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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沙漠
    顾明月看到李国公被两名属下搀扶着跑出烟尘,跑向沙漠里,接二连三又看到不少大庸士兵跑出来,暗暗祈祷不知名扔炸药包的人等会儿再扔,等大庸人跑出来的足够多再扔,将这些突然发难的番邦人全部炸死。
    片刻之后,烟尘刚有消散之势,又一波炸药包袭来。
    “你们,去那边,把偷袭之人全部给我杀死”,狼狈跑到烟尘外面的离国将官对跟着跑出来的手下喊道。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所站的地方再次有几包炸药落下。
    一名大兵麻溜捡起来药包想扔回去,没脱手便轰地炸开,一团团被血染红的烟尘腾起。
    穆蕴挑眉,关外竟有能做出如此精良炸药的人?
    烟尘弥漫,羌离两国士兵恼怒异常,将官的怒吼声不断响起,他们的人死伤很多,剩下的也不少。
    听到有人喊公主和支大人都死了,被炸掉一条手臂的浑不耶暴怒:“射杀那些偷袭的人,我要用他们的命祭奠公主和支大人!”
    两国只剩了不到三千人,然而他们的齐声呼喝还是冲震云霄。
    即使又有两包炸药扔过来,还是很快有三四百人冲了过去,直向药包投来的方位。
    “将军,那边有人”,有个士兵突然指着顾明月和穆蕴躲避的方向喊道,话落便提着长刀冲来,几乎同时,土黄色的炸药包落下,砸在他前面一米处,轰地爆开。
    穆蕴拉住顾明月的手,“我们走”。
    “等一下”,顾明月突然顿住,看向不远处蠕动的死尸,不是死尸在蠕动,而是躲在下面的人,“邹大伯,你们没事!快离开这里,去沙漠。”
    躲在死尸下面只能躲一时,必须趁乱逃走,否则待会儿那些离国兵打扫战场时依旧难夺一死。
    “哎”,邹大伯从死尸下翻出来,手脚发抖却还捡起一张盾牌才跑,“顾丫头,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没听见喊杀声吗?
    “老邹”,旁边先后又翻出五六个小商人,有人喊道:“别废话了,快往沙漠里跑。”
    饿死也比被这些藩贼杀死好。
    “那边还有不少活口”,羌国士兵大声喊道,兴奋地搭弓射箭,嗖嗖箭羽破空声霎时近在耳边。
    穆蕴停在最后,挥起披风卷住一波波过来的箭雨。
    七八个幸存的商人不要命地拔腿向东边的沙漠狂奔。
    顾明月扶住一个腿上豁着条长伤口的中年人往沙漠里跑,跑出一段,看向箭雨中的穆蕴,她咬牙让自己不慌张。
    “大哥”,叫住跑在前面的一个年轻人,顾明月道:“你扶住这位大叔吧。”
    年轻人转头看了一眼,没有停下脚步,片刻后伸手扶住受伤的中年人带着他大步不停。
    顾明月转身回去,年轻人注意到不对劲儿,立即回头,大喊:“不要命啦,那个人很厉害不会有事的,你快逃命吧。”
    顾明月没说话,跑着跑着运起轻功,落在穆蕴身边时脚尖还带着沙子。
    “别怕”,打掉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去的一支箭羽,穆蕴抬臂拦住顾明月,笑得笃定:“不会有事的”。
    似乎在突然间,地面就震动起来,呵马声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北方烟尘飞扬。
    浑不耶知是后面的一千精兵前来汇合直取粟裕关,立即分出一队百多人,咬牙切齿道:“把那些落网之鱼,尤其那个有武功的男人,给我乱刀砍死。”
    这边,风雷门的药包已经告罄,正与顺着药包来处找过来的人短兵相接。
    汉子妇人都是杀人好手,他们百十人对三四百人只稍感吃力,然而不远处还有少说一千多羌离两国士兵,此时对方又有援兵过来,不跑,只有死路一条。
    “奶奶的”,老人抹掉一个羌国士兵的喉管,大声道:“后撤。”
    话落,两个大汉架起苟先生便向沙漠深处飞奔。
    他们经常活动在沙漠里,并不觉得沙漠可怖反而有种亲近感。
    宋知举刀贯穿右边士兵的胸膛,向东南方迈步腾跃。
    “小知”,老人正掩护着门人后退,见此大喊:“你干什么去?”
    “报恩”,宋知回道,头也不回,迎上挡在前面羌离士兵,便挥刀砍杀过去。
    “这孩子”,老人脸上尽是愁容,看看乌压压一片过来的离国援兵,他叫卢三,“你带几个弟兄去保护少主,长毛,你最熟悉沙漠,跟着卢三一起过去。”
    “是”,一个年轻人点头,他额前留着缕直到腹部的长发,是风雷门最熟悉沙漠的下属,曾经独自一人从西到东穿过塞客大沙漠,“可是门主你们…”
    “我有沙漠生存经验,这边不用担心”,老人说道,“你们务必护好少主,别让他为了报恩连命都不顾。”
    卢三大声道:“门主放心”,随即点了三个武功不弱的大汉,几人快速踏步追去。
    老人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五个属下与义子汇合,边杀边退地脱离弓箭范围,才带着这边留下断后的二三十名下属退向沙漠。
    浑不耶坐在高高的骆驼上,将两方打斗收在眼底,此时不由大笑道:“大庸人竟都是胆小如鼠的熊包”。
    他抬手捂着左边的断臂伤口,神情中没有流露出半分痛色,笑够了,对带援兵过来的首将道:“留二百人在此地收整战利品,然后守在这里,沙漠中一有人出来立即射杀。再派五十人将财物押回都城还有…”他说着眼露痛惜,“公主和支大人的尸首,一起送回都城。其余人,跟随本将军去占领我们日后的家园。”
    “占领家园,占领家园”,两千余士兵齐声大喊,声震云霄。
    风城已经被他们的先行队伍占领了,他们要做的是,将能占领的土地继续推进。
    浑不耶只让随行军营草草在断臂处洒药裹上伤布,便挥动完好的手臂,带着两千士兵急行军驰向粟裕关。
    日落西沉时,浑不耶看着关口的本国士兵,再次爆发畅快的大笑声。
    “将军”,先行队伍的将官出列,跪下道:“多亏支大人的妙计,属下幸不辱命,关内三千大军被毒死有一半,另一半心怯不敢敌,被统兵赵勇带着从风城西门逃走了。如今的风城,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支大人却被可恶的大庸人害死了”,浑不耶神情悲痛不已,看着眼前高高的城关,“屠城…”
    仇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干净,他还要派人潜入帝京,将侮辱公主的康府众人全部屠杀干净。
    “将军,您不想要大庸的半壁江山了吗?”一个身着离国服侍的大庸人从前阵中出来,看向南方,目光似乎越过风城看到玉清河南岸,“如果想要夺取大庸的半壁江山,无辜百姓的命一条都不能取。只有他们的生命不受到威胁,他们才不会拼死抵抗我们的进驻。我们要对这些百姓,比大庸的官员对他们更好,这里就会成为我们的大本营。”
    浑不耶不太理解,但是临行前陛下让他一切听周先生的,周先生很有智慧,还是大庸流放到关外的罪民,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好”,浑不耶点点头,“只将此城府尹的头割下来,悬挂城楼前,其他人敢不听话,府尹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大军进入风城,已经被先行军占领的府尹衙门血流一片。
    街上还留着上午时被离国士兵砍杀的残肢断臂,不多,却血迹斑斑得触目惊心。
    紧紧顶着家门不敢出来的居民恐慌不已,听到有人骑马在街巷中喊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百姓,对这些破坏家园的异族人,他们的恨意不减反增。
    当有胆大的人拼着一死出来看情况时,看到城楼前挂着的谭大人头颅,他们立即转身跑回了家里。
    府尹都死了,他们的日子还能长久?
    当晚,只稍作休整,浑不耶便汇同羌国首将,出风城南城门,一路急行要去偷袭百里之外的蒙省府城。
    陛下已经派人去游说游聚在西域的小民族,很快便会再有援军过来。
    当羌离军队轻轻松松如砍豆腐般攻下蒙省府城时,战火燃起的消息竟然丝毫没有传到帝京。
    两千精兵强将如入无人之境,士兵损伤数远远低于浑不耶的预期,他为此兴奋至极,按照周先生嘱咐,杀掉蒙省府尹留下几十人守住府衙,继续向南…
    今天的帝京同样很热闹,因为震惊朝野的北九省贪污大案终于查明,主犯七八人都被押在刑场,要在今天处以斩立决。
    对于这些吸血虫,百姓们十分反感,不少人五更便起来到刑场外边,提着烂菜叶子等候贪官们出现。
    九省提督孫抱朴据说是个正直的好官,因为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此大案而丝毫不觉,愧疚之下一个月前就上吊自尽了。
    不过众人听说后,都是只留一声哼笑。
    不知道真是个好借口,不知道就没罪啦?不知道还当什么官啊,直接回家种地好了,也不会因为不知道滋生那么多贪官。
    康九廷焦头烂额,大势如洪水而至,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呆坐一晚。
    上朝前,他突然疾步走向幕僚们所在的院子,停在杨先生的门口,刚要敲门,门已打开。
    “相爷,请进吧”,杨先生同样带着愁容,侧身示请。
    “杨先生”,康九廷两步进来,深深鞠躬,“真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如果不是您,我不能又撑这么多天。如今,请杨先生千万要想一个办法,让我保住相位度过此次危局。”
    杨先生抬手虚扶,叹口气道:“相爷,主动辞掉相位,您还能保存几分实力,大公子已经被王派官员咬到狱中…皇帝早就有撤相之意,您拖得越久损失越大。恐怕到最后连命……”
    想到长子,康九廷眼底浑浊,他如何不明白其中厉害?只是不甘心自己经营二十年,竟一朝败于那些拥护他的官员。
    “多谢杨先生指导”,片刻后康九廷点点头,整理了下官帽,挺背抬步离开
    杨先生看着康九廷的背影,摇头感叹:所以说养孩子还是要好好管啊,养出个只长眼睛的女儿瞧把一家人给折腾的。
    不过自己终于不用在康府待着了,可喜可贺。
    风城府衙内,周先生摸摸下巴,确定人皮面具没有半点不妥,点头笑了笑。
    起身来到窗边,只见下人们都老老实实地各自忙碌,癸三很自豪地觉得幸亏他半个月前就抹掉了周先生,否则现在的风城就是一个血城啊。
    要知道根据乙组的消息,这位周先生简直比离国人还恨大庸呢。
    不过,谁让他满门都被大庸皇室杀了个干净。
    周家是先帝时期的御医世家,周先生的父亲因为一味药用错导致先帝的宠妃难产而死,后来先帝查出周御医是听命皇后的人,所以将他们家上上下下几十口都判了死刑。
    如果不是周家一个老仆冒死带着周先生逃出来,周家就灭族了。
    然而对于被抹掉的周先生,癸三丝毫不觉愧疚,反正周先生在沙堡已经有四五个儿子了,他不算抹掉人家家族的独苗儿。
    其实癸三也没有愧疚那种情绪,看看此时依旧平静的风城,他还蛮有成就感的。
    东边天空布满鱼鳞云,朝霞映红白云,新的一日到来。
    癸三出去给戊组传信,让他们送信到各组以及穆府。
    爷应该很快就能从沙漠中出来的,到时他们庚辰组的人都能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建立军功了。
    …
    太阳跃出来,无边的寒气被一点点驱散。
    顾明月看看穆蕴手臂上的伤口,发现没有被冻住,松了口气,将荷包里最后一颗荷香糖喂给他。
    穆蕴看了眼她手中扁扁的荷包,咬开一半渡到她口中,笑道:“我们能找到出去的路。”
    旁边的人看到他们头靠在一起,都转头看向别处。
    昨天下午有离国士兵追上他们,一行人武力强的没几个,且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面对强悍的离国士兵他们只能边打边跑。
    后半夜时分散开的几人才汇合一处,在这种命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没人会管这对年轻人怎么相处。
    看向那天赶过去帮他们宋知,顾明月问道:“你肩膀上的伤没有冻到吧?”
    那个伤到腿的商人,刚进沙漠那晚腿上长长的伤口已经冻得青紫发硬了,昨天上午他还笑着说半条腿都没感觉了,不过不耽误走路就好。
    顾明月没想到他这么能坚持,昨天下午邹大伯差点被一个离国士兵砍掉手臂,还是这商人上前拉开一把,邹大伯才只受了点轻伤。
    不过在夜晚温度能低到二三十度的沙漠里,一点小伤都有可能成为致命伤。
    宋知坐在一个沙丘上,闻言笑道:“没事,我从小伤口就长得快,已经开始结痂了。”
    “干问一句可不顶用”,最为胖壮的一个大汉抱着几根干燥的荆棘枝走过来,“小姑娘,你那糖还有没有了,分给我家少主一颗才是实在。”
    大家奔逃而来,身上都没有带吃的,只有顾明月荷包中有二十几颗荷香糖,前天晚上一人一颗,昨天早上一人一颗都没够分。
    她偷偷剩下一颗,因为穆蕴流了血,担心他没东西吃撑不下去。
    可是除了她,其他人哪个身上没有伤口?
    顾明月低头道:“没有了”,想起刚才隐蔽地把糖塞到穆蕴嘴里,他还分给自己一半,她就觉得无法面对其他几个干着嘴唇的人。
    胖汉嗤笑。
    长毛缕着头发笑道:“小姑娘,刚才我怎么看见你给你身边那个男人喂了什么东西吃?”
    “只剩那一颗了”,顾明月说道,觉得脸颊更热。
    穆蕴抱着顾明月,冷冷道:“我们自己的东西如何处理,你们没立场质问。”
    “我真的没有糖了”,顾明月补充。
    宋知看了顾明月一眼,对属下道:“这位兄台说得有理,你们莫要多说了。”
    “少主也觉得有理就好”,长毛笑着站起身,抬步走开,大约一刻钟,他手里拎着一只大蜥蜴的尾巴走过来。
    “兄弟,那儿抓的?”卢三惊喜迎上前,“好家伙,得有三四斤吧,这东西不是毒得很,能吃吗?”
    “能,我已经去掉毒腺了”,长毛同样满脸笑容:“本来只是看能不能捉个蝎子什么给少主充充饥,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胖汉以及另外的浓髯粗眉大汉忙把烧着的荆棘堆往中心拢了拢,笑道:“快来烤快来烤,两天不吃饭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长毛利落地剥下皮,把蜥蜴穿在刀上,还滴着血就烤起来。
    片刻后,带着腥味的肉香飘散在微暖的晨光中。
    坐在另一边的几个商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肉烤熟后,长毛切下一大块递给宋知,剩下的就和那兄弟四个一人分一小块。
    宋知看着手里的烤肉,好笑地摇头,拿出刀子想分给对面的几人,尤其是顾姑娘一些。
    然而刀子还没切到肉上,长毛已经道:“少主,刚才您不是说那位公子说得有理?救命的口粮不能随意分给别人,您有伤,必须保持体力充足。”
    少主太好心,三四斤的东西,他一个人还吃不饱,更何况分给这十几个人。
    虽然显得小气,但若不能把少主好好地带出沙漠,他们还有何脸面再回风雷门?
    “能暂时充饥就可以了”,宋知笑道,锋利的刀子落下,将手中的一块肉分成九瓣,目测出其中最大的一瓣,他拿起来,又拿一瓣走到顾明月跟前,蹲下来先递给她:“顾姑娘,穆兄,长毛的话你们别介意,吃点东西才好赶路。”
    顾明月想到穆蕴手臂上的两处刀伤,伸手拿一块:“谢谢,我们只要这一块就好了。”
    穆蕴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打脸的感觉,但是翩翩能够有东西吃,还管脸做什么,所以他并没有硬气地让她把烤肉还回去。
    沙漠里的东西都异常灵敏,而且不多,他轻功虽好,却并不能保证今天能找到什么可以吃的。
    宋知笑了笑,没有再坚持,起身把肉块分给坐在旁边的几个商人。
    吃过一点东西,众人离开这个地方。
    长毛走在最前面,为大家指着方向。
    然而到中午时,他们竟看到了上午时的那堆荆棘灰。
    “长毛,怎么回事?”卢三的脸色凝重下来,“你不会迷了吧。”
    长毛抓抓头发,“我走一处都留着记号,咱们绝对没有走重复的路,怎会又回到原处?”
    穆蕴半路上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似乎这里有一个什么隐阵,他们不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的。
    “找些东西吃再走”,他四下看看,让顾明月在上午他们待的地方坐下来,“翩翩,你在这儿歇着,我去找些吃的。”
    已经让翩翩饿两天半了,即使掘地三尺也要给她找到吃的东西。
    顾明月抿抿干裂的嘴唇,摇头道:“我跟你一起去。”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
    穆蕴看了眼瘫坐在沙地上萎靡不振的十几人,沉默片刻,点头,还是把她带在身边放心些。
    另一边,长毛爬起来,叫上胖汉和他一起去找吃的。
    “我…”,这时商人中的那个年轻人开口,“我腰里还裹着一袋水和一包干粮,应该够大家撑过今天。”
    众人都看向他,年轻人道:“我没想藏着吃独食,只是想在实在找不到吃的时拿出来,现在我们明显是被困在这里了,还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阳光炽烈地照在沙地上,悲观情绪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这才几天,哪到哪啊!”长毛皱眉,“不过你的水和口粮马上分给我家少主一些,否则找到出路可不带你出去。”
    “哎”,年轻人忙把水袋和干粮掏出来,都递到宋知面前,这些人能在沙漠里找到吃的东西,他先示好,以后肯定还会分给他的,“还有那个小姑娘,我之前吃了你的糖,给你两块饼子吧。”
    “谢谢”,顾明月侧身笑道,“我们找不到吃的东西再要你一块饼子好了。”
    穆蕴牵着顾明月随便选个方向迈步走去。
    邹大伯迟疑片刻,和身旁两人商量下,起身跟着他们两个去了。
    中年商人抹着腿上流下来的脓水,看向年轻人笑道:“好小子,比我们这些常走西域的人还有心眼。”
    他们以往都会拴在腰里水粮以防万一的,常年没出过事,这次又跟着朝廷的队伍便大意了,没想到一大意就出事…
    年轻人说道:“我是第一次走西域,都是完全照着我爹指点的办的。”
    “这些东西你收起来”,宋知没有动水袋和干粮,“等实在陷入绝境的时候救急吧。”
    …
    顾明月和穆蕴兜着十几块苍绿的仙人掌回来时,长毛几人正蹲在火堆旁烤一段段细小的肉块。
    顾明月皱眉,终究什么都没说,分三块仙人掌给受伤的那中年人,对其余几个没去的人说道:“邹大伯他们也带着仙人掌,会分给你们的”,说着又给了宋知六块仙人掌,算是还他早上分出来的那块肉。
    穆蕴看看那几个目瞪口呆的风雷门人,又看看身旁的翩翩,笑了笑,这么较真的翩翩让他想抱到怀里揉揉。
    顾明月数数衣襟里的仙人掌,还剩七块,足够她和穆蕴吃的。
    宋知道谢,看着手里苍绿的仙人掌十分惊讶,“你们怎么找到这么多仙人掌。”
    顾明月笑笑,穆蕴说道:“运气比较好。”
    长毛说不出话来,早上他又不是故意针对这两人…
    邹大伯三人满脸笑意地回来时,那边的肉块刚烤好。
    长毛沉默片刻,用肉块向他们换了两块仙人掌,渴可比饿更难捱,如果不是有清晨时的霜水,他们昨天就撑不下去了。
    这几人运气实在太好了,竟找到这么多肥厚的仙人掌!
    …
    宋知又拿着三块肉段送来。
    “谢谢,我们不要这个”,穆蕴看了眼,饿不到翩翩了,脸面就得照顾照顾了。
    顾明月有些好笑,摆手道:“我们不吃蛇肉,那边的仙人掌很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你们也不要吃蛇肉了。仙人掌既能充饥又能止渴,挺好的。”
    “好吧”,宋知见她说得认真,以为她害怕蛇,便收回肉段,坐回去之后,他迟疑片刻,把肉段都给了卢三和长毛,只吃三四块仙人掌。
    这边,邹大伯掰掉仙人掌上面的刺就啃起来,年轻人看看一堆仙人掌,犹不敢相信,问道:“大伯,那边的仙人掌真的很多吗?”
    “很多很多”,邹大伯边吃边点头,“顾丫头眼尖,一会儿从沙子里扒出一丛一会儿又扒出一丛。有这个东西,七八十来天咱们肯定没事。”
    年轻人这才高兴地捧着仙人掌吃起来,边吃边说道:“傍晚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找仙人掌。”
    众人吃饱,相互搀扶着继续去找路。
    这次走出去不远,是按照穆蕴指的方向走的,所幸日头西沉时,他们没有走回原处。
    然而一眼望去,天空像圆盖子盖着这片黄沙,似乎哪里都没有尽头。
    让人越看越绝望。
    顾明月看向斜斜洒下来的橘红色夕阳,担心今晚那个中年商人熬不过去。
    太阳完全落下后,沙漠里就像一片冰窟,晚上和穆蕴相互依偎着,她还觉得寒气逼人。
    更何况这些没有御寒大衣的人
    长毛,邹大伯虽都抱着一路走来捡到的荆棘枯枝,但这点儿树枝,根本烧不了一个时辰的。
    长毛扔下枯枝,说道:“停在这里吧,我们现在去找仙人掌。卢三你们去找枯枝,多翻一翻起伏略高的沙堆,说不定能有棵枯木呢。这样咱们晚上就不用挨冻了,也不用提心吊胆沙漠里的狼群。”
    “行”,卢三点头,宋知上前一步,“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我同顾姑娘一起吧。”
    五个汉子都看了看自家少主,见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便都不说反驳的话。
    长毛暗自摇头,希望少主别陷太深,很明显那丫头眼里只有姓穆的,一颗糖还偷偷给那人放着呢。
    几人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分散开来,长毛再次交代,“不要走太远,沿路丢着记号。”
    众人答应,眨眼间原地只剩下伤了腿的中年人。
    顾明月和穆蕴牵着手走在一起,没多远便看见黄沙下一点苍绿的颜色,她转头,朝稍后些的邹大伯几人招手:“大伯,这里有几棵仙人掌,你们过来挖吧。”
    “哎”,邹大伯立即高兴地上前,蹲下来拨开黄沙,只见五六棵肥厚的仙人掌密密地长在一起。
    年轻人瞪大眼睛,“真的这么好找啊!”
    邹大伯和中午那两个一起跟着顾明月他们出来的人笑了笑:“顾姑娘找着可容易了。”
    年轻人不大明白,但还是很兴奋。留他们三个人在这里挖,他和另外两人去找,可找的脚脖子都疼了,却只挖到两棵瘦瘪的。
    再看一直跟在顾姑娘左右的邹大伯几人,每人前襟里兜的都是仙人掌。
    穆蕴在一个小沙包儿前踢了脚,苍绿的仙人掌露出来。
    远远看到这一幕,年轻人旁边站着的小胡子叹道:“这些个仙人掌真欺负人啊。”
    “怎么说?”其他人都看向他。
    小胡子摇头道:“瞅瞅咱们几个,再瞅瞅那小姑娘和公子,差别在哪儿?”
    一人疑道:“他们长得俊?”
    “着啊”,小胡子跺脚,“天快黑了,咱们快去跟着他们挖几棵去吧。”
    …
    宋知衣襟里已经兜了十几块仙人掌,他看了眼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们先走”,走在前面的顾明月回头道,“我和穆蕴再找找。”
    说不定能找到一棵枯木呢。
    宋知看了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似乎从过来找仙人掌就没放开过,他点点头笑道:“那好,只是你们别走太远。”
    顾明月答应一声,然而和穆蕴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块半露在沙子里的树根。
    “找到了!”顾明月高兴地笑道,握着穆蕴的手直摇:“今晚我们不用挨冻了。”。
    穆蕴眼中同样染开笑意。
    …
    长毛看着手里两块仙人掌,扔下来皱眉道:“这也叫仙人掌好找?”
    “小伙子,不要着急嘛”,平伸着伤腿坐在沙堆上的中年商人笑道,“老邹他们不是还没回来。”
    “我连只蝎子都没看见”,长毛说道,“他们能找到多少…”
    突然,旁边的浓髯大汉捣捣他,示意看向东方:“他们找的东西真不少,还有一根柏杨树干呢。还是东边,沙漠深处,好东西多!”
    长毛抽了抽嘴角,看着收获不少的几人:“那边的仙人掌有很多?”
    几人走近了,宋知笑道:“是啊,没走多远顾姑娘就发现一片仙人掌,路上还看到一只沙鼠,可惜那东西蹿得太快,没捉到。”
    长毛不说话了,见这一行七八个人,人人手里都没空,而自己和胖熊、卢三几人却是只找到两棵仙人掌,实在无颜面对这些收获颇丰的人。
    宋知注意到他们几人什么都没有带来,拍拍长毛的肩膀,同情道:“你们别多想,明天跟着顾姑娘,肯定能找到很多吃的东西,现在先把树干劈成小段吧。”
    “有柴了啊”,中年商人爬起来,拖着伤腿上前,满脸笑容道:“今儿晚上可不用挨冻了,要没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几个商人闻言都忍不住看了眼他腿上流脓的伤口,小胡子扯个笑说道:“老刘啊,放心吧,咱们都是大难不死的人,这点小难还撑不过去?”
    因为这次找到的仙人掌非常多,顾明月给中年商人二十几块,“大叔,你可以挤一些仙人掌的汁清洗下伤口,晚上你睡得离火堆近一些,别让伤口冻住,慢慢地就结痂了。”
    “哎”,老刘没有推脱,把仙人掌都接了过来。人小姑娘拖着他跑那么远,就是救他一命的恩情,前两天还把糖分给大家吃,这时再客套就太虚假了。
    长毛看见这一幕,想到早上时的无理指责,脸上发热,握着长刀只管闷头砍树。
    沙地上很快跳动起橘黄色的火苗,十几人围成个大圈坐在周围,向着温暖的火堆,终于有了交谈的心情。
    “这些可恶的离国人,常年来就他们喜欢劫掠我们行商,朝廷不追究,还与他们通婚姻之好。他们竟然还来这一招”,邹大伯把一块削了皮的仙人掌啃得咔嚓响,“朝廷这次总不能还讲究什么大国气度以礼回别人的钢刀!”
    “这群东西就是狼,必须闷棍打死”,老刘说道,“否则边境就永远都别想安宁。他们一旦没有东西吃,就会聚集起来骚扰关内。”
    说着抚向伤腿,眼中闪动泪光:“朝廷派了那么多兵,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一趟买卖,没想到货物丢了不说,连带的两个忠仆都丧了命。”
    火堆噼啪,一时寂静无比,隐隐的有狼嚎声传来。
    年轻人打个寒颤,看向狼嚎的方向,声音发抖道:“不会有事吧。”
    有人笑道:“瞅你这胆儿,有狼过来了还正好呢,逮两只烤肉吃。”
    风雷门五人看看说出这句话的商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几个连人血都没沾过的商人,想要吃沙漠里这些只吃人长大的狼,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捉到狼,恐怕连吃的胆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