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这点空闲时间，林念一刻都没有停歇。
    茶叶蛋，卤猪蹄，以及各种炒菜，这段时间因为忙碌而逐渐变得菜色稀少的仓库食堂，又成为了一个菜品丰富的优质食堂。
    早上九点五十，林念准时出门，在十分钟内快步赶到饭店，这也是她这段时间算出来的时间，只要她的步伐够快，十分钟的时间足够抵达饭店，而且还会剩下一分钟换衣服的时间。
    果然，踏入后厨的那一刻，她抬起手，指针恰好走过最顶上那一格，还剩下一分钟的时间让她准备。
    “太强了，我总见你卡着点进后厨，可从来都没有见你迟到过，厉害厉害。”魏一亮忍不住对着林念竖起发自内心的大拇指。
    林念淡定换好衣服，走到灶台边上。
    这会儿饭店里还招了一个厨师，因为刚来没多久，对林念不太熟悉，这会儿听魏一亮说话，忍不住抬头看向林念。
    “林师傅家里有很多事？”对方问了一句。
    林念微笑，没有多做解释：“算是吧，事情比较多。”
    虽然她来的时候步伐很快，刚走进后厨的时候也喘着气，但不过这一两分钟时间，她的气息已经完全缓和下来，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进门时喘气的模样，或许会以为她是踱步过来的。
    这时前面有单子进来，魏一亮去接过来，把单子让林念看：“小林，这个菜单你会哪几道？”
    林念看了一眼：“一共六道菜，我来做后面的三道吧。”
    一旁的刘师傅听着，点了点头：“行，那你做后面三道，李师傅你做前面的三道，待会儿再有单子过来，我来接手。”
    李师傅就是刚来的厨师，听到这里张了张嘴，眉头也皱了皱，犹豫后还是开了口：“那万一前面三道我不会呢？”
    “放心吧，你肯定会，”刘师傅笑了，从魏一亮手里接过单子，让他去切菜，自己跟李师傅说话，“你自己看吧，小林以前不是厨师，但她是个要上进的，不会挑特别容易的菜，要说难度，她的菜也许比你的这些还要稍微难一点。”
    两人说话的时候，后厨里响起利索的切菜声。
    这饭店不算小，等到了饭点的时候，可能一口气来个十几桌都有可能，到那时候，饭店的生意会特别忙。
    不过这时候刚开门没多久，饭店的生意刚刚起来，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多聊几句问题不大。
    李师傅看了眼刘师傅手里的菜单，又看向站在一旁已经开始热锅的林念，没有再说什么，点头接下属于他的活。
    忙碌的一天从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开始，至于印象什么的，还得长期相处才能知道。
    林念倒并不在意李师傅的想法，她一直都有自己的坚持，不管是继续留在饭店，还是出去做生意，她只是在做她想要做的事而已。
    别人对她的印象不过是生活中的“添头”，好印象固然好，但如果是坏印象，那她也没办法，左右别人不能替她过日子。
    就这样，普普通通过了一周。
    后一周，林念还是带着董福妮去了沪市。
    沪市不大不小，但这时候好多地方都已经繁华起来，林念没有像之前一样挑地方，只是跟上周彼此互换了一下，林念在上周董福妮售卖的场所卖鸡蛋，董福妮则被她送去了她上周去过的其中一个繁华小区附近。
    至于销售情况，现在2毛5分钱的鸡蛋只需要2毛钱就能买到一个，对众人来说诱惑确实特别大。
    但因为这天气又比上周热了一些，且眼看着下周还会更热的情况下，鸡蛋的销量还是受到了一些小影响。
    当然，这样的影响是对比上周的，毕竟她上周足足卖了六万三千个鸡蛋。
    这次到傍晚时分，仓库里的鸡蛋就卖的只剩下几百个了。
    鸡蛋不多，林念索性也不再卖了，彻底收起了卖鸡蛋的摊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时间还没到的时候就停下生意。
    眼看着跟董福妮约定的时间还早，她索性开着车在附近闲逛。
    沪市她前世也是来过的，至于原因，跟她去东省的原因一样，不过因为沪市离的近，她来的次数也多一些。
    明明只是十年的差距，她前世每次来沪市都会见到沪市出现很大的变化，而这一年，才1989年，跟她前世见到的沪市依然有极大的差距。
    走着走着，她突然看到了一家汽水厂。
    上周的时候，董福妮应该就是在这个汽水厂里买的汽水。
    扫了一眼之后，她本来打算离开，却看到汽水厂门口排着队，带着几分好奇心，她下了车，往队伍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也是来买汽水的吗？怎么没带杯子？”队伍后头，有人见林念过来，用浓重的方言询问。
    “你们都是来买汽水的吗？为什么要来厂里买汽水？”林念好奇问道，尝试着用了蹩脚方言。
    对方笑了：“一听你就不是本地人，来沪市打工的吧？这里可是好地方，你在这边上打工得记一记，小店里的汽水，就那种大瓶的，算上瓶子现在得4毛钱一瓶了，喝完汽水把瓶子还回去，才能换回一毛钱，这厂里的汽水便宜啊，就大瓶汽水那么多，只要2毛钱就可以，算一算还能省下1毛钱呢。”
    林念恍然大悟，连声道谢：“谢谢大姐。”
    怪不得上周董福妮回来的时候那么激动，原来是得了便宜，不过那时候她们心里都急着回去算账，并没有聊太多汽水的事，林念也不知道这里头的情况。
    想着，她看向汽水厂的大门，左右看了看，然后穿过了排队的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为了避免被误会，她特意将双手背在身后，让人看清她手里并没有带着可以装汽水的容器。
    果然，她的动作虽然让队伍中有些骚动，但很快声音就平息下来，大家依然排着队等轮到自己接汽水。
    林念走到最前面，环顾一圈，找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威严的人，直接开口：“你好，如果我要买比较多的汽水，应该要找谁？”
    对方的目光看过来，上下扫视着林念，在林念的脸庞上停留了许久，微微皱眉后问道：“比较多是多少？”
    林念微笑，指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那是我的车，如果可以，装上一车汽水回去也没什么问题。”
    对方也抬起头，看向大货车的模样后，总算确认林念不是在开玩笑，神色缓和：“行，你跟我进来吧。”
    林念轻轻一笑，跟着对方进了工厂，而她的双手，依然背在身后。
    第81章 桶装汽水
    “你好, 我是汽水厂的副厂长盛盈，主要负责管理汽水销售的问题，听说你对批发汽水有兴趣, 可以跟我简单说一说你的想法吗？”
    盛盈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 身上穿着贴身笔挺的套装, 乍一看好像是严肃的人, 但等她开了口，却很容易让人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就好像……李芸。
    林念脑海中突然想起李芸的名字, 虽然两人并不在一个行业，容貌气质也有区别，但她依然觉得盛盈跟李芸是有些相似的。
    “你好, 我叫林念，杭城人，今天是特地来沪市做生意的，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排队买汽水，突然想到天气热的时候，买汽水的人应该会比较多,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从你们这里拉汽水回去卖，但具体还要看汽水的价格。”
    林念做人做事总喜欢直来直往,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果汽水的价格还算可以，她夏天不卖西瓜, 改卖汽水也不是不行。
    可要是价格不合适，她不过是来了一遭，并不费多少时间。
    盛盈上下打量着林念, 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我看你的年纪不大，今年……？”
    “十九岁。”林念直接开口。
    “我果然没有看错，”盛盈笑了，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事，只是先前不知道你的年龄，跟你说话时心底有些局促，坐吧，我跟你简单说一说我们厂里汽水的合作模式。”
    林念点头，在盛盈对面坐下。
    在她坐下的同时，对面递过来一张报价单，上面是汽水的口味和批发价格。
    说是汽水口味，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透明的基础款汽水，还有一种就是橙色的橙汁味汽水。
    “我们厂里对外的合作模式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厂里灌装好，按照箱装批发，现在外头小卖部汽水的价格是4毛钱一瓶，要是客人拿瓶子去买，就只需要3毛，批发价在这个基础上还要低1毛钱。”
    盛盈点了点桌上报价表上的其中一项，里面将这些价格都写明了。
    这个价格还算合理，差不多跟外头那些人零星着来厂门口买的价格一样。
    “前面那个合作模式，我们还需要额外包装，不管是瓶子的损耗还是瓶盖的损耗都是一笔大钱，汽水本身的成本不算高，但添上这些包装费，以及后期运输的费用，成本就高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盛盈的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无奈。
    林念的目光继续往下看。
    盛盈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神变化，见她往下看了，才继续往下说：“下面是我们厂里的另一种合作方法，我们称之为‘桶装销售’，一瓶汽水600毫升，按照瓶装算，即便刨去瓶子，批发价也要2毛钱一瓶，但如果不需要瓶子，批发价基本在1毛2分钱左右。”
    这时候林念也看到了报价表上的价格，下意识脱口而出：“好便宜。”
    那边盛盈却苦笑：“是啊，很便宜，说出去别人可能都不信，汽水明明可以卖1毛2分钱这样的低价，售价却要3毛钱一瓶，好像赚翻了，可别人不知道这其中包装成本、运输成本到底占了多少，还有那些零售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替你卖东西，肯定要有一些利润。”
    林念大概能了解盛盈的意思，可能相比较而言，汽水比鸡蛋要稍微不容易碎一点，但玻璃瓶依然是易碎品，而且稍微卖远一些，玻璃瓶回收也是成本支出。
    “我大概明白了，”林念点头，“我打算买一批，不过我这次过来原本没想着批发汽水回去，厂里有合适的容器吗？”
    “有，”盛盈立即点头，目光落在林念身上，“厂里有一批200l的桶，如果你需要的话，但这些桶可能需要另外算价格。”
    “那就算吧，”林念点头，“200l的汽水，先来10桶，一桶的价格算……40块？”
    瓶装汽水1瓶600毫升，200升相当于是333.333瓶，每瓶的价格1毛2分算，最终得出的是39.99996，按照四舍五入算，40块的价格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不过在算好之后，她还是看向盛盈，等着盛盈的回复。
    盛盈自然没有意见，一定要计较的话，200l的桶很难完全装满，林念这时候直接算成40块，说到底是让了几分利的。
    “是，这个价格很对，至于桶的价格，我这边直接按照批发价给你，一个桶20块钱，你觉得行吗？”说着，她自己就先开了口，“可能是贵了点，不过到时候你把汽水卖完了，还可以拿来退钱。”
    “确实有点，”林念失笑，“一桶汽水都只需要40块，偏偏一个桶就要20块钱，不过这个价格也不算太高，我还打算多要几个桶。”
    “啊？”即使是见识颇丰的盛盈，面对林念突然的需求，也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林念确实是需要桶的，在确认厂里还有许多空桶之后，她额外又要了20个桶，这样算来，这次一共是30个桶，加上十桶汽水。
    这么多东西价格加起来，正好是1000块钱。
    确认价格的时候，就连林念自己也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趟进入工厂会很费钱，但她没想到最终的价格竟然会这么低。
    其实如果可以，她是打算多买几桶汽水的，只不过货车的载重量终究有限。
    原先收鸡蛋的时候，她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走，走一个村子腾一车东西到仓库。
    但这次是只在汽水厂采购，林念也是在看采购单的时候，才意识到货车载重的问题，不得不减少自己的需求。
    10桶200升的汽水，对一个专门生产汽水的汽水厂来说并不算太多。
    签订采购单，付完钱之后，就有专门的人帮着往桶里灌汽水。
    装汽水的是食品级的塑料桶，坚实牢固、耐储存，所以价格方面，也会比一般的塑料桶稍微贵一些。
    不过林念跟盛盈拿的是直接的批发价，跟外头的零售价比，还是要低上不少。
    至于她买走那么多塑料桶对汽水厂会不会有影响，这一点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毕竟汽水厂这么大的体量摆在这，跟塑料桶的厂家关系肯定也很密切，几十个桶罢了，不过是打个电话再叫人送一批来的事。
    装满汽水的塑料桶由专人一桶一桶搬上货车。
    林念跟盛盈聊了一会儿，特意跟她要了汽水厂的电话，回头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打电话来沟通。
    这时候汽水厂外头还排着长队，不过已经换了一批人，见有人从里头搬汽水出来，忍不住开始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