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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可我怎么觉得违心的人是我自己。”他看向她,眼里没了神采,“诗恬,我好像后悔了。”
    他颓丧的话直戳她的心窝,她彻底愣住,僵硬地坐在原处,竭力控制即将奔溃的表情。
    可他的话还在耳边,一下又一下给她重击。
    “你可能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担惊受怕。面对我的镜头、关注我的目光有太多太多,几乎没有不需要防备的地方。去电影院、商场、餐厅......走到哪里都躲躲藏藏,见不得光。已经这么努力了,可我知道终究避免不了曝光,我们之间的关系被发现了怎么办?粉丝会有什么反应?她们会不会因此讨厌我?很多时候想到这些,我整晚睡不着。”他拿手捂住半边脸颊,掩饰悲痛,“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他说他后悔了,这比任何话语都来得令人绝望。一直以来,她以为他们达成共识,早已经密不可分。她从来没想过妨碍他的生活、他的工作,战战兢兢,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这段关系太脆弱,阻力太大,她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突然终结,除了担心外部的压力,她最在意的是他的态度。和普通人谈恋爱的他太艰难,公司、组合、粉丝,他要为他们担起责任,而她始终是横在面前的绊脚石。如果他半路退缩、意志消沉呢?她是否还有勇气向前?
    现在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他终于说出了这番话。梁诗恬好想遗忘,可她心里承受不了。她也感到难过心酸,茫茫前路似乎就此中断了。
    “对不起。”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艰难,如果早点察觉……”
    抬头凝望他的双眼,她顿了几秒,艰难道:“我不会来打扰你。”
    季星燃不敢看她,他怕某一刻忍不住挽留她,雕塑一样僵在那里,桌下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梁诗恬起身,又道了次歉,抓起包往外走。路过玄关,意外瞥见鞋柜上的那束花,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今晚,她似乎彻底失去了属于她的玫瑰花。
    第36章
    自从知道了宁礼的偶像是季星燃,贺绪心里的不痛快一点一点膨胀。
    一会儿纠结为什么喜欢的偶像不是他,一会儿问出“如果我和季星燃同时遇到危险,你会救谁”这种送命题,宁礼左右为难,实在头大。
    尤其当他知道了她的追星专用微博之后,她更心虚,整天被他缠着为他画自画像。
    宁礼是个勤奋的追星人,为季星燃创作的图已经有几百来张,贺绪要求一视同仁,在她的撒娇央求下勉强改口,不再要求数量,只说慢慢补回来。
    休息日就迫不及待把人叫到家里。
    出门前,宁礼精心打扮了一番,黑色的圆领纱裙,袖子镂空设计,简约又带了丝俏皮。似乎从上次见面以后,就尤为注意这些了。
    不是第一次去他家,可这一次却比任何时候都紧张,期待中带着忐忑,雀跃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捏了捏自己的苹果肌,抑制住傻笑,她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独自激动地转圈的场景早已经被室内的他看入眼里。
    贺绪对着门口处监控画面,忍俊不禁。
    理理衣襟,打开门,见她又傻又呆的模样,心差点被融化。
    “进来吧。”
    宁礼进门,多了些小心翼翼。贺绪把人领到书房,墙边的桌上,厚厚的一叠资料仍是摊开的样子。
    “你在看书?”宁礼问道。
    他走到原木桌边,拿起来给她看,“《燃冰》的剧本,一会儿等你画好来帮我对对词。”
    她点点头,自己找了个软凳坐下。
    室内空间足,她背后是一长排书架,离他几米远,这个距离创作刚刚好。
    “你忙你的,我就在这儿画。”宁礼取出平板电脑,做着准备工作。贺绪默默看了她几眼,淡笑着收回视线,专注在手头的事上。
    午后,阳光正好。
    窗帘半掩,大片的光洒入室内,铺到桌面,和阴影处有了明暗对照,些微的尘粒在空中浮动,安静得无人打扰,除了纸张翻阅的细微声响和她笔下划动的声音。
    宁礼捕捉到了微妙的光影以及被风拂动的不时飘扬的纱帘一角,在平板上细心勾勒。场景搭好,视线移到了人身上。
    他穿着她最爱的白衬衫,领口解下一颗扣子,露出好看的脖颈。白皙的手拿着剧本,翻动一页,指节跟着动一下,认真的神态太过动人,配上一张无可挑剔的精致侧脸,她盯着盯着开始走神。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忽地抬头,冲她微笑,她羞涩地避开了。
    宁礼收回思绪,认真画完已经是两小时后的事了。画稿交代贺绪手上,向来挑剔的他点头称好,自以为完成任务的她收拾东西时被他叫住。
    “好了,开始吧。”
    “什么?”她突然紧张。
    “对戏。”他理所当然,盯着她玩味地笑,“你以为呢?”
    “……”宁礼闹了个脸红,慢吞吞坐到他身边,拿起另一份剧本。
    贺绪指定场景,让她念台词。他应对流畅,表情随着台词而变,透过这些,宁礼已经能看见电影真正上映的画面,效果一定很好。
    到了后面他甚至不需要翻开剧本,台词脱口而出。宁礼随意指到一页,没告诉哪一段落的前提下,他依旧能够准确地接戏,可见私下下的功夫。
    “你都背下来了?”她诧异地问。
    贺绪点头。
    “那你还让我考你。”她小声嘟囔。
    “怕你紧张,陪你打发一下时间。”他坦然道。
    “我、为什么紧张?”
    “从进门到现在,你一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他含笑地盯着她。
    像被说中心事,她呼吸一窒,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有什么不敢的?”她倏地挪动座椅,白皙的脸颊凑到他面前,甜甜地笑了下。
    视线在空中相接,仿佛被那股灼热烫到,他偏过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宁礼也跟着红了脸,莫名觉得室内温度有些高。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开口问:“现在还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宁礼摇头。
    贺绪:“我有。”
    驱车近两小时,他带她来到一个不知名的海边。
    夕阳悬在海平面,缓缓落下,一条海平线一个圆圆的圈,简单的线条像是孩童的随笔画。余晖把天边云彩也晕染成橙红色,衬出纯粹的色彩美。
    海滩空无一人,宁礼一下车便激动地奔去,海浪漫上来,她连忙后退,哇哇地叫,没来得及撤开,打湿了鞋。
    不见沮丧,反而盈盈地笑。
    她转过身冲他挥手,贺绪的心无比熨帖。
    “你怎么发现这儿的?”难得的好风景,附近还没人打扰。
    他笑着说:“兜风的时候看见了,之后心烦了就会到这儿来走走看看。”
    她脱了鞋袜,踩在滩上一步一个脚印,他跟在身后,每走一步,鞋子无意识地覆上她留下的印记,说不出的欢喜。
    大约是嫌他走得慢,她回过头,走到他身旁,他揣进衣兜里的手自觉取出来,任由她来牵。
    ...
    几天过去,季星燃依旧无动于衷。和梁诗恬争执之后,他没有任何行动,工作像往常一样忙碌,本以为没有时间烦恼,可她的容颜、伤心的神情总会突然在眼前闪现,扰人心绪,触动他的心房。
    相处以来,他们很少吵架,绝大多数时候,她总会迁就他。明明年纪相当,可她却始终扮演着成熟的那个角色,而他更像顽皮又不讲理的孩童,哪里痛了哪里伤了不好好待着,喜欢到她面前求安慰,找存在感。
    有时候,他甚至会为她感到累。他的存在没有为她带来一点快乐,反而成了累赘。
    他闹不清自己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折腾来折腾去只觉身心疲惫。她也一样吧!到现在已经忍受不了他这个疯子了吧?
    到最后,她会离开他。
    只是冒出这样的想法,他的心就隐隐作痛,脑袋也疼得厉害。
    “水在这儿。”商务车内,李瑞琦递了瓶矿泉水。
    季星燃接过,从药瓶里倒出几粒药吞咽下去,那股焦躁感才慢慢缓解。
    “还好吗?马上就到你家了。”李瑞琦瞧他脸色苍白,见活动结束得早,劝他早点回去休息。
    季星燃摇头,“不用,前面路口放我下去。”
    他固执地下了车,随后打车到了诊所。顾铭医生的办公室有客人在,他等了小半会儿才见到他。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穿着白大褂的顾医生在门口恰巧遇着他。
    季星燃从座椅上起身,“工作结束顺道就来了,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敏锐察觉到他话里的含义,顾铭忙邀他进办公室。
    两人走到沙发边,顾铭为他倒了杯热水才坐下。
    季星燃接过杯子,问:“能不能换一种安眠药?”
    他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表情恹恹,满脸疲态。一天睡个三四小时是常态,其余时间则不受控地心慌。
    “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心率也不正常。”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虚空的地面。
    “持续多久了?”
    “五天,不长。”
    顾铭又问他最近上.床和入睡的时间。
    “没有行程大概11点上床,睡着大概是4点?或者5点?记不太清了。”他淡淡地撇了撇嘴角。
    “安眠药呢?吃了多少?”
    “前两天是两片,最近又加了一片,效果不好。”
    顾铭拿住笔杆的手顿了顿,从笔记中抬头看他,“药物服用频率高,耐受性也会跟着降低。”放下纸笔,忍受不住似地叹气,“这类药副作用强,你一个劲儿吃,是准备一直躺床上?”
    顾铭难得发火,可沙发上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低埋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他这样,不由心软,顾铭建议他温和治疗,注意饮食和锻炼,又介绍了中医诊所,让他好好调养。
    “焦虑的原因呢?找到了吗?”见他没有反应,他兀自猜测,“工作上不顺心,还是感情问题?”
    他像是被点醒,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铭笑了下,“不应该啊,你惹诗恬生气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学会包容,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他一改沉默,慢吞吞吐出一句,“谁跟你说我喜欢她?”
    顾铭愣了愣,“你认真的?”
    季星燃:“我没说过这话,是你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