勋贵来说,那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于身为锦衣卫同知的陆绎来说,那就很是危险。
毕竟身为天子鹰犬的锦衣卫,但凡有一丝错误,就会被文人们无限放大,尤其是明明白白写进大明律法之中的规则。
现在正是高党为首的文人,对冯保为首的宦官发动攻击的时候,赵千珏觉得陆绎没必要将枪口对准自己。
所以才有了赵千珏主动向陆绎询问他的用意。
下属揣摩上位者的用意自然可以,但下属主动询问上位者的用意就不行,赵千珏也是关心则乱,这才冒着被陆绎厌恶的风险做出这样的反应。
而陆绎久经官场,自然也知道赵千珏是为自己所虑,所以一直将赵千珏当做心腹的陆绎沉默了一会,这才面带苦笑,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前不久平定天津叛乱,被陛下太后所赏赐许多食邑,那些田地多数为尚未开垦的荒地,我自然需要招聘一些农户前去开垦种植。”
这些事情只需要经验丰富的老汉即可,有何须精壮的农家小伙?这不是凭白无故增加开销吗?
赵千珏面带疑惑的看向陆绎,见陆绎还未说完,便按耐住心中的疑问,静待陆绎开口。
“当然,我要你留意那些精壮农家小伙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们去开垦田亩,而是为了将他们训练成有一点战斗力的家丁。”陆绎似看出了在赵千珏的疑惑,旋即主动说道:“而为了让他们脱产训练,我会将那些不多的田亩分给他们的家眷种植。”
“大人何须如此?好端端的豢养什么家丁,更是将田亩分给他们的家眷?”赵千珏满脸震撼,他对于陆绎的这么独特的想法,有些不能理解。
其实也不怪赵千珏对陆绎的做法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在前唐,前汉时期十分常见,只因他们那时民风彪悍,再加上官府对县以下的地方掌控不严,导致匪徒十分之多,经常会有悍匪主动找上村落,杀人劫财。
于是某些大户人家便豢养家丁,武装他们,从而保护自己的财富不受损害。
可那是以前,现在可是大明朝,各地皆有不少卫所,即便卫所制度已经有些糜烂,空响超过半数之多,但仍旧没有悍匪敢公然袭击村落的。
更何况那只是空有财富,而无权利的大户人家、富商。
陆绎是谁?堂堂锦衣卫同知,曾经父子两代都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又岂会害怕土匪击自己的田地?
那些土匪听见“锦衣卫”三个字恐怕就会吓尿了!
对于赵千珏的疑惑,陆绎明显嘴角就苦涩许多了,他负手再度来到窗边,看着悬挂于天的烈阳,他幽幽说道:“以前年少不懂事,以为有家父在,自己就不会有事,但现在不同了,凡事都得为自己着想,为自己身后的人着想,该留一手了。”
听见陆绎这像是安排后事的话语,赵千珏浑身一震,脸色带有不安的说道:“大人……你这是?”
“哈哈,不要多想,只是人有点上了年纪,容易多愁善感了。”陆绎摇了摇头,看向赵千珏笑道:“未雨绸缪罢了,我隐约有点感觉,有人要看完不爽,要对我动手了。”
你才三十多一点,正值壮年啊……赵千珏在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可随后他又被陆绎的话弄得心中一惊,他尝试着问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陆绎摇摇头,“无须多想,我现在也不确定。”
“只希望不是真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