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子时已过,伴随着这声钟响,谢林生的魂魄飘然而去。
“二太公的遗言是什么?”王双宝趁机发问。
“不对,这是钟声啊……”被子里传来谢家豪瓮声瓮气的声音,“子时过去了,二太公走了吧?”
“是走了,不过他说了那二十大洋的事儿。”王双宝见他如此贪财,气不打一处来。
“二十大洋能有啥事儿。”谢家豪鬼鬼祟祟的钻出来,小心的向外望了一眼。
“二太公说大洋钱藏在炕洞里。”王双宝有心吓吓他。
“啊……不可能,他说话我怎么没听见……”谢家豪抱紧了被子,面带惊恐。
“打的手势,”王双宝故意让声音更低沉些,“他看着我,用手指指你,又指指炕洞。”
“你不怕……啊?”谢家豪幸好刚尿完,要不然非尿裤子不可。
“不怕啊,我又不姓谢。”王双宝耸耸肩,把夜壶拿到里间,回来继续睡觉。
“那个……双宝,人老了犯糊涂,你说二太公为啥非要给你们王家二十大洋呢?”谢家豪还在试探,“再说了,炕洞里也不一定有啊。”
“没事没事,我看二太公那意思,好像是说这些大洋钱是我家先祖给他的,”王双宝装作毫不介怀的样子,“都过去这么久了,要真有,你就留着吧。”
“妈呀,”谢家豪听到这里,猛得坐起来,“双宝,我看你应该当阴阳先生了,这钱天一亮就挖出来,高低你得拿走,快吓死我了都……”
谢家豪果然没有食言,天一亮他就撬开了土炕炕尾的一角,真的在里面发现了一口熏黑了的木头箱子;王双宝晃了晃,箱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一听就金属碰撞的声音。
因为年代久远,虽然箱子的老式锁具还在发挥作用,但箱子的后板已经不结实了,刚刚被晃过之后,一下子就散了架,几十个大洋钱骨碌碌的滚的满地是。
“咦,这是什么?”谢家豪正在试着复原土炕,正好看到混在洋钱之间的一根细长的用布包裹好的棍状物。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王双宝假装没看到,用脚底将它拨拉到一边,“真的有二十大洋呀,2500一个,这也得有五万块钱了。”
“你可发了财了。”谢家豪被这五万块钱吸引了注意力,满心的不情愿。
“一人一半吧,”王双宝佯装大方的拨出一半推了过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好啊,好啊,什么条件你说你说!”谢家豪兴奋起来。
“我师傅嘛,就是那个女道士,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静修,可是俺家里总是人来人往的,我想借你这里一用,挺僻静的。”王双宝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个杀人骗钱的宋金明,可能继承了一部分他的狡猾。
“多长时间?”谢家豪心说只要不是一辈子都答应你。
“三天就够了。”
“好,就这么定了。”
趁着谢家豪数洋钱的空当,王双宝假装弯腰系鞋带,将那个东西捏起来插到鞋跟后面。
财迷的谢家豪完全没有发觉,临走时对他千恩万谢,并把家里的钥匙塞在他手里,拍个胸脯说随便住,住多久都没关系。
“这是个什么东西?”
袁士妙感觉到了这个物件中包含着的阴气,又想到了月光戒指的前车之鉴,因此没有直接上手,而是手拿一根树枝小心的挑开,一根细长的刻满奇怪字符的长方形铜棍印入眼帘。
“好像也是西方的玩艺儿。”何清正想起了月光戒指内侧的符号,两者有一点相似。
“这东西给我的感觉有点像……”袁士妙眉头微蹙,“像那根木杖……”
邪化了的谢成功手里那根镶有宝石的木杖又阴又邪,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王双宝看了看左手戴的戒指,曾几何时,它也有类似的感觉。
“装起来吧,”何清正递过一个布袋,“这是师兄留下的乾坤袋,能隔绝阴阳。”
在神话传说中,乾坤袋是弥勒佛的法宝,但在龙虎山正一道它只是件普通的法器,不过是起了个超炫的名字,它的作用在于隔绝阴阳,让里面的东西处于独立而安静的状态。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去取九节杖?”王双宝对此念念不忘。
“正午吧,吃完饭就去。”袁士妙似乎更着急。
“去哪?”梁小慧突然就从窗外冒出头来。
自从袁士妙在梁小慧家作客之后,小慧的禁令似乎被解除了,她可能会在任何时间任何角度冒出来,让大家头疼不已。
上午袁士妙又带着两个徒弟在村子里转了几圈,最后有意无意又到了晒谷场。
今天的谢蔷薇家的大门半开着,有人从中出来;据梁小慧辨认,那也是本村的居民,是她的高中同学。
袁士妙找了个不惹眼的地方单独坐下,又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村子的形状,但最后肚脐上那个点始终点不下去。
“初三那天你爷讲了什么传说了?”王双宝捅捅梁小慧,悄悄的问道。
“俺爷能讲啥,还是那些和狼有关的故事呗。”梁小慧吸吸鼻子,用纸巾捏了捏,“俺爷说一百二十年前狼群带着你先祖来的时候,村子里曾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啥事情?”王双宝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那你说,今天中午你们要去哪?还有布袋子里装了什么东西?”梁小慧不怀好意的坏笑着。
其实王双宝只是觉得无聊,便想小声地聊会天,没想到梁小慧竟还有交易可做。
“你问师傅吧。”王双宝想了想,还是觉的不说为好。
“哼,那你也问师傅吧。”梁小慧气鼓鼓的把头扭在一旁。
“双宝,你说初一你上山看到了有脚印通往一个山坳?”袁士妙突然发问。
“哦,是的,师傅。”王双宝点点头。
“还有狼的脚印和吸血蝙蝠也往那里去了?”
“嗯,那天山上雾气重,看不清楚,大概是这么回事。”王双宝不敢说死。
“明天我们上山一趟吧,好久没活动了,我想爬爬山。”
“好的,师傅。”
经过这几天气温的持续走高,除了背阴面尚有部分积雪,其余地方全都化尽了,这个时候上山倒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艰难;不过,因为积雪的融化带走了热量,给人一种清冷之感。
谢蔷薇家的客人走后不久,一人从胡同里窜出迅速钻进门里,随后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那是谢成京吗?”梁小慧拉了一把王双宝,她的火上的快消的也快。
“不像,”王双宝犹豫一下,“好像是谢家豪。”
他俩年龄相仿,体形也差不多,但是王双宝早上才和谢家豪分开,自然能记得他穿的那件衣裳。
“他去干什么?”
“可能想去卖点啥吧。”
谢成京在中州一个珠宝公司上班,据说有门路包销各种“宝贝”,而谢家豪此时上门,很可能是为了那十个大洋而来。
“卖啥?”梁小慧忽闪着大眼睛,萌萌的问。
“嗯……”王双宝为难的看看师傅,避开了对方超有“杀伤力”的眼神。
“银元。”袁士妙站起身来,用脚底将地上的图案涂撸掉,“双宝,小慧,你们两个想问什么就答什么吧,没事。”
1898年春天,饥肠辘辘体力严重透支的王端亭倒在了兰沃子村的村口,有一只狼一直在守护着他,除了嗥叫之外,这只狼还一直伏在他身边为其取暖。
与别的村庄不同,兰沃子村的村民对这种看似凶残的生物并不反感,他们没有采取极端的措施,而是努力救治了野狼送来的这个人。
野狼走后,有村民在晒谷场旁边发现了一个黄鼠狼掘开的洞,之后村子里的鸡就遭了殃;但在此之前,村子里从来没有发生过黄鼠狼偷鸡。
于是就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试图赶走王端亭,后来在村长梁宽的坚持下这件事才慢慢平息。
“后来呢?”王双宝感觉不过瘾。
“后来这个洞被填上了,再后来上面长了棵槐树,再后来谢家人来了,有人在这里盖了屋……”梁小慧有些不耐烦。
“哦……”
村子里的梁姓人是太平道教后人,阳气充足,那些阴性生物,比如黄鼠狼自然不会主动上门;这种平衡有可能是被携带着紫气的王端亭打破的。
“好了,该你了,你们中午要去干什么?袋子里装的是啥?还有谢豪豪卖的啥宝物?”梁小慧连珠炮似的发问,半是提醒半是威胁。
“谢林生的遗言是将炕洞里的二十大洋给王家,我只要了一半。”
“一半?你傻啊?”梁小慧倒急了。
“因为箱子里除了二十大洋还有根铜棍,上面刻满符咒,我想拿到它,就给了家豪一半。”
“袋子里装的就是那个什么铜棍?”
“是啊。”
“不对,你们中午要干什么还没说呢!”梁小慧急得跺脚。
“中午,我们要去谢林生家起个宝贝,可能是九节杖。”王双宝故意慢悠悠的回答。
“九节杖?”
梁小慧瞬间眼睛瞪的滚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