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从地上慢慢站起,纵然脚步虚浮,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一点点地靠近那个昏倒在地的男人。
“纪宣......”
她试着轻唤了一声,却没人回应,这让阮玲的心不由地下沉。
好不容易来到纪宣身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翻转过来,将他的脑袋抱在怀中,抬手覆上他那惨白无血色的冷峻面容。
“纪宣,你醒醒。”
她唤。
纤细的手指颤抖着移到,他那挂着血丝的嘴角,慢慢地将其抹去。
不是说来人了吗,人呢?
阮玲感受着他冰冷的面颊,转眸看向门口的位置,满心的焦灼。
忽然感觉他头枕着的她手臂的地方,黏腻腻的。
阮玲疑惑,摸了一把,满手血红。
她艰涩地咽了一口,鼻子一酸,啪嗒一声眼泪掉了下来。
纪宣现在伤的很重,她需要马上就医。
思及此,阮玲使出力气,将昏着的他扶起。瘦小的她,则垫在下面,背着他一步步往门口移动。
外面寒风凛冽,阮玲不禁打了个冷颤,脑子开始晕乎乎的。可她不能倒下,纪宣需要救命。
好不容易下了台阶,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地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雪花,随着寒意渗透衣服里,阮玲脚下不稳,重重摔了下去,连带着背上的纪宣也歪倒在地,正在垫在了她的身子下面。
因为下雪的缘故,将深夜的天空,映的犹如白昼。
阮玲伏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冰块似的身体,不安地抬手去触他的鼻息。
“这么微弱......”她蹙眉,呢喃,伸手拍打他没有血色的脸颊。“纪宣,醒醒,快醒醒。”
她起身,跪着将他抱起,却感觉脑子一晃,差点昏倒,但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扬在她的脸上,犹如冰冷的刀子一点点凌迟她的皮肤。
当她倾下身吻上他的嘴唇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想给他一点温度,延缓他的生命体征,等待着有人来救援。
这里是半山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下城市的灯火通明。
柯杰带人找来的时候,小雪已经将要盖住他们的身体。
“柯助理,纪宣似乎已经昏迷很久了。”
“赶紧送到车上。”
说话的,是带着黑框近视镜的陈慕。
柯杰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医院值夜班。
这个破旧的工厂以前是生产机械的,后来因为规模扩大,才搬到山下。如今成了废弃多年,倒成了绑匪的窝点。
柯杰通过黑客技术定位到了这里,在上山的时候正好与那些逃下山的绑匪撞了个正着。将他们交给警察的时候,这些人才供出抓了纪宣和阮玲,人还在山上的废弃工厂。
不然柯杰等人也不会这么快,顶着难走的山路,找到他们。
等阮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病房内,刺鼻的消毒水味,熏得她刚想起床又倒了回去。
正好,柯杰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些水果。
阮玲头有些晕,她就那么躺着,扭头看向柯杰,虚弱地问:“纪总他怎么样了?”
“纪总在隔壁,还没有醒来。”
话一出,阮玲心头猛然一震,挣扎着便要起身。
柯杰连忙将水果放到茶几上,跑过来安慰她。
“阮小姐,你的身体也很差,还是先不要下床。若是纪总醒来,我定会第一个过来告诉你。”
他刚将阮玲劝回床上,这边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妈妈。”
随着一道孩童的呼唤,阮爽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直接伏到床沿。
阮玲看到女儿的那一刻,鼻子一酸,留下眼泪。
她被绑匪绑架的那一刻,心里还在想着要是阮爽回家看到新房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两母女腻歪一阵,阮玲这才发现病房还有一个人——于曼。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一眼认出。
她跟阮爽一前一后进来,很明显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于曼在照顾着她的女儿。
“非常谢谢。”
良久,阮玲泪眼婆娑地看向床前缓缓取下口罩,正一脸含笑的女人。
她戴着一副金边平面镜,鼻梁上还贴着纱布,明显是做了微整,正在恢复期。
柯杰见她们都在,自觉地跟阮玲说:“我去隔壁看看纪总。”
阮玲听见点点头,带笑的眼神闪过一抹哀伤。
却正好落在了于曼的眼中,瞬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纪宣被伤是因为保护阮玲。她只知道阮玲以前是他的助理,现在是分公司的职员。她却没想到纪宣会这么豁出命,这里面的情况,当真值得深思。
“纪宣,他是不是喜欢你?”
于曼终是没忍住,在床沿坐下,低声问出。
阮玲的视线从阮爽这里转向她,先犹豫了下,才摇摇头。
“我被人绑架的时候,他就在附近。若是放在柯杰,应该也会这么做的。”
此话,给了于曼些许安慰,但是很快她又疑惑:“他现在还昏着,怎么不见他的夫人过来探望?”
“兴许,还不知情吧?”
阮玲不假思索地给了她答案。
纪宣受伤的事,柯杰一直瞒着,没有通知纪母。
受尽冷落的宋焕焕,更是不知情。
倒是管家给纪宣打过电话,恰巧是在高架上找到纪宣车的柯杰接到的。
当时的时间虽然紧迫,但他还是告诉对方,纪宣工作忙,无暇接听电话。
“这几天可能还要麻烦你,帮我照顾小爽。”
阮玲身子现在还很虚弱,再加上纪宣的事,她想借此机会留在医院照顾一下他。
“宝儿,小爽跟我待在一起,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于曼拍着胸脯做着保证。
等她们走后,阮玲强撑着身子下了病床。
此时,柯杰不知去了哪里。
阮玲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一方格玻璃,看到里面病床上昏迷着的男人。犹豫半晌,扭动门把手,慢慢挪了进去。
纪宣因为伤着了脑袋,被包扎成了粽子。
她走近,在床沿坐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才看到小臂也包扎着纱布。
“谢谢。”
望着他沉睡的俊容,她轻声呢喃。
见惯了他平日的冷酷霸道,突然这样安静祥和的模样,竟有一点纪铭瑄身上的温文儒雅。
正出神时,病房门被人推开,她下意识地松了手,满是错愕地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