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当兵备道和清军厅两衙门的捕快和衙役全部都老实到城门口来应差的时候,陈增心里对陆绎莫名多了几分敬服。
他来之前也曾了解过资料,知道天津卫如今是一盘散沙,群魔乱舞,陆绎抓住关键,一下将天津卫的官府力量夺回,还是很难得的。
也正因为这样,陈增才能顺利的接管天津卫四道城门。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等来分守参将的大军,把住天津卫各处要道,然后过筛子一样梳理过去,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化作齑粉。
陈增有些无趣,觉得自己的本事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是以亲自接掌了最重要镇东门之后,陈增就索性缩进城门楼子里面,霸占了一处最舒服的地方倒头就睡。
玉兔西坠,太白东升,睡的正香的时候,陈增突然感觉到一阵摇晃:
“陈公公,快醒醒,有情况。”
睡到一半被吵醒,陈增十分不满,听到属下汇报的时候还有着几分火气,不耐烦的叫道:
“说,什么狗屁情况,说不清楚咱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东厂番子也知道陈增的脾气,可事关重大还是硬着头皮将一个畏畏缩缩的门丁推了上来:
“快点,跟大人说清楚,否则要你狗命!”
那门丁本就胆小,被这么一吓,“扑通”一吓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叫起来:
“大人,大人饶命,小人是真的看清楚了,那几个恶贼真的是太平香里的大头目,他们这么一大早带着一大帮人候在门外等着进城,绝对不是好事啊。”
陈增原本还有些迷糊,一听到“太平香”三个字,顿时一阵激灵,“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厉声喝问道:
“你真看清楚了?没搞错?”
那门丁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怠慢,赶紧磕头说道:
“大人,真的没有错的。而且往里日这个时辰,等候着进城门的都是些菜贩小贩或者赶着上工的,像这些人,往日这时辰要么在彻夜耍子,要么就在呼呼大睡,怎么可能如此勤恳?”
陈增听的分明,也觉得这门丁说的有道理,伸头出去一看,果然发现一群又一群的汉子哈欠连天的围做一堆一堆的,不时还有人鼓噪着叫嚷,要里面赶紧开城门。
绝对有问题!
陈增看了看天色,猛然想起如果顺利的话,陆绎应该在大军启程之前派人来联络接洽才是,如今锦衣卫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再加上城外的状况,他再傻也知道出了变故。
“别开城门!”陈增当机立断,忽然想起另外还有三道城门,脸色又是一变,一把将刚才那番子揪过来,低声吩咐道:“快,你骑快马去叫许标,让他带人去西,北两个城门,千万别开城!”
陈增见那番子领命去了,又把兵备道衙门的捕头马勇叫来。
此时的马勇也知道出了问题,一张胖脸惨白如纸,额头全是冷汗。
陈增二话不说,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啐口骂道:“没用的东西,你慌有个屁用,城外这些混账进了城,你还想活?咱家倒是可以带着东厂马队冲出去,可你别忘了,你家在这里!”
马勇脸上火辣辣的正疼的厉害,一听“家在这里”四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太平香说是“送太平”,可行事何等毒辣?
真要让他们进了城,马勇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他们会干什么好事!
“不行,不能让他们进来!”马勇有些急,虽然还有些慌,但是已经有了条理。
陈增这才勉强放心,叮嘱道:
“东城这边我给你留五十个番子,还有兵备道那边的衙役我也会马上派人叫过来,这些人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其他不用我多说!”
马勇重重点头,咬着牙坚定的说道:“公公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镇东门绝不会有失。”
“很好!”陈增将一百手下分出一半交给马勇,自己带着另外那五十人风风火火的直奔定南门。
幸好陈增来的快,那些门丁稀里糊涂的都已经准备开门了,被陈增抽了几鞭子才醒觉门外情况不对。
几个门丁吓的直打哆嗦,在天津卫谁不知道太平香的厉害?
陈增又是拿刀恐吓,又是拿出银子许赏,这才好不容易才让那些门丁勉强稳住,没有掉头逃跑。
东,南两座城门如今算是稳住了,陈增不知道西,北两门情况如何,有些忧心的转头望去。
恰就在此时,西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陈增心中一凛,眼见着一道浓烟突然冲天而起,鼓噪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偶尔还能听清:
“太平香进城……杀锦衣卫……违抗者杀……平安无事!”
“难道西门没来得及关上?”陈增心焦不已,可是也已经脱不开身了,因为南门外的那些人也听到了西门那边的动静,已经开始跟着鼓噪起来了:
“太平香进城报仇,只杀锦衣卫,违抗者杀无赦,其余人等安心在家,平安无事。”
“杀锦衣卫报仇!”
“杀啊,杀进城去。”
“兄弟们冲啊,大把银子就在城里。”
“快冲快冲,天津卫城里有的是漂亮女人,先到先得啊!”
……
城下喊的口号不知不觉就变了味,显然是因为变起仓促,没来得及整训,再加上太平香的骨干平时这种勾当已经习惯了,自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陈增见那些人乌泱泱的一片,怕不是有七八百人,心里却不怎么慌。
倒是那些门丁和东厂的番子都十分紧张,有些人甚至已经怕的在发抖了。
陈增瞥见身边一个番子满头冷汗,连手中的弓都拿不稳了,劈手夺过弓箭,引弓上弦一箭射出去,城下顿时响起一声惨叫:
“啊,我的脚,我的脚,我中箭了,救命,救命啊,把头救我,马老三你个狗日的快来救我……”
陈增在城上听的分明,冷笑着大声喝道:
“你们也看到了!这太平香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人多怎么样?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这天津卫城两丈三尺高,他们什么都没带,还想破城?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