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糟糕的睡姿，他早就领教过了。好在修为到了他这个程度，睡不睡的关系不大，要不然他早被她折腾出了熊猫眼。
    掀开被子，穷奇起身下了床，一个净身决，衣服再次恢复飘逸，连个折痕都没有。
    他看向床上头顶翘着几根头发，小脸有些迷糊，显得呆萌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回身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着问：“你是在床上吃饭，还是起床？”
    “起床吧。”
    来个姨妈而已，又不是真的生病。再加上被凶兽哥照顾了一晚上，他身上的火灵力把她身上的阴气驱散了不少，她舒服多了。
    苏钢铁汉子瑶表示，她还抗得住。
    刚掀开被子，她就被打脸了，速度极快地又缩了回去。
    呜呜，外面太冷了，大清早的起床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谁也不要拦她，她要跟床过一辈子，出嫁都带着，嫁妆排行单要写在第一个的那种。
    穷奇在一旁看得笑出了声，苏瑶羡慕嫉妒恨地瞥了他一眼：“你这种有火灵力的人是不会懂我们普通人的痛。”
    “也就冬天讨你喜欢，夏天你可是避之不及。”
    穷奇有些无奈，夏天她嫌弃他体热，都不许他靠近她，真是把翻脸无情演绎的淋漓尽致。
    苏瑶被说的有些脸红，好在男人没再为难她，他拿过一旁的厚衣服一件一件烘暖，再披到她身上。
    在凶兽哥的帮助下，某个难得撒娇的女孩，总算是起床了。
    **
    房门外，被狗粮喂的一脸呆滞的晴炽看着两人一起出来，尤其是被穷奇那双辨别不出喜怒的威严视线一扫，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迫不及待地解释。
    “妖王大人，不是我要来吵你们，是舅舅以死逼我来的……”
    虽然早就知道瑶瑶妹妹跟妖王大人在一起了，可是看到两人晚上居然住一个房间，他还是有种自家种的水灵白菜，被别人家猪拱了的沧桑感。
    如果换成别的男人，他或许还能给瑶瑶妹妹撑腰，可这是妖王大人，被他瞪一眼他就怂成了一团，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穷奇看着面前的少年即便是人形，也开始变成了重瞳，又想到他能穿过幽都的结界，双眼里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你最近身体可有异样？”
    “啊……”晴炽一脸的受宠若惊。
    妖王大人居然关心他的身体，真是太让鸟感动了。
    他搓了搓手，又捂了捂脸，还在原地欢快地转了个圈，这才兴奋地开口：“王，我没事，就是突然多了一对眼睛，看东西有些奇怪，而且有时候那些东西就像是掉色了一样，只有黑白两色……”
    随着晴炽地讲述，苏瑶也惊讶的睁大了眼，这家伙说的，好像她通灵时的情况。
    巫族之人的入门级表现，便是通灵，眼睛成了阴阳眼，除了正常人看到阳世间的一切，还能看到阴世的鬼魂。
    所以晴炽这也算是，进入了重明神鸟的入门阶段吗？
    穷奇拉着苏瑶的小手，静静地听着，等到晴炽絮絮叨叨地讲完，他又问了一句：“最近你有掉毛吗？或者是羽毛褪色？”
    “没……没吧。”原本想否定的晴炽，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变成了惊恐，刷的一声变成了一只彩色的大鸟。
    他扇了扇翅膀，地面稀稀落落地掉了几根绒毛，这倒是正常的情况。
    但晴炽很快就发现，他原本色彩艳丽的羽毛，现如今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黯淡了许多。
    “完了，我不漂亮了……”
    晴炽抱着翅膀，眼睛里积聚了一层水雾，伤心的快哭了。
    他们余鸟家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绚丽多彩的羽毛，唯一能跟他们媲美的是凤凰，现在他的羽毛变得这样难看，一定会被别的鸟嘲笑。
    苏瑶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晃了晃身边男人的胳膊，小声问：“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阴阳鸟的羽毛是黑白色的。”穷奇低声提醒。
    如果晴炽真的是阴阳鸟，那么他的羽毛定然会慢慢退去彩色，变成黑白两色。
    苏瑶却觉得有点解释不通：“他有双瞳，应该是重明鸟没错，而且我记得重明神鸟的羽毛色彩也极为艳丽。”
    “也许这种能横穿阴阳的鸟，在阳间与阴间，本就是两种不同的色彩。”
    苏瑶闻言双眼一亮，对，就是这样。
    阳间看到的东西色彩绚丽，阴间是黑白两色，幽都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晴炽受到了影响，他身上的羽毛没有完全褪变成黑白色，但也显得黯淡无光。
    想明白这些，苏瑶拍了拍晴炽的翅膀，哄道：“别哭了，这里天太暗才显得羽毛不好看，等从这里出去，你就会变得跟从前一样。”
    “真的吗？”晴炽憋回了眼泪，有点不好意思，跑到前面去带路，“我们快走吧，舅舅该等急了。”
    穷奇满头黑线，实在不明白这小子那一声‘舅舅’为何会叫的那样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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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厅里，一身枯瘦宛如个木雕的慕晓生，脸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
    听到脚步声时，他的视线陡然望了过来，尤其是看到外甥女跟男人相握的手时，那眼神更像是刀子似的向穷奇剐去。
    经常被狼爹瞪来瞪去的穷奇，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神色镇定的拉着苏瑶坐到了慕晓生对面。
    慕晓生被某人的厚脸皮气得嘴角直抽搐，他只能从外甥女那下手，委婉地提醒道：“瑶瑶，你还没成年……”
    所以她怎么能跟一个成年男子睡在一起呢，多危险，万一那头凶兽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办？
    苏瑶先是摸不着头脑，见便宜舅舅一直瞪着凶兽哥，她才反应过来他在担忧什么，不由得好笑道：“您放心，他有分寸的。”
    她现在生理期呢，男人一直以为他生病了，昨晚一直在给她暖肚子，小心翼翼的估计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那表情可不像有什么旖旎心思。
    穷奇心里很受用，不停给苏瑶夹菜。
    一旁的慕晓生沧桑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自家外甥女这是彻底被凶兽给叼进窝里去了。
    饭后，苏瑶又给便宜舅舅输送了木灵力，完事后她没有立刻走，而是轻声问：“您这有记载巫族禁术的东西吗？”
    慕晓生吓了一跳，严肃道：“瑶瑶，巫族的禁术不能碰，尤其是像你这种天赋很好气息纯净的祥巫，更是不能沾染那些污秽的东西。”
    “我没有要学，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免得下次遇到像巫尧那样的邪巫束手无策。”
    慕晓生沉默良久，才叹息道：“阴暗邪魅的东西，往往带着蛊惑之力。巫族中有许多人刚开始也只是对这些东西好奇，但心性薄弱的人，不知不觉就被蛊惑地沉溺其中。”
    “后来巫皇便下令，族中禁止修习禁术，许多关于禁术的东西也被毁了。”
    这么说来，是没有办法涉猎了？
    苏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
    她离开后，慕晓生的视线挪到一旁的红木匣子上，一脸的忧心忡忡。
    这个孩子修炼天赋好，又太过跳脱，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
    如果是其他时候，既然在幽都住好几天，苏瑶肯定会出去逛逛。
    可现在正是她的生理期，身体不舒服不说，血腥味更容易招来厉鬼，她完全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而这天，苏瑶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动了动。
    她顿时惊讶地晃了晃：“黑炭，你醒了？”
    黑炭，是苏瑶根据这玉佩的颜色，草草决定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玉佩被气着了，还是没有完全苏醒，剧烈地震动了几下后，又归于了平静。
    苏瑶又晃了晃，见它还是没有反应，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直到生理期过了，一连被输了近七天木灵力的慕晓生，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苏瑶他们便也准备离开。
    “瑶瑶，这是我保存的一些关于禁术的书。”
    临分别时，慕晓生把外甥女送到门口，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匣子，“你翻开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被蛊惑了。”
    当初被巫尧抽走了一半的生命力，他也悲愤异常，想要学习禁术。
    他收罗了不少，随着他的研究，他愈发觉得那些东西很邪性。好在他的性格一向比较佛系，气过了他也接受了现状，后面把这些东西锁了起来，再没有碰过。
    小丫头想要，考虑良久他还是决定交给她。他们巫族虽然可以占卜未来，可是一向崇尚顺其自然，他当年没有毁掉这些东西，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注定。
    “谢谢。”苏瑶收了东西，放进了储物戒，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舅舅，保重。”
    慕晓生一愣，反应过来后双眼里满是喜悦，有些无措地搓着手：“哎，你，你真认我了。”
    “不是说好，你活下来我就叫你舅舅吗？”苏瑶弯了弯唇。
    她以前觉得叫出这两个字会很难，今日一试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不管未来她跟原主的亲人如何撕扯，最起码从最开始的遇见，到现如今，慕晓生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教导她的那些年，也一直尽心尽力。
    慕晓生闻言更加感动，哪怕为了外甥女，他也会努力地活下去。
    穷奇见对面的男人没出息的快要哭了，不由得挑了挑眉：“那么想当舅舅，今日可以买一送一，我也叫你一声舅舅。”
    慕晓生：“……”
    他稀罕的是‘舅舅’那两个字吗，他稀罕的是叫出这个称呼的是瑶瑶好不好？
    晴炽也在一旁举起了小手手：“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可以叫舅舅。”
    慕晓生：“……滚。”
    太难了，这帮人凑什么热闹？还能不能让他跟外甥女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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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百晓阁出来，三人走在灰蒙蒙的天色里，白日里的街道冷冷清清，活动的身影很少，
    苏瑶视线好奇地看来看去，来了这么久她都没有出来逛逛，要不是身体情况特殊，她还真想看看这些鬼生活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特产，晚上百鬼夜行又是何等的壮观。
    鬼大多对生前有着执念，街道两边也开起了各式各样的店铺，苏瑶甚至看到了熟悉的元宵小摊，有两个头上破了洞的鬼还吃的满脸怀念。
    搞得她都想尝尝，鬼做出来的食物，是不是味道不一样。
    穷奇一脸的闲适，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蹦蹦跳跳的苏瑶身上，嘴角弯出了一个宠溺的弧度。
    这两人倒是逛得很开心，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晴炽却浑身紧绷，双眼里充满了恐惧。
    大街上虽然清冷，但偶尔还是会飘过几个打着一把血红骨伞的鬼，尽管他们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但被他们那双毫无温度的视线盯着，他还是怕的不行。
    有时候他们还会停下来冲他一笑，那笑容诡异而毛骨悚然，都快要把他吓尿了。
    晴炽跟得更近了一些，几乎是贴在妖王大人身边走着，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是人形，没有鬼惦记他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