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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74节
    也不知荣昌王现在如何了,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他。
    但无妨,只要皇帝和淑妃那对狗男女遭报应,他便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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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店铺,两人继续沿街而行。
    时缨在货摊前挑选时,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循着望去,竟是方才被乌老三喝退的小孩,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露出期待的目光。
    慕濯不动声色地揽过她,低声道:“有些店铺会用年幼的孩子招揽顾客,专挑异乡人下手,有的不知其中关窍,一时心软,就会被他们拖去店里狠宰一顿。”
    时缨讶然:“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就不怕他们被拐走,或是招来脾气不好的顾客……”
    “他们并非为自家店铺做活,很多都是农户的孩子,逃学过来挣钱。”慕濯解释道,“灵州有位曾在前朝做官、后来致仕归乡的老先生,他开设学堂,教穷苦人家的孩子们读书,只象征性地收一丁点束脩。父母们倒是愿意送孩子去学习,希望他们将来考个功名,但有些孩子不服管教,觉得读书哪有经商来钱快,就主动跑到集市这边帮人揽客,收取提成。”
    顿了顿:“我让刺史府下令,严禁商贩们雇佣童工,但此事管起来并不容易,许多行商非本地人,听闻风声,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有些父母见孩子去趟集市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也不再要求他们去学堂。他们儿女众多,全然不担心孩子会遇到危险,就算一个没了,还有他的兄弟姊妹。”
    时缨无言以对。
    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体会过缺钱的滋味,没有任何立场指责那些父母和孩子。
    沉默着走出一段路,那孩子小心翼翼地跟上来,顾忌慕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不敢靠得太近,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时缨的镯子,眼神里满是渴望。
    时缨停住脚步,摘下金镯,问道:“你喜欢这个吗?”
    小孩点头,又摇摇头,见她语气温和,壮着胆子道:“夫子说,人不能贪得无厌,我……我只喜欢上面那颗珠子。阿姐,您来我的店铺,我用其他东西跟您交换好不好?”
    稚嫩的童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却说着故作成熟的话,时缨莞尔一笑:“我去店铺买东西,钱也不会全落在你手上,你岂不是亏本?不如你我做个约定——”
    她将一只同样是黄金镶嵌珍珠的耳珰递过去:“今天下午,你拿着此物到夫子那里等我,叫上你的伙伴,我有更好的东西给你。你找来的人越多,能得到的宝贝就越值钱,如何?”
    孩子眼睛一亮,连忙答应,飞快地跑走了。
    耳珰被他攥在手中,太阳下反射出一线耀眼的金光。
    时缨直起身,含笑望向慕濯:“我从京城带来的那些物品,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她迫不及待地挽住他的手:“走吧,东西不少,须得回府整理,下午还要劳烦你带我去学堂。”
    慕濯会意,吩咐暗卫跟上那个孩子,以免他被商贩强行扣押。
    复而揶揄道:“你千辛万苦攒下的私房钱,就这么散尽,不心疼吗?”
    时缨叹气:“待我身无分文,便只能恳求你收留了。”
    “是我的荣幸。”慕濯与她十指交缠,并肩离开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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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时缨直奔正院,让青榆和丹桂将她的物品全部清点一遍。
    万全万康也被叫来帮忙,万管家得知王妃的用意,感动之余,召集府中所有仆从,一同加入到整理的行列中。
    半下午,众人完工。
    时缨原本的嫁妆、以及皇帝和淑妃的赏赐都是些金银财宝,外表漂亮又值钱的珍珠玉石不计其数,还有些绫罗绸缎,分门别类摆开,乍看之下,满室流光溢彩,令人瞠目结舌。
    “我计划问问夫子,按照孩子们听讲和完成功课的次数拟定一个奖励章程,只要在同等的时间成本下,比去黑市赚得多,他们定会争先恐后前来报到。这些东西……少说也能应付十年八年了。”时缨说着,心中五味陈杂,这些在她看来稀松平常的事物,却不知能供养多少平民百姓。
    她看向一众家仆:“大家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先行拿去。”
    众人连忙推拒:“娘娘还是给那些孩子们吧,我们得殿下恩典,有一处容身之地、衣食无忧,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像他们缺吃少穿,否则也不会舍得让孩子去黑市受苦。”
    时缨也没有再坚持,却是记住他们在整理时多看了几眼的物品,打算用作年节时的赏赐。
    都是苦出身的人,只是出于善意,才会劝她先去救济更需要的家庭。
    慕濯从慕潇那里得到的钱财只能用在军中,但她的东西却不尽然,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去接济百姓,将士们愿意送子女去读书,也同样可以分得。
    众人走后,慕濯轻轻拥住她的肩膀:“阿鸢,灵州会记住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记住。”时缨轻声道,“我只想尽己所能做些事情,和你一起,代替崔将军守护这些百姓罢了。他们生长于边境,时刻面临战火威胁,却常年被朝廷忽视,着实不易。”
    “阿鸢。”
    “嗯?”
    她一抬头,猝不及防地被他夺去了呼吸。
    日光透过窗棂,满室灿金生辉,唯有相拥而立的一双人影身着素衣,却分毫未被夺去颜色。
    时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闭着眼睛,下意识地环住慕濯的脖颈。
    熟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占感官,她心想,他算是知道“食髓知味”作何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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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发苍苍的夫子站在屋里,无奈地摇头叹息。
    又比昨日少了三人,明天或许还会更少。
    七八月份,正是各地商贾云集的时候,孩子们纷纷逃课去挣快钱,有的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摊开书卷,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领读,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孩子们一窝蜂地涌入,空旷的教室登时显得热闹起来。
    夫子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孩子举着枚金耳珰道:“有位阿姐要我在这里跟她碰面,说要给我们比这个更好的宝贝,夫子,您可有看到她?”
    “这……”夫子满头雾水,只当他在说笑。
    放眼灵州,唯有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能拿出这么贵重的物品,谁会大发善心,平白无故给一群孩子?
    孩子见他茫然不语,露出失望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从门外传入:“我在这里。”
    时缨走进门,手中提着一只竹篮,她揭开绸布,露出堆叠如山的珠光宝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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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西沉,孩子们散学而去,欢呼声从窗外飘然而至,许久未曾散去。
    夫子折身下跪,慕濯先一步扶起他:“您不必拜我们,倒是我们要感谢您,不辞辛劳,日复一日为他们传道授业。”
    十年前他来到灵州,夫子的须发还有一丝苍色,而今白雪满头,腰背也弯了许多。
    时缨试探道:“您若不介意,我希望女孩们也能来听讲,与男孩们一起,不必另外分开,我平日里得闲,可以帮您为他们授课,我虽不比您三元及第,但教这些孩子应当不在话下。”
    夫子一怔,见她神色认真,连声道谢:“愿意,老夫怎会不愿意?女娃娃们若能从娘娘这里得到奖赏,也不会早早被父母卖掉了。”
    时缨放下心来,与他商议课程与奖励制度,直到夜色降临,才与慕濯打道回府。
    随后几日,她言出必行,一得闲就去学堂讲课,到场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和她一般年纪的,也想分一杯羹。
    她对此早有预料,规定只收适龄儿童和超过年纪但渴望学习知识的女子,其余人员不得因贪图便宜而耽误家中农事。王府的亲卫们随行镇守,那些人只得老老实实地离去。
    慕濯从军营回来,顺道去学堂接她,在门外听到朗朗读书声,不禁会心一笑。
    突然,有个男孩问道:“娘娘,我阿爹和阿娘说您是菩萨派来造福我们的善人,但……您既然想帮我们,为何不直接给予钱财,还一定要我来这里听课?”
    时缨的声音响起,并未因此感到冒犯,而是平静温和:“我并非菩萨派来,我的钱财也迟早有散尽的一天,但你若能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俸禄,吃饱穿暖,还能兼济天下,帮助更多像你一样的人。”
    另一个女孩怯生生道:“娘娘,我们这些不能考取功名的人,又是为何要读书?”
    “为了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时缨的语气带了几分笑,“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我已经被生身父母逐出家门,但我离了他们,并非一无是处,我能教你们知识,还能写字画画拿去集市贩卖,即便将来岐王殿下也把我赶出王府,我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慕濯站在窗外:“……”
    她能不能换一个例子?
    散学后,待孩子们悉数离开,他在门前堵住她:“我几时说过要将你赶出王府了?”
    “我只是假设……”时缨对上他危险的目光,忙不迭改口,压低声音,“我原想说,我有安身立命的本领,才能得你的赏识,与你成就一段姻缘,但都是些孩子,我怎能对他们讲这种浑话?而且外面人多眼杂,我表现出十分喜欢你的模样,到时候怎么在刺史府和婚礼上演戏?”
    慕濯适才饶过她,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不远处打算送一送时缨的夫子:“……”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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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前线传来密报,阴山北坡发现行军的痕迹,比起南坡故意留下的破绽,显得更为隐蔽。
    果不其然,北夏国师决计埋伏在北坡,袭击途经此地的和亲队伍。
    慕濯衣服都没换,便要调头回军营,时缨心中担忧,本想一同跟去,但军务不是儿戏,她一个王妃强行凑热闹,怕是会给人留下不分轻重的印象。
    最终她决定还是留在王府等他,只拉住他道:“殿下,我就占用你一点时间,把舅父和英国公曾经教给我的兵法说给你听。”
    阴山北坡与江南丘陵地带有相似之处,但愿能给他和将士们提供些许参考。
    却不料他当机立断:“你和我一起去,亲自说给他们。”
    时缨怔了怔,迟疑道:“我……合适吗?”
    “有何不妥?”慕濯已牵着她朝门外走去,“你尽管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无需害怕出错导致延误军情。大家都是身经百战,通晓兵法之人,可以判断你所言是否有用。”
    时缨稍许放松了些:“我以什么身份与你们共同议事?林将军的……”
    “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慕濯轻轻打断她,“你是岐王妃,我的妻子。”
    “无论何时,你都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第74章 她生出不祥的预感。……
    因时间仓促, 时缨来不及更衣,只能与慕濯共乘一骑。
    所幸他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即使多载一人, 也不会影响速度。
    夜色从天而降,一行人离开王府,飞驰去往营地。
    疾风如刀, 在耳畔猎猎作响,时缨眺望远处绵延不绝的群山,脑海中回忆着舅父和英国公传授的兵法,却没由来地想起一件陈年旧事。
    那时候, 舅父经常用沙盘模拟地形,为表兄和表姐讲山林间伏击的技巧,她虽然年幼,但也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偶尔还能凭借孩童的直觉语出惊人, 让舅父大为赞赏。
    某次舅父考校表兄与表姐, 堆了一座山,画出敌军的行进路线, 问两人该如何埋伏。
    表兄和表姐选择了不同的位置,舅父还未评判, 她率先开口道:“表兄,你要输了。”
    表兄一愣, 颇为不服道:“阿鸢此话怎讲?阿月那条路循规蹈矩, 太容易被对方猜透,我另辟蹊径,如若真在战场上,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阿月”是表姐小字, 她叫做“山月”,表兄则为“思归”,两人出生时都赶上舅父在外征战,他便以归心似箭的情绪和抬头望见的一轮明月作为儿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