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被唐寻冷不丁的挂了电话,心中一阵无奈。唐寻对他的付出他比谁都清楚。曾经的恩师,现在工作道路上的浦路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唐寻对于陈一都属于恩人这范畴。
这也是是陈一失去十年记忆之后,唯一一个能够信的人,所以,陈一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的脱离开唐寻的庇护,而去选择了一条,完全由自己掌控的道路。
这一步棋下的对不对,这条路还能够走多远,对于陈一来说,还都是个未知数,还能不能成为自己年轻时候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能不能走上一条遵从于内心的道路,这对陈一这个仅仅带着残存着记忆,生存了半年的人来说,还充满了无数的挑战。但是陈一从来没有畏惧过挑战,从来没有因为挑战而丧失过斗志,就像他钟情于探寻各种案件的真相一样,越是扑朔迷离,对他来说,越是一种最直白的吸引,挑战的难度越是高超,陈一也就发挥的越加的淋漓尽致,他就是生活在这种高潮中的人,在这样的情绪中的人。面对挑战而无所畏惧,甚至是疯狂的追逐。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这样情绪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科学家,一种是疯子。陈一算哪种?总之,他肯定不是科学家。
晚上,陈一还是准备再去一趟顾玲珑家。毕竟,顾玲珑身上的很多一团都没有解开,白天去她家的时候,并没有达到陈一想要达到的目的。不算是一次成功的探索。并且,不玲珑的女儿也是一个谜。白天明明看到了这个姑娘了,顾玲珑也亲口说,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为什么,在唐寻查到的所谓准确的资料里面,反倒是说这个女儿已经死了。
陈一曾一度怀疑,顾玲珑还有别的孩子,毕竟,这种以前做小姐的女人,一不留声怀了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多生那么几个,没有上户口的,警方是不知道的,也没有资料可查,说不定,这个姑娘,就是她其他的孩子,只是唐寻他们没有资料而已。
所以,陈一不能一切都要听顾玲珑的,他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调查,有一个自己判断的准则。白天时候对顾玲珑浅尝辄止的探索,并没有完全看透这个女人,所以,陈一准备再夜访顾玲珑家里一趟,不声不响,悄悄的看看,这个顾玲珑真实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
三更半夜,陈一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悄悄的摸进了顾玲珑家所在的那条小巷。
这条小巷和白天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巷子里已经没有了灯光,一片漆黑,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恶臭的味道,估计是白天积攒了一天的垃圾还没有及时清理,白天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味道,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很多的感觉都会被放大,包括疼痛感,包括嗅觉,听觉,因为,你的视觉下降了,你其他的感官,就能够发挥他们正常的作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距离顾玲珑家越近,这股恶臭的味道反倒是越加的明显。甚至,这股臭味让陈一开始反胃,他尝试吐了两口,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感觉脑子也变得迷迷瞪瞪。
这个时候,他发现,顾玲珑家的小院子里,有了一些光亮。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睡觉?陈一尝试着慢慢的走进,那股恶臭味道也越加的明显,陈一几度都要恶心的吐出来。
强忍着这股恶臭的味道, 陈一慢慢的靠近了顾玲珑的间门口,他的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不但听不到脚步声,甚至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好像被静音了,死一般的沉寂,让陈一有些不自在。
看看周围,那些住宅房屋轮廓模糊,第一眼看上去好像很清楚,但是马上就变的模糊不定。寒风吹过,它能够感觉到一丝的寒冷,干枯的树枝也随着摇摆,但是却听不到树枝晃动的声音。
他不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顾玲珑家的小院吸引了,他已经走到了顾玲珑家的门口,悄悄的顺着院门的门缝看过去。
里面,火光点点,他看到了模糊的影子,慢慢的,影子变得清晰,那正是顾玲珑。
顾玲珑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蹲在院子的正中央,守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火盆,旁边放着一叠纸,智障是黄色的,上面裁剪成除了一个个的洞,做出了铜钱的模样。
显而易见,这是冥币,纸钱,是捎给死人用的。
见过烧纸的,没见过在自己家院子里烧纸的,而且这深更半夜的,顾玲珑为什么要烧纸?是在给死去的夏震烧纸吗?是不是白天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伤心,只有到了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她才敢用烧纸的这种方式,来祭奠一下死去的夏镇,释怀一下自己内心的悲怆。
纸,还在烧,一张一张的烧,烧过的灰烬,顺着一股风,一飞冲天,好像真的有人把这些“钱”收走了。
这时候,顾玲珑一遍烧纸,一遍自言自语道:“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就不要再走了。我这有钱花,我这又饭吃,我这还有被子盖,你回来了,就不会感觉冷了!”
说着,夏玲珑竟然开始哭了起来,这哭声就是那种鬼哭狼嚎,都不像是从人类的发音器官里发出来的声音,哭嚎着的女人青越加的激动,突然,她把一把纸钱都扔进了火盆里,大喊道:“闺女啊,回来吧,你快回来吧,他已经走了,你再也不用当孤魂野鬼了,快回家来,妈妈在家等着你啊!”
什么?顾玲珑竟然再叫女儿!
刚才陈一一直以为这个纸是烧给夏震的,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少给他的女儿的。而且,顾玲珑还说什么,他走了,你可以回来了,不用再当什么孤魂野鬼了,这句话什么意思,谁走了?难道说是夏震走了吗,夏震和他的女儿有什么恩怨吗?为什么夏震在这里,他的女儿回事孤魂野鬼?
陈一越听,越听,越觉的奇怪,越听越觉的匪夷所思,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好像都跟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出入。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判断出现失误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一在抬头望院子里看,发现,院子里只剩下一个火盆,火盆里面,星火点点,顾玲珑已经不见了。
顾玲珑去哪了?回屋子里了吗?
陈一准备转到房屋后面的窗户继续往里观察,但就在他一回身,发现,一张脸正对着自己,鼻尖都快触碰到他的鼻子上。
那是顾玲珑的脸,化了妆但是由于眼泪把眼影都已经哭花了,加之她脸上那些粗糙的皱纹,这张脸,完全就不想一个人的脸,更像是一个鬼。
陈一着实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开。
这以后退,直接转进了门里。一轱辘就翻滚到了火盆旁边。
顾玲珑走了进来,院门被关上,陈一想要站起来,但是自己竟然动弹不得,有一种鬼压床的感觉。
想要叫喊,自己也喊不出任何声音,好像自己丧事的发音的能力。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就在他身边,还站着另外的一个人,一个姑娘,就是他白天见到的那个,顾玲珑的女儿。
这个姑娘,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头发有些打柳,好像很久都没有洗过。
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一,顾玲珑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陈一,虽然俩人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这种死人一般的眼神,就已经让陈一觉得毛骨悚然,陈一见过这样的眼神,活人是没有这样的眼神人,都是在死人的眼睛里见到的,只有死不瞑目的人,才有这样让人看了,也会跟着一起抑郁的绝望的眼神。
“你们……你们干嘛……”陈一好不容易发出了了点声音,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自己脑子里想出来的。
“你来我家干嘛?”顾玲珑问到。
陈一无言以对,顾玲珑继续说:“你根本不是保险推销员,你是个警察,对不对!你想要调查我对不对!想要调查我和夏震的关系对不对!想知道夏震是不是我杀的,对不对!”说着,顾玲珑已经冲到了陈一的面前。
一把掐住陈一的脖子,陈一感觉到呼吸不了,即便他努力的挣扎,也根本就无法证脱掉,顾玲珑的手。
那双手,如龙一对儿铁钳子,死死的拧着陈一的脖子,好像要把他的脖子生生的从胸腔撕出来。
陈一似乎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头颅和胸腔要被着巨大的力量撕开了。他看到顾玲珑那狰狞的眼神,那种要杀人的决心已经从她的情绪里毫无遮掩的表露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就算知道陈一是警察,也不至于下这种杀手啊,难道她害怕调查,难道,夏震,是他杀得!
就在陈一奄奄一息,再也呼吸不出来的时候,突然,旁边的那个女儿冷冰冰的开口说道:“妈妈,别杀他。”
“为什么?他知道的太多了,对我很不利!”
“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不要在杀人了,在杀人的话,你的阳寿,也要被折损了。”
“可是……”顾玲珑还是在犹豫,但是手上的力气已经开始减小了,陈一终于得以呼吸一口空气,这一呼吸,他闻到了一股呛鼻子的烟火味道。
刚才来的时候,他只能问道臭味,烧纸的味道一点没有闻出来,现在,竟然闻到了还有烧纸的味道。
伴随着这股味道,陈一竟然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苍天茫茫夜路凉,贫道藉藉游四方,今日看到无家的鬼啊,看我一念杀破狼!
这是杨芜的声音,这是杨芜在念法号。
法号一出,那个女儿竟然瞬间消失,就在陈一面前消失了,难道说,这世上,还真的有瞬间转移这种法术?
陈一正想着,只感觉这股烧纸的味道越来越浓,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的昏天暗地。
等他揉过了眼睛,重新睁开,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自己的家里,就躺在床上,
而屋子里,乌烟瘴气,跟失火了似的,杨芜就在旁边,好像跳大神一样,一遍念着法号,一遍烧着手中的符篆,一大把一大把的符篆在屋子里烧起来,烟熏火燎。
陈一咳嗽不止,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兄弟,别少了,再烧,我都得成熏鸡了。”
杨芜没有理会陈一,烧完了最后的一张纸,然后走到陈一身边,扒开陈一的眼皮,看了看,卯足了力气,朝着陈一的眼睛里吹了一口气,好像把一些煤灰渣滓一样的东西也吹进了陈一的眼睛了。
“我曹,你这是干嘛啊!”陈一眼睛被迷得特别难受,赶紧去揉,眼泪哗哗的流出来,好像吃了大口芥末似的。
眼睛慢慢的舒服了,杨芜这才说道:“你这是去哪了,怎么还中迷了?”
“什么?中迷?”
“你眼睛里掺和进脏东西了。”
“什么脏东西?你刚才给我吹的那些煤灰渣滓就够脏的了!”
“做梦了吧?特别真实的梦,梦里是不是见鬼了。”
这么一提醒,陈一一下子想起来刚才经历的一切。明明是在顾玲珑家的,明明是在跟顾玲珑生死搏斗的,现在,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这到底怎么回事,陈一好像梦游仙境了一番,醒来一片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