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要紧事?”
“柴家的金丝翠玉蜂,原来竟也出自鹿山……”喻辰把杨无劫闭关调息期间,她收集到的线索简单一说,“本来尊主就说要去一趟柴家庄,既然有这回事,咱们要不要索性假意答应休战,尽早从斗元宗撤走,先去把这宝贝拿了?”
杨无劫要杀的人已经杀了,魔界的打劫任务也进行得非常顺利,不说那些零零散散来增援的,就说君天山下这十几座城的收益,也足以让天魔城过上几十年好日子。
所以尊主大人想了想,就说:“也好,三日后,不管无双来不来,都答复杨无仇可以休战,叫项越他们趁机撤走,先回天魔城……”
“还可以再敲诈杨无仇一笔——就要沁玉,他不是收了贺兰山庄的沁玉矿么?”
杨无劫想到贺兰家沁玉矿本该是他的,冷笑道:“不错。”
说到敲诈,喻辰又想起娥陵派,接着问:“尊主,娥陵派来赎人了吗?”
“你被杨无仇抓走之前,刚送过来消息。”杨无劫说着,回头看一眼一直默默跟着的风逐,“你是有意让她留下的?”
“对,我们俩绑一起也打不过杨无仇,我怕风逐也被打伤,就没让她拼命,叫她远远跟着,给尊主通风报信。”
杨无劫却问:“你怎么知道杨无仇不会伤你?”
这话问得蹊跷,喻辰力作无辜样:“我不知道啊,但他要伤我也好,杀我也好,风逐在与不在,我都幸免不了吧?”
“傻话!你叫风逐拼死挡在前面,你自己趁机脱逃,骐城距莞城这么近,弄出点儿动静我就听见了,怎么不能幸免?”
原来是说这个,喻辰松口气:“可是那样的话,风逐不就……”
“那就是她存在的意义。替你杀敌、替你挡致命一击、替你拖住敌人让你有时间逃命,是人傀儡的天职,不然要她何用?不用说她,钟鹊和柴令作为亲卫,做不到这三点,也不用要她们了。”
喻辰一时被这话语中的冷酷惊到,无法言语,杨无劫就调换了一下身份,“这么说吧,换了是我跟你,我若遇险……”
“那我肯定已经死了。”
这话她又接得飞快了!杨无劫气得揪过喻辰手臂来,就在她脑门弹了一下,“再胡说!”
喻辰吓得一哆嗦,眼睛都闭上了,看起来可怜至极,杨无劫却更加生气,一把推开她,“你死也是自己蠢死的!”
风逐赶上一步,一手扶喻辰,一手挥剑,剑尖对准杨无劫,蓄势待发。
喻辰忙提气站稳,按下她持剑的手,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对尊主动剑。尊主不会伤我的。”
又追上拂袖而去、加速飞行的杨无劫,解释说:“尊主息怒,我的意思是,尊主遇险,我肯定不惜性命护着尊主。尊主的意思,我也懂了,以后再也不犯这种傻了。”
杨无劫这才心气略平,却不屑道:“我用得着你不惜性命?”
“……”你不用才好呢!哼!
她没吭声,杨无劫侧头一看,桃花眼垂着、嫣红小嘴撅着、粉白两颊也鼓着,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还有一点红,正是他刚刚弹的,没忍住,笑了笑。
“我跟你说那些,就是叫你爱惜自己的性命,再难再险的绝境,也不要想着等死,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让傀儡去绊住敌人,哪有你这样,自己落入敌手,让傀儡跑的?”
他这语气,简直都称得上苦口婆心了,喻辰不但瞬间没了脾气,还有点感动,感动之余,心虚又涌上来——她当时没想逃命,还支开风逐,当然是因为杨无仇动手之后就传音给她了呀。
不过换到杨无劫的角度,收到消息,大约还是惊了一惊的吧?毕竟她真的是才养好伤,就又被捉走了,谁知道会遭遇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喻辰难得真心道:“尊主待我这么好,我真的是……无以为报,”话刚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对,又见他望过来,喻辰急中生智,接道,“尊主又不要我以身相许,喻辰唯有努力修炼,报效魔界了。”
尊主:“……”
第55章 计定
这话题真的不能再聊下去, 说多了,杨无劫又该以为她对他有“浅薄”的男女之情了。
喻辰说回正题:“不过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杨无仇为何如此。两边要真像他说的那样,从此讲和, 再也不起纷争,他这个所谓的仙盟盟主,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怎么没有?讲和可不等于再没有纷争,你以为没有魔界, 他们修仙各宗门世家就没有纷争吗?”
“……这倒也是。”
“他不过是也想求几十年安定, 好闭门修炼罢了。上次我与他交手,就看出他功法并不扎实, 且驳杂不纯, 似乎还修炼了雷系功法, 隐隐有点像……”
贺兰山庄的惊雷诀, 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喻辰作为贺兰星不应该知道, 就说:“原来如此, 还是尊主看得明白。”
杨无劫还在想到底像哪家的雷系功法, 让她一接话,那点头绪就岔没了,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很在意, 就接着说:“不止如此, 你看斗元宗就知道,这些所谓三大宗、四大家、包括六大门派, 都已空剩个架子,根本不堪一击。若我不肯收手,继续打下去,那狗屁仙盟才真的是名存实亡。”
三大宗, 前两个都没落了,斗元宗堂堂修仙界大宗门,让魔尊打上门来,都不敢出来应战,祖师爷的脸也丢得差不多了。
四大家,近年声势最盛的贺兰山庄已不复存在,剩下那仨,都不是以能打闻名,魔界真大举进攻,恐怕也逃不脱一个被烧成焦土的结局。
至于六大门派,外面现放着一个娥陵派,音律这玩意儿听着玄妙,其实还是辅助,打架是真不行,就喻辰这样等级不高的输出上去,都能轻松破去掌门大弟子、还是金丹修士的音波阵,更不用提天魔烈火那种无敌逆天技能了。
剩下其他五派,万象宫最擅长的是夜观天象,八斋门炼丹最有名,连山派算卦最准,奇门阵法天下无双,然而,还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些旧的宗门世家已经或是正走向没落,万年城、新雪山庄、御皖堂这些新的势力才会走到台前,崭露头角,逐渐掌握话语权。
杨无仇重生后很快就放弃拜访旧世家的原剧情,转而去了新雪山庄和御皖堂总部所在的五福冈,原因也不外乎如此。
所以喻辰心里,其实并不完全认同杨无劫的猜测,如果她是杨无仇,重生后,在乎的事里肯定没有所谓仙盟地位和盟主这个身份。
要她排序,第一肯定是尽快提升修为——所以这一点她赞同杨无劫的推测;第二是领秀宗宗主,这个很可能是杨无仇的执念;第三嘛,原著里他知道自己才是欧阳桀之子后,确实对自己亲手杀死的杨无劫充满愧疚悔恨,所以,对他那番表态,喻辰反而觉得他是有几分真心的。
但对喻辰来说,越是真心的越可怕——杨无仇他大爷的,既然想弥补好兄弟,挽回前世的遗憾,当初干嘛还逼着她来卧底啊?
如果邓布利多忽然脑抽,想起与伏地魔的师生之情(并没有),非要跟他讲和、共建巫师新世界,伏地魔知道斯内普原来是卧底,他能饶得了他吗?肯定不能啊!
“尊主说的是,亏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幸好反派大佬不信他那套,喻辰彻底放心,“那咱们就不管他了,先拿了冰玉芙蓉,然后去找金丝翠玉蜂。”
大佬点点头:“我已经叫他们给娥陵派回信了,限今日把东西送来。”
两人说着话,莞城已在眼前,喻辰一眼看见介微守在城门口,心下意外:“她怎么没守着柴令?不会是……”
介微也看到他们,飞身迎上来,先行一礼,接着回禀:“尊主,喻副队长,娥陵派回信,说要尊主亲自去江边取花瓣。”
“他们胆子倒是不小。”喻辰惊讶,“怎么?他们还敢从尊主手上抢人不成?”
“不是,他们说,冰玉芙蓉非娥陵派之物,此物的主人,想要会会我们尊主。”
还真有不怕死的,喻辰接着问:“他们说没说那人是谁?赵澜还是王宪?”
“钟鹊单独把周艺嘉拎出来问过了,赵澜并没有来,应该就是王宪。”
钟鹊这姑娘,办事真是靠谱,喻辰转头看向杨无劫,等大佬发话。
“会会就会会。”大佬甚至还笑了笑,“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给他们回话,一炷香后,他们不来,我就把那三个女的分尸沉江。”
介微答应一声,喻辰抓住这个空儿,问:“令令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钟鹊陪着他呢。”介微答完,眼睛转了一转,又说,“尊主,喻副队长,拿到花瓣以后,我能追上去把那个黄繁韵杀了吗?”
“怎么?是她伤的令令?”喻辰问。
介微沉着脸点点头。
喻辰看向杨无劫,杨无劫没好气:“看我做甚?她有那个本事吗?你们以为娥陵派会只让云上宗的人来换人?”
喻辰伸手一拍介微肩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他们还要假意和谈呢,这时候出尔反尔,拿了东西还追上去杀人,也不利于大局。
介微自觉能打得过黄繁韵,但若是她的师尊在场,自己确实不是对手,只好答应一声,先去传话。
喻辰和杨无劫回到落脚处,杨无劫要给项越等人下指令,喻辰就暂且告退,去看柴令。
柴令因为伤重,便没有挪动,直接留在姜乘住的院子里养伤,所以喻辰进门先碰见姜乘。
“哇,你这脸色,累坏了吧?”
姜乘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地坐在院中石凳上,一只手搭着旁边石桌,食指指尖还包裹着纱布,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
听见喻辰问话,姜乘眼睛一亮,猛然坐直:“你回来了,尊主呢?”
“在前厅,你找尊主有事?”
“嗯!”姜乘答应一声,人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就跑了。
喻辰莫名其妙:“有这么想尊主吗?”
方秋原从廊下迎上来,笑道:“姜队长说,尊主不在,此地没有魔气,他太过疲累,无法自行入定,所以……”
“……噗!”喻辰听了这话,脑子里顿时有了姜乘扑在杨无劫身上猛吸的画面,忍不住喷笑出声。
方秋原不知道她笑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有点不知该怎么反应。
“没事,你去忙。”喻辰一边笑一边摆摆手,“我去看看令令。”
她一路走到柴令所在的房间门外,才终于止住笑,这时钟鹊也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喻副队长没事吧?”钟鹊先上下打量,“我们听见消息,都吓了一跳。”
喻辰拉住她的手,微笑安抚:“没事,杨无仇抓我只是为了引尊主过去。令令醒着吗?”
“嗯,醒着。”
钟鹊带喻辰进去,柴令半靠在床头,和姜乘一样的面无血色、神情萎靡,且呼吸非常粗重,几乎和凡人差不多。
看见喻辰进门,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有气无力道:“您回来太好了,快把鹊鹊带走,她在这儿又哭又笑,一会儿说都是她不好,一会儿又嫌我不听话,我真是……倒不如没醒过来的好。”
喻辰听着话音不对,钟鹊不知底细,还没察觉,只掐腰道:“居然告我的状!我刚才让你睡一会儿,是不是你自己不肯睡的?”
“好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替我去老康那儿一趟,让他做点好吃的,晚上我们喝几杯。”喻辰说着,看柴令一眼,“不给令令喝,馋死他。”
“好嘞。”钟鹊答应一声,笑着出去了。
喻辰走到柴令床前,在旁边凳子上坐下,敛起笑容,淡淡道:“怎么着?活腻了?嫌我们救你了?”
柴令没说话,往下一出溜,躺倒在枕上,还闭上了眼睛。
“那你早说啊!干嘛让姜乘耗费功力,熬得跟鬼似的,你才说这话?”
“尊主是不是要去柴家庄?”柴令突然睁开眼问。
喻辰心下有点惊讶,面上却不露声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是坚信你父兄没有做过灭门夺宝之事吗?”
“他们是未必做过,”柴令目光上移,与喻辰对视,“但魔界尊主,却是一定会做。”
喻辰淡淡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若是你家没有金丝翠玉蜂,尊主绝没那个兴致与你小小柴家庄为难。”
“当真?你不是说,你与尊主不是那样的关系,你怎知道他想什么?”
“这还用什么特殊关系才能知道吗?柴家庄只是跟四大家之一做了亲家,在世家里且还排不上号呢,尊主凭什么对你家另眼相看?”
“……”这也能叫另眼相看?柴令不服气,“可我看他们在君天山下这些城池里,也没管什么大家小家,一概都洗劫了。万一尊主去了柴家庄,发觉没有金丝翠玉蜂,却又不想白跑一趟……”
这小子好大的狗胆,居然暗讽尊主贼不走空!
喻辰嗤笑一声,摇摇头,然后突然眼睛一亮:“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如这样,你劝劝你父兄,索性举家投诚,这样人财都不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