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白发老人,自然便是从赤山城离开的宁信。
一个月前,宁信斩杀归烬、长门魔君后,竟是发现自己寿元开始慢慢减少,面容一日比一日苍老。他明白,那是他使用‘岁月’神通的后遗症。
那‘岁月’神通,对目前的他来说,负荷实在太大太大了。
如果想要扭转生机,那么他只能领悟岁月法则,突破返虚境界!
然而,岁月法则,又岂是那么容易领悟的?宁信上一世领悟岁月法则的时候,是合道境界,如今,他才化海境界,其中差距岂止千里?
“宁老?呵呵,老人家,想不到您和那宁信还是本家。进去吧,我家中有些简陋,还请宁老不要嫌弃。”
魏铁柱说道。
“哪里话。”宁信微微一笑,随着魏铁柱走进了这间平屋。
刚进门是个小院子,院子不大,放着一张八仙桌,一名中年妇人,带着一名年纪十八九岁的少年,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低头吃饭。
“婆娘,快去把这条鱼煮了,家里来了客。”
魏铁柱走过去,将草鱼交给那中年妇人,催促说道。
那中年妇女接过草鱼,上下打量了宁信一眼,侧过头小声问魏铁柱:“当家的,这个人是谁啊?”
“等会再跟你说,你先去煮鱼。”魏铁柱说完,伸出大巴掌拍了拍那少年少女的后脑勺,冷哼一声道:
“你们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没点礼貌,快叫宁爷爷!”
那少男皮肤有点黝黑,抬起头看了一眼宁信,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宁爷爷好。”
那少女则是眨着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转,嘻嘻笑道:“宁爷爷,您是不知道,爹爹可抠死了,我们家可好久没吃鱼了,今天您来了,我们才有鱼吃。”
啪。
魏铁柱伸出大巴掌在少女后脑勺上又拍了一下,瞪着眼睛道:“就你话多,帮你娘做打下手去!”
“整天凶呼呼的。”
那少女闻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去了厨房。
魏铁柱看向宁信,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笑道:“宁老爷子,犬子犬女生性顽劣,倒是让你见笑话了。”
“哪里,这俩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开朗,以后定有大作为。”
宁信笑了笑,随口回道。
“嗨,什么作为不作为的,让我这当爹的少操点心就好了。”
魏铁柱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宁信坐下,给两人各自倒了杯果酒,说道:“宁老爷子,我看你孤家寡人的也没地方去,不如就在我这住下吧,我家虽然简陋了些,不过空房还是挺多的,等会我就让我婆娘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
宁信闻言想了想,回道:“那就多多叨唠你了。”
“哈哈,宁老爷子不用客气,你就尽管把这当你家。”魏铁柱不在意的大笑着摆了摆手。
两人一边说一边喝,那果酒度数不高,但也经不起这么一杯一杯不停的喝,很快,魏铁柱就喝的双脸通红,眉飞色舞。
片刻后,那中年妇人拿着盘红烧草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魏铁柱喝的脸颊通红,一副有点喝高了的样子的,顿时牙齿咬的咔咔作响,隐蔽的伸出手,在他腰子处用力捏了一下,压着声音低吼道:
“姓魏的,你要是敢再喝的醉醺醺的乱发神经,今晚你就睡猪圈吧!”
魏铁柱顿时脸色涨的通红,伸出手指指着自家婆娘,舌头打结道:“你!说谁、谁睡猪圈啊?在外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那中年妇女闻言,顿时又在魏铁柱腰子打着圈捏了一下,气笑道:“怎么地?说不得你呀?”
啪。
说完,她便将装着那盘红烧鱼往桌上一放,说道:“小轩小瑶,跟我回屋去。”
“是。”
看的出,这名中年妇女在家地位很高,她说完之后,那古灵精怪的少女和少年,连忙缩了缩脑袋应是,跟着她一起回了屋子。
临走前,那中年妇女踌躇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做法有些不太妥当,对宁信温和说道:“宁老爷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铁柱他这家伙喝不得酒,一喝多了就容易发酒疯......”
“我明白。”
宁信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那还得麻烦老爷子,您多担待担待了。我提前去帮他温杯姜茶,否则他喝多了又得难受了。”
中年妇女笑了下,随即便转身走了。
她走后,魏铁柱声音顿时大了起来,嘟囔道:“这婆娘,真是无法无天了!来,老爷子,咱们继续喝,别管她。”
......
黄昏时分,喝的酩酊大醉的魏铁柱,早就被那中年妇女揪着耳朵回了房间,没一会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宁信独自坐在旁边的一间老房子里,看着逐渐下沉的太阳,看着远处飘过的乡间炊烟,看着镇子里无数脚步匆匆的路人,看着卖力吆喝的摊贩......
看着他们日落而息,日出而作。
宁信的心境,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
岁月,是什么?
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岁月就是一个概念,仅仅是一个刻度。
修士不会在意时间的流动,只会在意修为的进步与否,因为修为一旦增长了,寿元自然便增多了。
但凡人一生就短短几十年,时间便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时间,是日升月落,是生老病死,是一天的劳作,是扛在肩上的责任。
似乎,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时间的定义,似乎就不同。
宁信摊开手掌,缓缓举到头上,任黄昏的阳光透过手掌缝隙,在他脸上形成一块一块的斑驳。
他眯了眯眼睛。
慢慢的,宁信脸上逐渐涌起一抹明悟之色。
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
砰砰砰!
就在这时,魏家的大门被人重重的敲响了起来,一个粗蛮的声音在外喊道:
“姓魏的,你考虑好了没有?我可告诉你,我们家少爷能够看上你们家闺女,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别特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信眉头瞬间一皱,刚刚这道声音,将他那隐隐抓住的明悟,全部打乱!
下一刻,宁信脸上涌起一抹不悦之色,起身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