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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城镇目前只修建了一半,因为暂时找不到那么多的石料,又不想破坏城市原有的风格。而且清理废墟、拔除野草、平整道路、开垦农田等工作占据了众人太多的时间,留下不少工作让魔界百姓自己基建。
    “这一片的屋舍是修建好了的,里头的还没开始。你们暂时挤一挤,一间房里得住至少两个人,有家属的话可以商量,没家人的就按照男女性别去住宿舍。被褥之类的用具已经运到城中的仓库,晚些时候你们领凭证排队去取。”
    魔界百姓们连连点头,一脸虔诚地盯着他。
    张识文受不住他们各种崇拜的目光,脸色微微发烫,打好的腹稿也随之飞出了大脑。他强行叫自己冷静,指着前方说:“这里其实还是魔界,你们住着应该习惯,沿着战旗的路继续往前走,才是我们朝闻。”
    众人:“好,好。”
    张识文:“城镇右侧因为有一条河流,我们在那边开了地,刚撒上种子,后续照料就要交给你们了。朝闻人口不多,许多田地都是刚开出来的。”
    百姓齐声道:“晓得!我们也是闲不下来的人。那些粮食我们或许没有种过,您教教我们,我们定然给它看顾得仔细。”
    “我们这边有专门负责上课的先生,皆是会教你们。”
    张识文停下脚步:“哦对,还有这条路。中间是开大车的,白色线内是骑自行车的,再边上那一条,才是大家平日走路用的。走在路上要小心些,免出了意外。”
    张识文又零零散散讲了许多,魔修百姓不住点头,似乎只会这一个动作。
    张识文怕说得太多,众人记不大住,将宣传用的图示贴到公告栏上,让他们每日前来温习。还专门摆设了一个咨询台,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这里解惑。
    在往前头,到了城中心。
    张识文不用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因为他们看见了袅袅升起的炊烟,还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米香。甚至有浓郁的炖肉香味。
    跋涉过千里路途的百姓早已饥饿,被那味道一勾,腹中开始作响,有些不争气的甚至直接流下口水来。
    张识文看见,指着他们发笑,众人对视数眼,跟着大笑。那笑声极具感染力地蔓延开去,很快占据了城镇的每一个边角。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这是他们远离都城后,第一次这样开怀畅快地展颜大笑,直到眼角都沁出了泪水,才慢慢停止。
    张识文长臂一挥,冲后面的人喊道:“前头一条街全是吃的!饿了的兄弟们自己找饭吃!只有今日是免费的,往后可要干活收钱了啊!”
    众人闹哄哄往前面赶去,而此时逐晨等人还站在城门口。
    逐晨侧耳听着动静,笑说:“什么事高兴成这样?是要吃饭了吧?”
    夜倾捂住肚子:“我也想吃。”
    逐晨:“等等嘛,寥寥云说她快到了。”
    “我来啦我来啦~”
    话音刚落,那道稚嫩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寥寥云骑在阿秃的头上,顶着扬起的沙尘一路赶来,小脑袋随着黑雏鸡奔跑的动作一晃一晃,发髻上扎着的红绳长长地飘在空中。
    他们身后就是一派悠闲姿态的大魔。
    眼见人终于到齐了,逐晨拍拍手,示意大家在城门下站好。
    大魔摆出桌椅,迤迤然摊平纸张,指挥着高矮不同的人换个位置。
    逐晨抓了风不夜在身边,再把寥寥云抱到怀里,不厌其烦地整理自己的着装,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这是他们朝闻的第一张全家福,意义非凡。
    寥寥云被逐晨抱着,只能露出半张脸,她蹬了蹬腿,还是想骑到阿秃的头上去。
    阿秃太高,是站在最后头当背景吉祥物的,寥寥云小小个的站后面怎么能看得清?
    逐晨调整姿势,想换个寥寥云满意的角度。云崽左右看了看,装作不经意地扯了下风不夜的手,而后跳到地上,要他们牵着自己。
    盈袖瞥见,总觉得这一幕有哪里不对劲,但边上怀谢正在与她说话,她就没有在意。
    见大魔开始提笔了,逐晨笑说:“魔叔,你要画得认真一点哇。”
    大魔挽高袖子,意会道:“我会将逐晨小友画得很好看的。”
    逐晨:“还要记得把你自己也加上去。”
    大魔笑道:“那我可要把自己画得威武一点。”
    大魔画画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一幅长达一米的画卷就完成了。
    众人立即拥上前查看,并对最终成果非常满意,夸赞大魔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逐晨招招手道:“魔叔魔叔,请你再帮我画一张!”
    大魔抬起头。
    逐晨小步挪动到风不夜身侧,紧紧贴住他的手臂,笑貌粲然。风不夜眸光微垂,抬起左手,顺势牵住她的手。
    大魔轻笑道:“可以。”
    盈袖表情渐渐凝固。
    ……啊?她终究是错过了什么吗?
    第163章 来袭
    画完的全家福,被逐晨挂到政府大楼的墙面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而跟风不夜的那张双人画,被逐晨自己独自收起来了,盈袖追着要看都没能拿到手。
    不得不说大魔这技艺真是出神入化,当然也有他活了太多年,别人拍马难及的原因。如果逐晨不是白嫖,恐怕请不起他这种水平的画匠。
    逐晨在无人的时候对着这幅画回味了许久。
    画中的“她”偏着头,从画师的角度看去,像是快要依偎在风不夜的肩膀。而风不夜朝她侧过身体,垂眸轻笑,目光温柔。天边一片明媚,金黄色的日光静谧流动。
    两个人物只用了寥寥几笔,却画得活灵活现,神情逼真,连空气中涌动的情绪都似乎要冲出画面。可逐晨自己却想不起,当时的氛围有没有那么暧昧。
    不愧是你,大魔,不仅手巧,连少女心也如此了解,世间奇人。
    ·
    魔界百姓在张识文等人的悉心引导下很快步入正轨。
    他们人多,按照体能和自我意愿分派去了不同岗位,一部分打造紧缺的家具,一部分重修废宅,还有一部分负责耕种纺织。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魔界古城的生产运转已经能够流畅衔接。等农田里新一批的土豆成熟,煤球扩大养殖数量之后,基本能实现自产自足。
    与此同时,魔气侵蚀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
    朝闻习惯了荒芜疏落的环境,门派创立之初就是一无所有。可当魔气蔓延到巽天宗等地时,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野外花草相继枯萎,果树凋落。百姓提前准备好了粮食,还能勉强度日,野外的动物随着自然落败开始大批量死亡。
    有时走在路上,还能看见骨瘦如柴的野兽埋伏在暗处等待袭击人类。它们走投无路,只能寻找任何可以苟延残喘的办法。
    逐晨是不忍看见这一幕的。万物有灵,草木有魂,如果修真大陆以后成为一个只有人类能存活的世界,该算什么呢?
    风不夜照旧会在界碑附近徘徊,有时候逐晨也会跟去。
    两人坐在山头,眺望着远处魔气汇聚起来的云海,思考一些没什么答案的问题。
    在风不夜的记忆里,天地异象的第二年魔界界碑就已经彻底碎裂了。魔修们蜂拥而出,彻底踏碎那块原本坚不可摧的红色磐石,挥舞着刀剑开始了恣睢无忌的征伐掠夺。
    这一世出现了许多变数,界碑完好的时间也往后推移了一点,可依旧挽回不了它的颓势。它就像一个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星就烧到了尽头。
    逐晨看着直入天际的险峻山峰,想起自己在修炼时见过的四季幻境,甚至动过植树造林,减缓水土流失的荒谬念头。可惜这地方根本种不了任何植物,也不是科学能够解决的领域。
    山顶风大,凉意扑面而来,逐晨往后躲了躲,避到风不夜的身后。
    她将脑袋靠在风不夜的背上,隔着单薄的衣衫感受从他胸腔处传来的微弱跳动,有种时间停滞不前的荒诞妄想。
    不多时,一片红云从远处飘来,越飞越高,最后停在他们面前,化成寥寥云的模样。
    她两手抓着土豆,兴奋叫道:“土豆土豆!”
    逐晨笑了下:“好,姐姐给你烧土豆。”
    很早之前她就答应过寥寥云要给她做土豆吃,结果因为粮食不足的原因,土豆成熟后直接催芽切块播种,没有食用的机会。寥寥云馋了许久,因为懂事一直没闹过,总算到了能够大规模种植的阶段,才各种稀罕地催着要做土豆。
    逐晨跳起来,拍拍裙摆,拉着风不夜一起往朝闻飞去。
    土豆的烹饪方法有很多。逐晨将食谱传授给刘叔,让他试着做了一桌的土豆宴。
    什么土豆泥、土豆丝、炸土豆片、烤土豆,全部都上了一盘。不过寥寥云吃过以后,最喜欢的还是炖土豆。
    土豆切块后放到酱香浓郁的肉汤里慢炖,直至炖得软烂,一口咬下,汤汁配合着软绵细沙的口感渗透出来,交汇出的一个字就是“鲜”。
    寥寥云坐在高椅上举着筷子摇头晃脑,高兴道:“好吃!”
    小师弟也很满足,因为终于又吃到肉了。
    几个小辈埋头啃土豆,逐晨和风不夜等人尝了个味道就停下了。如今粮食紧缺,修为能够勉力支撑的修士都很少吃饭。
    寥寥云胃口小,吃了几块已是半饱,捧起彤果满足地啃咬。逐晨侧身给她擦拭唇角,心脏倏然一颤,生出股极为不详的预感。
    她还没反应过来,地面已经开始抖动,中间的木桌跟着震颤,桌上餐盘晃移,发出杂乱的碰撞声,紧跟着是从周围各户人家里传来的尖叫。
    逐晨用手掌抵住桌缘,仰头去看房梁。
    地面有明显且激烈的振幅,但房屋在固风的保护下还没有太大的危险。几根重要的梁柱保持住了房屋结构,木料坚挺不带裂痕。听外面的动静,别处的房屋应该也没有倒塌。
    逐晨勉强松了口气,微霰已豁然站起身来,召出武器抵在地上,凝重道:“怎么回事?!”
    他直觉感到有危险正在逼近,四周的魔气也变得浓重了,眼前局势显然不大正常。
    而随着他话音刚落,地震停止了,同来时一样突然。
    逐晨正欲开口,余光无意瞥见了风不夜骤然苍白的脸色。
    他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垂放在外的右手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五指骨节外突,青筋根根暴起,像是在极为痛苦地克制着什么。
    逐晨心知不妙,叫道:“师父?”
    她的声音全在掩盖,虚空中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嘶吼,似龙吟,随之迸发出的是轰鸣的雷声。
    逐晨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无法挡住那道声音,脑海中宛如钻入了密密麻麻的细针,等她停止运气才压制下去。
    小师弟修为较浅,又不懂服软,情急之下提起灵气进行对抗,结果被那不知名的力量震了回来,逼得喷出一口鲜血。
    “哇……”风长吟抹了把嘴,委屈叫道,“小师姐。”
    逐晨按住他的头:“听话!别乱动!”
    风不夜拂袖一挥,卸去众人身上三分压力,而人已从门口飞掠出去。
    大开的木门被风重重拍打进来,呜咽呼啸的狂风卷进一股暴雨将至的气味。从视线有限的大门朝外望去,街上飞沙走石,天空黑云蔽日。
    逐晨叫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