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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养儿的哀伤(四)
    傍晚, 奶奶去鸡圈喂鸡, 鸡圈里悄无声息, 奶奶心里一咯噔, 走进了一看, 只见偌大个鸡圈中, 凌乱散布着骨头架子。骨架在夕阳的映照下, 泛着橘红色的光,腻诡异。
    '啪嗒'一声响,奶奶拿在手里的食盆掉在地上, 发出大动静。食盆正巧砸在奶奶脚上,剧痛之下,奶奶发出一声惨叫。
    公公在屋里喝茶, 听到奶奶的惨叫声, 喝完一杯茶,从屋里走出来, 两步快跑到鸡圈前。
    "妈, 发生什么事了。"
    奶奶双手颤抖地指着鸡圈里的骨头架子, 僵硬地扭过头来看着公公。公公顺着奶奶的手看过去, 看到了一地泛着橘红色光的完整骨头架, 心里狠颤了两下。
    "妈,难不成是糖糖回来了。"公公眼睛里闪烁着畏惧的光。
    糖糖是婆家对原主的称呼。唐歌听了奶奶和公公的话冲进深山已有七天, 在母子二人心理,唐歌早成了死人。公公现在提起唐歌回来, 暗指的是她的魂回来了。娘两心里都明白, 唐歌死在外头,心里对这个家肯定是有怨恨的。毕竟她逃出去之前,听到他们的打算。
    年纪大了的人格外信奉神佛,奶奶听了公公的话,一颗心七上八下。家里连连出事,她也认为家里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只是这话不能在儿子面前说。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自己清楚。媳妇吼一句不敢多说半句的人,胆子小得很,如果不是她提起要将唐歌给儿子生孩子,儿子绝对不会起这个念头。奶奶心想,唐歌要死了,心中有怨只会怨她。她半只脚入土的人了,死了又怎的。
    想到这里,奶奶平添一股勇气。家里遭难,又遇上这种奇奇怪怪的事,确实让人心颤,可是只要有她在,这个家就会延续下去。
    "瞎说什么。青天白日的,真要是糖糖回来了,也是人回来了。家里最近不太平,你赶紧上土地菩萨那儿请安神茶回来,咱们母子喝了,保清气平安。"
    "那,龟儿娘要不要也请一份。"龟儿娘是原主丈夫的亲妈,原主的婆婆。
    "那疯婆娘害得我的金孙丢了性命,管她做什么。你当神茶不要钱?"
    被亲娘瞪了一眼,公公再不提给媳妇请神茶回来的事。从奶奶手里拿了钱,公公立马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猪圈里的奶奶发出一声大叫。公公抓住门,紧张得连咽两口口水。
    "妈,你没事吧。"公公身体向前倾,脚却怎么也迈不开。
    "快去土地菩萨那里请神茶回来,要快。"奶奶强自镇定,但是看着猪圈里两头猪空空的骨架,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又是光秃秃的骨架,这要她相信不是脏东西找上门来,都不可能。隐在暗处的唐歌看着奶奶双手扶着门边,颤抖着软坐在门槛上,无声地笑着。
    接到任务的那一刻,唐歌就没打算放过这个让原主陷入后面困境的罪魁祸首。如果说原主的婆婆是和原主有直接冲突,让原主生活困苦的人,那么奶奶就是毁了原主的罪源。不是她生出让孙媳妇给儿子生孩子,延续香火的念头,原主根本不会走到后面那一步。以原主从一而终的性子,哪怕死了丈夫,在公公婆婆老了以后,也不会离开婆家,赡养老人直至老人过世。就是奶奶的一句话,彻底改写了原主的一生。
    所以,唐歌出深山后,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奶奶。
    婆婆疯了以后,婆家的主心骨不是个身性软弱无能的公公,而是奶奶。奶奶倒了,公公不是问题。
    唐歌刚进任务,为了逃离奶奶的追捕,点化的那根青藤因为绊住奶奶,让奶奶摔了一觉,当天就被奶奶拿锄头锄断了。如果没有唐歌的造化之力,断了的青藤被锄头锄断,几乎是灭顶之灾,因为体内有造化之力护着,藤断了,根还在土壤里,青藤没有彻底死去,不过情况够呛。唐歌到婆家后,第一时间联系到了那根断了的青藤根。山蚁群吞食鸡鸭和猪时,唐歌用造化之力润养青藤根部,催生出一条新的青藤。新长出来的青藤对唐歌十分依恋,伸出新芽在唐歌手心上挠了挠。
    唐歌拍了拍青藤的藤身,轻声告诉青藤,她护着它,现在它可以去找将它的老藤锄断了的老妇人报仇。青藤听了,朝唐歌完了弯腰,然后向猪圈的方向伸过去。
    奶奶扶着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试着抬了两次脚,也没有抬起来。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脚上得力可以走了,一条青藤从门外伸进来,缠住她的脚,将她往外拖。
    奶奶今年五十八,精神头足,所以之前才能追着唐歌跑。青藤缠住奶奶的脚,将她拖出来,唐歌一点也不担心青藤的劲大了,拖的姿势不对,将人拖死了。
    青藤被奶奶拿锄头锄断了藤身,差点死了,心里憋着一把火。好不容易得到唐歌的支持,有机会找仇人报仇,自然使劲折腾。藤身从脚下开始,一圈一圈往上身绕,不过一分钟,奶奶就被青藤捆成了一个绿色的大肉粽子。
    青藤再生气,也只有藤的绞缠功能。唐歌许它报仇,却不准它将人弄死了。青藤掐着力道捆人,既不叫奶奶呼吸不过来闷死了,也不会让她太好过。
    奶奶突然被一根伸过来的青藤捆住,早下破了胆,胸膛里的心脏仿佛要从喉咙冲出来,堵在嗓子眼,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奶奶只有一个念头:糖糖来报仇了。
    等能发出声音了,奶奶哑着嗓子喊:"糖糖啊,奶奶对不住你,要不是奶奶动了歪念,你也不会跑到深山里遭遇意外。你怪奶奶,奶奶都明白,可是你公公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之前的事都是奶奶的主意,和你公公没关系。你要不开心了,只管来找奶奶,让奶奶替你去受苦。"
    嘶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在院子里喊着,唐歌隐在暗处没有动。奶奶之所以认为来寻仇的人是她,与深山里的传说有关。传说,死在深山里的人,灵魂都不会去地府,会一直滞留人间,直到有下一个死者替代他。
    唐歌没死成,原主却因奶奶的决定凄惨半生。就这么让她死?那可不行。原主还要让这些人活着仰望她,三家人没看到她活出精彩,怎能轻易死去。
    低笑声传来,清清楚楚送到奶奶的耳边,熟悉又陌生。奶奶双手抓在地上,指甲里满是泥沙。
    唐歌从阴影中走出来,身上黑气萦绕,看不清脸和表情,整个人仿佛从地府出来的夺命罗刹。
    "奶奶,糖糖好难受啊,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