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丁原之前给与的令牌,肖一带着人顺利出城。因为五匹马,加上一辆马车,其余步兵只能一路小跑着过来。于是,留下两骑照应步兵,急速行军。肖一则带着蔡琰,与另外三人,飞奔着赶往军营。
忍下一路颠簸的恶心眩晕,蔡琰刚下马车,就看到丁廉擎刀纵马,冲出大营,接下来,就是让她心魂俱碎的一幕。
“不!”
马背上的丁廉,听到蔡琰绝望的呼喊,心感不妙,立刻勒住缰绳,往回看去。吕布竟然对女儿下杀手!
“吕菁!”调转马头,就要回去救援,缰绳却被人扯住。
“公子,你要停留,还要为老爷报仇!快走!”说着,一鞭子甩向马屁股,战马随即扬蹄狂奔,再度冲了出去。
紧握缰绳,丁廉想起父亲的死,终是将头埋下,不敢再看吕菁。泪水顺着已经沾满血污的脸滑落,滴落在马背之上。
“吕布,只要能杀你,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场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吕菁的世界忽然安静,再度看向眼前之人。
光和六年,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自己温柔而慈爱的母亲,刚猛又宠爱女儿的父亲,吕菁接受了新身份,接受了这个给她温暖的家,也接收改变吕家命运的使命。
往事一幕幕浮现,吕菁甚至想起,盗墓事发,不知丁原要如何责罚自己时,吕布虽然愤怒,但仍全力担责,护着自己……
“董卓并非明主,父亲……”
吕布持戟的手一颤,从暴怒中醒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为什么……”吕菁很想问,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吕布面部抽动几下,声色俱厉,“丁廉已经是我的死敌,你难道要我死在他手里,才甘心吗?”唰的一下,抽回长戟。
吕菁很想说,以你的勇武和手段,温室中长大的丁廉哪里会是对手?身子却随着吕布抽手的力量,摇晃两下,坠落下去。
“小姐!”离得最近的徐飞,见到吕菁受伤,自己却被几名长矛手纠缠住,长剑向前一探,将挡在前方的人刺翻,朝吕菁冲去。
“噗!”身后长矛凶狠的刺向徐飞,他却不躲不闪,任由它刺进后背,只管往前,探出双手,堪堪将坠马的吕菁接住。
“小姐,你怎么样了?”徐飞双眼噙泪,用力按住吕菁前后的伤口,血却越流越多。心中的自责,瞬间将他淹没。吕菁是他们众人的主心骨,让他们重获新生,可他居然让吕菁伤成这样!
“小姐!”肖一几人,冲破沿途阻拦,终于靠近吕菁。
蔡琰跪在吕菁身旁,周围举起的一个个火把,将流血的伤口照的更加清晰,映着吕菁惨白的面容。蔡琰颤抖地抓住她的手,“菁儿,你别吓我!”
“你怎么来了?”被父亲这一击,几乎断了念想的吕菁,见到满脸泪痕的蔡琰,内心终于升起一丝火苗,温暖她满心的冰寒。
“春娘呢?快让春娘来给小姐止血啊!”徐飞见到肖一,急切地喊道。
一拳捶向地面,激起一片尘土,肖一又急又气。他们匆匆的出城,不过是来接应吕菁,哪里会料到吕布下杀手,又怎么会专门绕去商铺、带上春娘?
吕菁回握住蔡琰的手,苦笑一声,“我果然还是个没用的人。”
几年过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她从未被击垮,因为心怀希望。然而,疼痛的伤口,终于告诉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微薄而无力。
失血过多的身体,泛起冷意,要死在这里吗?
“琰儿,我对不住你!”获得你的信任,相约白头,却不能陪你走下去。
“小姐,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坚持住,我们的人马上就来了!”肖一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围在周围,压抑着想要落下的泪水,安慰道。
拭掉眼泪,额头轻轻抵上吕菁的额头,蔡琰柔声道:“菁儿,听到了吗?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不然,我怎么会被你吸引,爱上你。”
她的菁儿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何曾有过如此颓废的模样?转而怒视吕布,“大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何至于此!”
吕布高坐马背,神色早就随着蔡琰的到来,更加冷冽。
“吕菁,你可知道,蔡邕已经接受董公的征辟。”
吕菁看了一眼蔡琰,见她点头,就听吕布再次开口,“董公到势力和手段,连袁隗、卢植、蔡邕都要避让,远非丁原可比。如果和董卓开战,冲在最前线的,损兵折将的,就是我!丁原给我许下高官,那又怎样?赢了,我损失惨重,那官位也是我应得的。输了,则全族尽灭!”
吕布环视一周,看着逐渐喧闹的军营,扬声道:“大丈夫悍不畏死,却不该罔顾性命,既在世,就当建功立业!”突然看向一直安静的张杨,“稚叔,莫非忘了你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情分!”
稚叔,是张杨的字。张杨既不答话,也不反驳。他与吕布交情颇深,但今日刚应下丁原相助,却……实在有违忠义。
吕菁终于理解那句老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选择助丁廉逃走。这是她的本心,是她做人的底线。
围在场中的士兵越来越多,但大都不敢乱动。宋宪见肖一几人闯入军营,此刻又举着利刃立于场中,看着周围的眼中,全是仇恨。他对亲卫使了个眼色,吕菁的命,自然由吕布决定,但她身边的小喽啰……
一队长矛手再次朝围在场中的几人发起进攻。肖一与另外三人只能各站一方迎击,不让人靠近。
“够了!”严斌眼见吕菁重伤,局势愈发混乱,吕布不知想些什么,不再开口,冲向场中,将长矛手喝退。
“姐夫,菁儿只是一时不忍心罢了,你难道真要她性命不成?”严斌红着脸,朝吕布喊道。他不知道吕菁出柜之事,以为吕布只是恼他放走丁廉。
吕布咬着牙,看着场中几人。刚才一时怒急攻心,下了重手,他心中不是没有悔意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这些人又岂能就此放过?
宋宪猜到吕布的意思,眼睛一眯,从身旁的弓箭手中拿过弓箭,“嗖”的一声,箭矢飞向已经受伤、仍按住吕菁伤口的徐飞。
“啪!”却是高顺,挺身而出,甩出一枪,将飞箭打下。
“你!”宋宪刚要发火,就见高顺转身,不再理他。
“师父~”徐飞开口哀求,“救救小姐!”
看了一眼就快昏迷的吕菁和徐飞,高顺叹了口气。虽然当年受吕布所托,传授吕菁武艺骑术,也教了徐飞。他不曾收这二人为徒,可是,师徒之情,毕竟是有的。
“求将军念及旧情,命人为他们医治。”高顺不善言辞,只是跪下恳求吕布。
这话并不好听,吕布还未开口,就听身后一阵骚动。
“快,在这里!”十几个身穿皮甲的兵卒,拥着两个肩上挂着木箱的中年人,挤过外圈人群。
“肖一,快让郎中给小姐和徐飞止血。”杀红眼的肖一,刚要阻拦他们靠近,仔细一看,竟是吕菁药铺的两个郎中,连忙让开。
当初吕菁为了进军营,将酒精送给丁原,两个郎中也被一并要了过去。
“郝昭,你做什么!”原本立在一边不参与的曹性,见是自己手下的年轻屯长郝昭,大声斥责他的私自行动。
郝昭并不理他,只是带来的十几人,分散开来,围成一个圆,将吕菁护在中间,由郎中为二人处理伤口。
“别管我,小姐伤的很重!”将凑过来,想要医治自己的郎中推到吕菁身边。那人也不坚持,顾不得男女之防,二人前后,为吕菁消毒止血,剧烈的疼痛,加上失血过多,吕菁终于承受不住,昏迷过去。
“郝昭!”吕布眯起眼睛,声音带着寒意。
原本举刀防卫的郝昭,转向吕布,一躬身,大声道:“将军,你奉皇命行事,我等自当尊奉您的军令。可我们当初原本是小姐训练出来的兵,许多人都受过小姐大恩,不能不报,望将军体谅!”
说话间,又有十几人,陆续举着武器,从人群中分离出来,走近护卫吕菁的外圈,红着眼,挺身而立。
“你们!”正在由郎中止血的徐飞,起身一看,竟都出自在晋阳时,由吕菁训练的那批少年。他们曾经一起多次作战,也一起为逝去的战友立碑。
剿灭龙山寨山贼后不久,被吕布收编到军中。只是当初吕菁离开军营时,他们为了更好的获得军功,选择留在吕布麾下。
没想到,在此危急关头,他们之中会有这么多人站出来。
“姐夫,菁儿怕是不行了!”看到不知生死的吕菁,严斌不顾军中规矩,以亲戚身份,再次恳求吕布。
突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另外三十多人,气喘吁吁地,但终于赶到。
“肖一,小姐呢!”当先一骑,正是罗木。
肖一不说话,看向吕布。
环顾越发骚动的军营,吕布手一扬,“我说过,若有不从者,自去之,你们走吧!”
再次拭掉眼角的泪水,蔡琰举起吕菁的左手,手背贴在自己冰冷的脸颊上。
“菁儿,坚持住,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别怕,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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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好难写啊……
长期码字,这两天肩膀颈椎都僵硬了。
求安慰~
顺便也安慰受伤的吕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