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舟:
我们?你答应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你瞧瞧我这弱不禁风的小模样!?
青啼原想领着瀛朝雪和晏离舟去正厅用早膳,晏离舟食欲不振,拒绝了青啼的邀约,瀛朝雪想留下来陪他,被他拒绝了。青啼似乎还有事想和瀛朝雪商量,走前特意嘱咐仆从给晏离舟准备点清粥小菜。
晏离舟正想睡个回笼觉,窗户突然发出几声咚咚闷响。
经历种种惊吓,晏离舟的胆子大了点,不至于被这点动静吓哭。可他还是抱着千山月踟蹰不前。
窗外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大力推开了窗,露出一张长相秀气的少女脸庞。
你还是那么窝囊呢!一身青衣的青葵站在外面,笑容冷酷。
晏离舟抱紧了千山月,冷声回击,你还是那么烦人呢!
你!青葵怒目圆睁,想起什么,又重新勾起嘴角。
她抬起手臂冲晏离舟晃了晃,我来这不是跟你吵架的,本姑娘捡到了一件东西,你想要吗?
晏离舟抬眸,青葵手中拎着一条破抹布似的小白狗,它双目紧闭,浑身染血,俨然奄奄一息。
第21章
啪脑子里某根弦断裂,晏离舟怒火升起,上前欲夺走青葵手中的小白。
青葵手腕一转,灵活地避开他的攻势,笑道:我说过要给你了吗?
晏离舟声音渐冷,它没有招惹你吧。
青葵吹了声口哨,满脸写着欠扁,看不出来你还会反抗,我以为你只会被人踩在地上呢。
晏离舟不理会她的挑衅,青葵也不在意,直接切入正题,你帮我一件事,我就将它给你。
晏离舟:什么?
青葵:你得帮我抓住那只邪祟。
晏离舟:青啼方才跟我师兄提过此事,我师兄答应帮他了。
青葵笑容收敛,沉声道:现在是我跟你提条件,你就说你愿还是不愿吧?
她这不是多此一举?
晏离舟深吸口气,他原想等着瀛朝雪回来,说上几句好话,好打消瀛朝雪带他一同去驱邪的打算。笑话,有瀛朝雪在,犯得着让他这个拖油瓶跟去吗?
结果,瀛朝雪没回来,倒是来了这个烦人精。
你都觉得我是废物了,为何还要找我帮忙?晏离舟不解。
青葵:我看到你跟那只女鬼打架了。
晏离舟面露诧异,你也看到她了?
青葵:我和你在同一个幻境里。
青啼说过,修罗幻境只会呈现当事人心中最为恐惧的东西,就算同在一个幻境,青葵看到的东西应该跟他不一样才对。
你到底答不答应?青葵语气强硬地打断晏离舟的神游,颇有种晏离舟不答应,她就要揍人的架势。
晏离舟内心纠结,他不想再面对那只想要将他剥皮抽筋的女鬼,可小白还在青葵手上。虽只有几面之缘,白狗却帮他杀过蛇,这些暂且不提,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管它干什么]
有一道声音混入他的思绪中,晏离舟一怔,千山月察觉他的异样,关心的问了一句。
晏离舟摇摇头,那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千山月的声音,是自己幻听了吗?
青葵见晏离舟不说话,脸色耷拉下来,隔着窗,她突然扯下衣襟,晏离舟来不及扭开脸,余光瞥见一抹红色,他目光转回,落在她左肩那枚桃花形状的红痕上。
这是
青葵拎着白狗,威胁道:这是连心咒,你如果不答应我,我立刻就转移到他身上,老废物和小废物,两人凑到一块,正好般配。
晏离舟:这女人好毒,她竟然让他跟一只狗结亲?
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晏离舟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手中的白狗。师尊说连心咒只能转移给族中之人,青葵敢这么说,那证明小白也是妖族的人了?
青葵见他又不说话,她本就没什么耐心,催促道: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人了?
我答应。晏离舟忍了又忍,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那小东西,他只能妥协。
青葵见晏离舟同意后,信守承诺将白狗扔还给他。
她倒不怕晏离舟反悔,反正连心咒在她身上,晏离舟敢变卦,她生气起来,到时候转移的目标是什么东西就说不定了。
她那些成天没事干,就爱作妖的哥哥们不是上赶着想要嫁入无尘宗吗?
她偏偏要挑一个她不顺眼的,晏离舟厌恶至极的。
小白似乎闻到了晏离舟身上的气味,一到他怀里就开始哼哼唧唧。晏离舟手足无措地抱着它,生怕自己不小心就碰到它受伤的地方。以防万一,这次出来,晏离舟将原主药柜里的灵药全部带了出来,他倒出乾坤袋里的所有药瓶,喂它吃下几枚丹药,又用湿帕擦去它身上的污浊。
青葵倚在窗边没走,见此情景揶揄道:看不出来,你对这小废物还挺上心的。
晏离舟抬眸看她,反问道:你认识它?
青葵懒懒道: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不需要青葵再解释,晏离舟已经猜出这只小白狗的身份了。
不是他蠢,实在是祁白茶的妖形太具有迷惑性了,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条狗。
祁白茶跟着他过来,是来找他报仇的,还是想回家的?
青葵:我看他半死不活地躺在草丛里,心情好就将他带回去又打了一顿。
晏离舟闻言动作一僵,窗外的少女笑容明艳,衣襟大喇喇地敞开着,丝毫不知避嫌两个字怎么写。
怎么,想要替他出气,青葵冷笑,从小到大,我那些哥哥们折腾他千百遍,他就是不死,都说贱名贱命,他不跟我父皇姓,倒是跟他娘取了个好名字。
眼前的少女明明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极尽恶毒,做的事也不入流。
青葵: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晏离舟:你娘来了。
青葵一惊,急忙左顾右盼,廊檐紫藤垂落,日光遮蔽,偌大的庭院没有半个人影。
青葵心知自己被骗,咬牙切齿道:你敢骗我!
对付无理取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可他忍不下这口气。
晏离舟:他是你弟弟。
青葵:我家最不缺兄弟姊妹。
说出这句话后,晏离舟就后悔了,他们知道祁白茶跟他们有血缘关系,却还这么做,那说再多都只是枉费口舌。青葵傲慢随性,凡事都放在明面上说,看着窗外少女,晏离舟又觉得,她不像想象中那般刁蛮任性。
晏离舟不再争辩什么,青葵又挑衅了两句,被晏离舟无视后也不再说话,她这次不吵不闹,坐在窗子上看着晏离舟忙碌,晏离舟可以不和她说话,却无视不了那如刀的视线。
入夜我再来找你。青葵总算觉得无趣了,和晏离舟约好时间,起身走了。
晏离舟:这就是你说的少有的美人?
【我觉得她挺好看的】
晏离舟那句我讨厌她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他错了,他不应该拿一把剑的标准去衡量对比,或许,千山月喜欢的是青葵这性子。
祁白茶半梦半醒间察觉有人抱着他,那人怀抱温暖,指腹揉捏着他的爪子,温热的帕子擦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空气中飘着的不再是腥臭的腐肉味道,他虚弱地睁开眼,模糊中看见了晏离舟的脸。
又是幻觉吗?
他嘴角漾起一抹讽刺,枉他百年修为,竟被一只小小的魇妖迷惑了神志。
晏离舟那个蠢货轻易就中了魇妖的幻术,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置身于魇妖的幻境之中。与其说他是被魇妖蒙蔽,更不如说是被幻境中的晏离舟蒙蔽。
过程难以启齿,他只分神了一瞬,就被一把锋利刀刃刺穿胸膛
晏离舟动作轻柔地擦着狼崽的身体,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端出去的都是猩红的血水。仆从又进来换了一盆新的热水,晏离舟眉心直跳,拧干帕子继续给祁白茶擦拭身体。
他只知道祁白茶身世可怜,如今直面他的遭遇,内心难免会动容。
这狼崽就这么随意被人欺负,可见他的实力有多弱,他又何必为了一只乾坤袋怕到现在?他还是得坚持自己的计划,他得保护祁白茶,人在最虚弱的时候,会对帮助他的人心存感恩,希望祁白茶懂得知恩图报,日后不要杀他。
被清冷的雪松香包裹,祁白茶抗拒不了自己的本能,他想向那股温暖示弱,想要晏离舟多抱抱他。晏离舟不解他的意思,捏起狼崽的耳朵擦拭,酥麻窜遍全身,祁白茶发出痛苦地呜咽。
怎么了?晏离舟以为弄疼了他,怀里的狼崽与毛绒的触感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变成人形的祁白茶,他缩在自己怀里,兽语变成痛苦的低吟。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呀。
晏离舟当日的话在耳边盘旋。
晏离舟,我好难受。
说出来后,你会安慰我吗?
祁白茶长睫微颤,双臂箍住了晏离舟的腰,自我挣扎了半天,他借着脑子糊涂,还是说出了清醒后死也不会说的话。
师尊,我疼,你抱抱我。
晏离舟一怔,这狼崽是在向自己示弱吗?
仙君。门外响起仆从的声音,瀛朝雪回来了。
这声呼喊唤回晏离舟的神志,他余光瞥见一抹深色物体,这才发现祁白茶正全身赤/裸,毫无遮蔽地抱着他。
他脸色发白。
草,这要他怎么解释?
第22章
晏离舟双手悬空,在瀛朝雪推门而入前,一把拉上了帘帐。
离舟?瀛朝雪进门就看到紧闭的帐子里,隐隐约约透出人体平躺的轮廓。
晏离舟捂住祁白茶的嘴唇,避免他的低吟泄出。他害怕瀛朝雪直接上来掀帘子,没有选择装睡,回答道:怎么了?
他的音调带着被吵醒后的沙哑,瀛朝雪顿生愧疚。
晏离舟被那邪祟惊扰的一夜未睡,他打扰到他休息了。
瀛朝雪:你好好休息吧,师兄不该打扰你,正好你下午多睡会,晚上才有精神。
晏离舟咬唇,鼓起勇气道:师兄,我不想去。
为何?
青葵做事不计后果,晏离舟承担不起,他左思右想,最后耍赖道:我就是不想去。
瀛朝雪一贯依着晏离舟,他没想过让受伤的晏离舟出力,带着他不过是想就近保护他,既然晏离舟不想去,那他也不勉强。
他掏出身上的灵符,将它们放在桌上,嘱咐道:你大病初愈要好好静养,我不在,这些东西你务必带在身上。
祁白茶像火炉般滚烫,他将全身重量欺向晏离舟。晏离舟全身发汗,不知是被他焐的,还是紧张的。瀛朝雪就在外面,晏离舟不敢大动作,只能磕磕绊绊的应诺。
瀛朝雪察觉晏离舟的不对,却不像流氓朝漉那般直接上手掀帘子,他问道:我让霍擎过来照顾你吧?
不用不用。晏离舟拒绝的太快,说出口自己都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隔着帘帐瞧不出瀛朝雪的脸色,那边停顿会再次妥协,既然这样,那我就带霍擎出去了,我会在外面布下结界,你好好休息。
好。
瀛朝雪没再出声,他叮嘱身边仆从不要打扰晏离舟,临走前看了眼铜盆里染血的脸帕和地上的几撮白毛,眉眼微敛,若有所思。
瀛朝雪刚走,晏离舟就去掰箍着他腰的祁白茶的手,祁白茶轻哼两句,晏离舟不敢再动,呼吸依旧紧张,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紧贴着他的大腿,怪硌得慌的。
灼热的呼吸撩拨着晏离舟的神经,他被祁白茶的温度熨着,心情竟出奇的平静。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打量祁白茶,少年剑眉紧拧,眼窝略深,微卷的长睫覆着一层薄光,挺直鼻梁上还留着两颗青蛇咬出来的红点,未褪的朱红兽纹中和了脸颊的苍白。
晏离舟陡然生出他很乖顺的错觉。他伸手,轻轻揩去祁白茶鼻尖的汗珠,指尖没来得及抽走,猛地对上一双略带迷茫的琥珀瞳。
或许是接连的惊吓,让晏离舟锻炼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脏,他没被吓到。
祁白茶又闭上眼睛,应该是还没睡醒,他往晏离舟怀里缩了缩,清瘦的下巴垫在晏离舟的肩窝里,似乎在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晏离舟像只等身娃娃般平躺着,任由这头狼崽在他身上乱蹭。
能怎么办呢?躺平就是了。
晏离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夜以至深。祁白茶依旧偎在他怀里,紧锁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头顶夜明珠洒落微薄光晕,睡前盖在两人身上的锦被滑落,露出少年结实的肩背,墨发依附在流畅的脊背线条中,在腰部勾勒出性感的弧度。
晏离舟是被帐外的咚咚声给砸回神的。他颤着手掀开帘帐,见到窗边坐着的人影,饶是锻炼出了一颗大心脏,也遭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刺激。
门外无人站岗,今晚无星无月,室外一片黑暗,只有他床帐内透出些微暗光。少女的轮廓隐在窗外的垂花里,她不知在窗边坐了多久,全身漆黑,只有耳垂上的耳坠发出莹莹绿光。
软玉温香抱满怀,怪不得怎么叫你都起不来,剑尊可真风流。
晏离舟:她到底来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
青葵支着腮,嘴里似乎在嚼什么东西,说话有点含糊,我先前以为你是故意装断袖来蒙骗我,要给我难堪,却不想是真的。这笔账我们一笔勾销,本姑娘不跟你计较,毕竟我也不想跟一群男人争风吃醋。
晏离舟:
青葵话里带着讥讽,又含着几分笑意,你怀里那个是我弟弟,怎样算你都该喊我一声姐姐。
晏离舟:
【如果我娶了青葵,你是不是应该喊我一声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