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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59节
    他惯有的冷静不复存在,攥着她的手,素来沉稳的指节竟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抱歉。”时缨安抚地回握,她并非想不开,只是那时候压根没功夫深思熟虑,一切行动皆是本能驱使,换成是他、时绮、青榆丹桂,她应当都会这么做。
    她也未曾想到,卫王竟会对当众对弯弯痛下杀手。
    好在计划如期进行,弯弯的表现出乎她意料,堪称天/衣无缝。
    或许她和自己、和时绮一样,经历过风刀霜剑的考验,才能从彻骨的蜕变中得到新生。
    之后,三人各处一方,愿他日重逢,皆是得胜而归。
    在荣昌王的示意下,宴会继续,但出了这事,孟大郎也无心再展示舞乐,匆匆打发他的人退下,一言不发地缩在座位,尽可能地当自己不存在。
    宾客们好奇得抓心挠肝,迫不及待想知道卫王和安国公府会如何收场,孟大郎抢了卫王的人,又该如何谢罪。
    全程只有荣昌王若无其事,对方才的“表演”心满意足。
    宴席结束后,时文柏与林氏正待打道回府,却突然有婢女赶来,慌里慌张地对慕潇道:“世子,那位弯弯姑娘她……”
    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旋即,慕潇朝两人看来:“安国公,令嫒受了极大的惊吓,情况有些不好,您二位身为父母,不如随我和皎皎去瞧瞧。”
    正待溜之大吉的时文柏:“……”
    令嫒,令你个头!
    第58章 原来是早有预谋,就等他……
    时文柏迫于无奈, 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他倒想寻个借口先走一步,打发林氏独自去查看情况,可是荣昌王还在旁边, 他生怕自己拒绝会引得对方不满。
    眼下安国公府腹背受敌,好不容易抓住根救命稻草,他绝不能再得罪荣昌王父子。
    虽说荣昌王又痴又傻, 但他活着一天,就仍是与皇子平级的亲王,旁人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讨得荣昌王欢心, 自己去瞧瞧那女孩,横竖也不会少块肉。
    果然,荣昌王见状,登时眉开眼笑:“这才对嘛, 做父母的有谁会不疼爱子女?”
    时文柏干笑附和, 从头到脚都写着勉强。
    时绮行至时缨身畔:“阿姐, 一道过去吧。”
    时缨点点头,对慕濯道:“殿下可先行回府, 或者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走。”慕濯知她们是在演戏,依旧不假思索道, “以免安国公效法卫王殿下,再来一出杀人灭口。”
    时文柏后背一僵, 却只能假装没听见, 悻悻离去。
    这时候,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自己和妻子都中了时缨的计。起初她说那个失散多年的姊妹被困在平康坊,他还信以为真, 连忙派人去搜寻,结果却像没头苍蝇似的,被她耍得团团转。
    时文柏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时缨作为卫王的未婚妻,听闻他养外室,应该比他们更想除之后快,但她却反其道而行,先帮忙试探他们夫妇的反应,又当众与卫王、孟家及安国公府对着干,刚才还差点为了保护那女子而丧命,如果她只是想报复自己,代价也未免太大。
    罢了,事已至此,他须得尽快考虑对策,将安国公府的损失降到最低。
    -
    另一边,卫王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本想等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却接到婢女通报,说弯弯突然晕倒,醒来之后谁都不认识了,只哭着要见“公子”。
    卫王一愣,略作迟疑,还是决定去看看。
    他心里一团乱麻,冷静下来之后,对弯弯的愧疚重新占据上风,觉得她实在无辜。她平白无故被人掳去,不知遭受了什么苛待,猝不及防认出他,自然会不顾一切向他求救。
    但他情非得已,唯有忍痛对她动手,待事后查明真相再为她报仇。
    孟大郎的所作所为,他略有耳闻,因他的一部分钱财也来源于孟家,只是这么多年风平浪静,他便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孟大郎断不至于傻到在京城当街强抢民女。
    难道,劫走弯弯的另有其人,他们趁此机会将她与舞姬调包,想要陷害孟大郎?
    可是今日宾客云集,到场的不乏位高权重、手眼通天者,在混乱中换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每个人都有嫌疑,他又不能挨个刑讯逼供。
    这时,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行人迎面走来,慕潇、时四娘、安国公夫妇,还有……时缨与岐王。
    他尴尬地站住,听着时文柏对他见礼,突然福至心灵——
    不会是老东西自导自演吧?
    这厮从时缨那里得知弯弯的存在,暗中绑了她,与她父女相认。后来他与时缨的婚事告吹,时文柏心有不甘,才偷偷搞了这一出,让他下不来台,只能接受弯弯代替时缨嫁入卫王府。
    定是如此!
    老东西气不过他和孟家的隐瞒,以为被抛弃,便一箭双雕报复回来。
    难怪当着宾客们的面,他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一言不发,原来是早有预谋,就等他出丑!
    卫王想通其中关窍,只恨自己失策,没想到时文柏还有弯弯这张底牌,否则也不会放心地先斩后奏,未曾事先与安国公府商量。
    他满打满算,以为时文柏就算得知婚约取消也束手无策,最终还是得回来巴结他和孟家,却不知彼时自己的秘密已暴露,对方正谋划着如何给他下套。
    那天他就不该同意弯弯去慈恩寺,或者翌日他应当强行搜查安国公府、将她解救出来。
    若是这样,现在他早就鱼和熊掌兼得,一边期待新未婚妻过门,一边考虑给弯弯安排个孟家远亲的身份、纳她做良娣了。
    他悔不当初,在心底问候着时文柏全家,不知不觉来到弯弯所在的屋子。
    进门后,慕濯、慕潇和时文柏自觉待在外间,三名女眷走入内室。
    卫王犹豫了一下,也跟过去。
    他确实有些记挂弯弯,想知道婢女说的“谁都不认识了”是何意,且念及在宴席上遭受的耻辱,委实不愿跟岐王共处一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岐王落到他手中,他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屋里飘着汤药味,弯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听见声响,吓得一个瑟缩,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公子……贵人……你们怎么也来了?这是哪里?妾为何……为何会在此处?”
    她的视线在卫王、时缨和时绮周身打转,疑惑又惊喜,望向林氏,又浮现些许茫然。
    大夫解释道:“这位姑娘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记忆发生错乱,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在下为她开了些安神的汤药,但之后她是否能重新想起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时绮和林氏面面相觑,时缨上前,轻声问道:“弯弯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弯弯点头:“妾在慈恩寺见过您。”
    她低眉敛目、温声细语,若非时缨知晓她在演戏,怕是也要以为她变回了初见时的模样。
    “还有我。”时绮道,“你记得我吗?”
    “记得。”弯弯再度点头,“您和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妾永远不会忘掉。”
    时缨与时绮对视一眼,看向弯弯:“弯弯姑娘,我们分别之后,你去了哪里?”
    弯弯蹙眉思索,踌躇道:“妾回到通济坊,发现丢了东西,便想着来慈恩寺寻找,之后……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她痛苦地捂住额头,似是在忍受极大的折磨。
    卫王适才在榻边落座,试探道:“你……”
    “公子……”弯弯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潸然泪下,“妾还以为……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卫王:“……”
    他抱着几分侥幸,倘若弯弯能彻底遗忘他,从此一了百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她记忆似乎停留在被劫走那一刻,随后发生的一切荡然无存,先前的却还完好无损。
    但看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他又没由来地心软下来。
    虽然他有些怀疑她是受时文柏指使、假装失忆骗人,可转念一想,以她单纯柔弱的脾性,还有他对她的了解,她若做戏,他定能一眼识破。
    多半是他想杀她的举动刺激了她,导致她变成这副模样。
    要怪就怪时文柏,也不知他脑子里想些什么,自己颜面扫地,他安国公府就能好过吗?女儿当外宅妇,或许顺藤摸瓜还能查出她曾是妓子,传出去恐怕要令人笑掉大牙。
    弯弯失踪后,他派人去平康坊寻找当初将她交给他的掮客,但那人和假母一同不见踪影,随即他的手下带回消息,说是看到了疑似安国公府的人。
    那时候他急得焦头烂额,并未往时文柏身上想,只当他是去秦楼楚馆寻乐子、物色新的美人,却不料又一次错失良机。
    卫王气得七窍生烟,却是叹息着安慰道:“没事了,你好生歇息,我这就送你回……”
    “通济坊的宅子失火,已经烧成废墟。”时缨不动声色地打断他,“再者,卫王殿下,弯弯姑娘是安国公府的千金,人家亲生母亲还在这站着,何时轮到您决定她的去处?”
    “那么岐王妃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说话?”卫王恼羞成怒,反唇相讥,“本王若没有记错,你已经不再是安国公府的三娘子,旁人的私事又与你何干?”
    “上次临别前,我答应弯弯姑娘会帮她查明身世,现在当然是来践行我的承诺。”时缨莞尔一笑,字句清晰道,“弯弯姑娘,你本是当朝中书令、安国公与杭州林氏的女儿,皎皎的孪生姊妹。这位夫人便是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也在外面等候,你若愿意,可以出去与他相见。”
    弯弯愣住:“贵人……阿姐,您……”
    “因卫王殿下、也就是你的‘公子’与我的婚约作废,令尊逼我殉节,我没有从命,他便将我逐出家门,我已经当不起你一声‘阿姐’。”时缨轻叹,“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我话已带到,也算没有对你食言,如今你们一家团聚,我作为外人不便打扰,先行告辞,再会。”
    说罢,她转身离去,将咬牙切齿的卫王和失魂落魄的林氏抛在身后。
    -
    与此同时。
    孟大郎跟在父亲孟侍郎身后,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讲。
    他知道回去之后必定免不了一顿重罚,绞尽脑汁思索如何为自己开脱。
    为今之计,只能先咬定自己不知情,是有人构陷他,将卫王的外室混进了舞姬中。
    他已经派人将那群舞姬牢靠看住,势必要查出里面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叛徒。
    宴席已经结束,宾客们却磨磨蹭蹭不肯离开,像是唯恐错过卫王和安国公那边传来的消息。
    孟家的乐师舞姬经过园子,有一个年轻女孩放缓脚步,看着眼前人头攒动,不由得掐了掐手心。
    她是岭南人,某天进山采药时被人打晕,五花大绑运送至京城,训练成孟家的舞姬。
    那些人对她恩威并施,拿她亲人的性命威胁、用锦衣玉食诱惑她,让她渐渐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甘愿留下为孟大公子效力,可方才那女孩的哭诉让她如梦初醒,孟大公子脸色惨白、不由自主颤抖的样子一清二楚,她发现,原来此人也会心虚理亏,并非无所畏惧。
    她和同伴们平日里禁止交谈,一旦给管教嬷嬷逮住,就会丢掉性命,故而她也不知她们当中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是被迫背井离乡,沦为孟家的奴婢。
    此前,孟大公子从未带她们出府,今日过后,必定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她继续装聋作哑,会不会有更多的女孩遭到他们的毒手,与亲人分离,一辈子回不了家?
    那……就让她站出来吧,告诉所有人,孟大公子究竟做过什么龌龊事。
    既然同伴得到正义的贵人帮助,她相信自己的家人也会得到保护。
    她没读过什么书,阿爹阿娘也都是平民百姓,但她从小就听他们的教诲,要做一个对得起良心、坦坦荡荡的人。
    倘若他们知道她的选择,定会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