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曦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每日与强者的对战中,最初银奥日尚能随意应对,但只短短三天,他就被月浅曦近乎可怕的进步速度惊住。
一个只圣婴六重的女人,居然能逼得他使出十成功力应付,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
而且,她这越战越勇,且不要命的招数是怎么回事?
“砰!”
手掌无情击上月浅曦的肩骨,她脸色一白,却咬紧牙关没有后退,五指凌空一抓,精准无误地拽住了银奥日的手臂。
“金剑!”
空气里蕴藏着的金元素在银奥日背后凝结,幻化出了一把泛着寒芒的金色长剑,剑身咻地刺来,直逼他的脖颈。
来不及躲了!
银奥日瞳孔猛地一缩,心头一片骇然,吾命休矣!
他完全忘了自己不过是在和月浅曦练手,忘了这仅是一场前辈对后背的指导战。
这一秒,他真真切切地嗅到了死神降临的气息。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剑尖只贴着他的后颈,未刺破肌肤。
月浅曦含笑松手,满不在乎地将错位的骨头接上。
“终于能赢您一回了。”
她还真敢说。
银奥日的脸色有些难看,毕竟输给一个修为不如他,且年纪轻轻的晚生后辈这种事,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得罪了。”月浅曦施施然从半空落地,双腿刚落到实处,竟疲软到步伐踉跄,有些站不稳。
别看她方才占了上风,但付出的代价却是灵力耗尽。
连圣婴七重,她都只能勉强应付,已经突破神体境界的冕下,她有胜算吗?
月浅曦抿了抿唇,稍作歇息后,竟还想再接着来。
没有功夫休息,没有时间低落,她必须要在这一个月内突破极限,变得更强!
“决心是很不错,”心魔适才出现,给她泼了盆凉水,“可是,想一个月内就达到与神体境界的高手有一战之力的高度,我该说你心比天高呢,还是该说你志向远大?”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月浅曦没好气地回道。
“我只是不想看到某些人信心满满,最后又落个黯然神伤的下场。”心魔唏嘘道,“别忘了,上次你能从轻水手里逃走,捡回一条命,多亏了有我,要不是我及时占据了你的身体,取代你迎战她,你能等到外人赶来营救?早被她一刀宰了。”
月浅曦愣了愣,她真不知那日的战斗中发生过这样一出。
刚想追问下具体的经过,这时,银奥日的衣袖中,忽然有嗡嗡的震动声传出。
月浅曦疑惑地转头看去。
是传音符咒?她一眼就认出了银奥日取出的物件为何。
“什么事?”银奥日手持灵符,与另一头的银儒御交谈。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以肉眼能看清的速度阴沉下去。
“卑鄙!”愤然的唾骂声脱口而出。
月浅曦心头忽地生出几分不安来,隐隐有种风雨欲袭来的感觉。
结束联系,银奥日一把将灵符塞进袖中,降落在月浅曦身边,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银家主,你不是吞吞吐吐的人,有什么话请直说吧。”月浅曦正色道。
不管是什么消息,她都有心理准备接受。
银奥日用力摇晃几下羽扇:“儒御那边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是什么?”月浅曦追问道,眸光沉静且严肃。
“神殿今日向天镜之地各城镇内的神庙传信,四日后,要在端殿处决南诀等人,罪名是他们乃残害同门的帮凶之一,而且处决之法是最残忍的紫天雷,不仅要劈碎他们的身体,还要将灵魂一并抹杀。”银奥日一鼓作气把事说了出来。
月浅曦心头一震,神色分外冷峻:“南诀落入神殿手里了?”
靠!他们怎么会在神殿?
该死的,早知道,她临行前,应该吩咐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那样就不会牵连他们,成为神殿的俘虏,更不会让他们遇到这种事。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银奥日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神殿公开处决罪人,这事必定有诈,以神殿的作风,即使要处置人,也不会在动手前大张旗鼓,向世人宣告,这样做会有损神殿的威名,他们只会公布罪名,至于过程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就像杀了人,却说是在为民除害一样,给自己盖上一层遮羞布。
“我知道。”月浅曦握紧拳头,极力逼着自己冷静,“故意把消息扩散到各处,就是为了让我听见。”
“他们想利用这件事引你现身。”银奥日亦有同感,“与其耗费人力四处找寻,不如逼你自个儿出现,只要你现了身,就将成为神殿围攻的目标,插翅难逃。”
月浅曦唇瓣一扬:“能让神殿大费周章的布局对付我,这是我的荣幸。”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银奥日真想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边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既然晓得神殿的真正目的是为引你出现,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会去的。”月浅曦淡淡地说,没有半分迟疑,更无任何犹豫,平静至极。
“去干嘛?主动送上门去求死吗?”银奥日大吃一惊,“我们一个月后,就会启程去天镜之地,与其这时候钻进他们的圈套里,不如再等一等。”
他们原定的计划,本就是一月后启程,怎能在这节骨眼上改变?
月浅曦固执地摇摇头,目光坚决如磐石,任银奥日说破了嘴,也没有一分动摇。
“得罪神殿的人是我,他们要对付的人也是我,南诀只是受了我的连累,我必须去。”她的同伴就在那里,她若不去,谈何为人?
银奥日心头微动,这女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一抹赞许浮上面颊,纵然如此,他依旧不赞同月浅曦的决定。
“神殿宣告此事引你入局,肯定备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你去钻。”
“我猜得到。”月浅曦毫不意外。
“知道你还……”银奥日有些急了。
“银家主,”月浅曦打断了他的话,定眼看着他问,“如果换做你是我,而用来要挟你的人是前辈,你会如何取舍?”
“这是两码事。”笑忘白是他的血亲,是他仅存的亲人,根本没得比。
闻言,月浅曦竟是笑了,那笑如朝阳般明媚,让人无法直视。
“可同伴对我而言,就如同前辈于你同样重要,如果只因为一个怕字,就置同伴的死活于不顾,生而为人又有何意义?”她云淡风轻的说着,但话却重如玄铁,直直击中银奥日的心窝。
“家主你把这消息告诉我,不也是存了想试探我的意思吗?”月浅曦口风一转,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竟让银奥日一时无言。
没错,他之所以没隐瞒她,的确有着自己的私心。
哪怕到了现在,他对月浅曦仍有一丝戒备,担心她会因儿女私情,在大战打响时叛变,但若她为同伴与神殿交恶,彻底撕破脸,那么,他才敢真正将他视作可以信任之人。
“我的同伴,我会救,我爱的人,我也会抢回来,这就是我的答案。”月浅曦说得分外坚定,也分外真诚。
银奥日深感震撼,甚至为自己方才的试探感到了一丝羞愧。
“我想尽快启程前往天镜之地。”月浅曦没有要责备他的想法,她能理解他的出发点,正因为他对复仇太过看重,才会抱有谨慎之心,说到底,并没错。
“你果真决定了?”银奥日拧眉问道。
“是。”她想不出不去的理由。
不说南家对她有恩,只同伴这层关系,她就必须得去。
迎上她坚决的视线,银奥日终是明白自己说再多,也不可能动摇她的决定。
“你且等上一夜。”他需要与兄长商量,再决定是否要告诉她前往天镜之地的办法。
月浅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练武场。
突然得知南诀他们落难,她哪还有心思再和人比试?
银家为她准备的卧房就在练武场不远处的客居,月浅曦进屋后,便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有些黯然。
她离开獒沃城一个月有余,他们是何时落入神殿手中的?神殿可有善待他们?
这些事她一直不敢去想,甚至自欺欺人的想着,或许南诀他们仍在獒沃城里,没有因为她而被神殿算计,而事实证明,那仅是她的奢望。
手指用力揉搓着太阳穴,她分出一缕精神进到精神海,两道传唤阵的图纹仍留在精神海中,没有消失。
“至少皇甫和璎珞现在是安全的。”月浅曦喃喃道。
如果南诀身上的传唤阵还在,她哪用得着这般困扰?
但她现在却不敢,也不能将人传唤到身边,一旦皇甫和璎珞消失,神殿势必会警觉,或许会加强对南诀的看守力度,使得她救人的行动变得更难。
月浅曦幽幽闭上眼,在脑中不停想着到了天镜之地后的行动。
天黑时分,笑忘白悄然来到银家,从银奥日口中得知了神殿突然的举措后,温和的笑脸化作凝重。
“浅曦。”他敲了敲房门,低声唤道。
月浅曦开门后,笑问:“前辈你不会也是来劝我不要去的吧?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她居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肯给他,这份决心究竟有多坚定?
笑忘白无奈的笑道:“我知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我已经与阿日商议好,责令两名长老,与你一起前往天镜之地,我和阿日会在下月与你汇合,有长老们帮衬,即便遇上危险,至少能有脱身的机会。”
他和阿日必须留在荣宁大陆,直到神殿圣师前来接引,与各大世家一同出发,这样方能不引起神殿的猜疑。
“不用这么麻烦,”月浅曦弯唇一笑,似已有了什么主意。
笑忘白略感困惑:“你莫要逞强,神殿高手如云,即使你现在突破了圣婴,也难以一抵百。”
“我没想过要和神殿硬碰硬,”以卵击石这种事,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去做,“前辈,你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我向你保证,这次去救人,不仅能把人救出来,而且,我还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