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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而沈柔不知发没发现他的举动,只低头看水面,拿足尖点水玩,又抬头看不远处桥上的灯火繁华,而后才道:“何梅子,当年虽然不会武力,但还没有如今这么瘦弱,连只鸡都搞不定。他变成现在这样,要说起来,还是因为我。”
    唐渡转过目光看她,安静又认真,沈柔便继续道:“那也是一年秋日,我没留神落了单,在城南被一群混混堵着,无路可走,直接跳到了河里。那河挺深,又冷,混混们见要出人命,落荒而逃,这时是何梅子恰巧路过,听到声音跑过来,二话不说跳下来救我,否则我那时便死了。但即使是如此,我也发热昏迷了好久,险些没了命,而何梅子也受了寒,他底子虚,这么些年就一直没缓过来。”
    唐渡听着,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没问何梅子,而是先沉声道:“谢风玉呢?他不是一直护着你?”
    沈柔看他一眼,笑道:“那时我和谢风玉吵架冷战,他在家中读书,几日没睬我。”
    不过这事后,谢风玉破天荒的翻/墙跑进了沈府,脸色煞白,要见她最后一面。
    而此事后,谢风玉再没跟她吵过架,事事都依着她,甚至为了时刻陪在沈柔身边,连自己学业的时间都少了。
    沈柔默默想着,没说出来,只有意无意略过此事,站起身后退几步,倚着杨柳树伸了个懒腰,才笑道:“所以何梅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后来他和柳梦要私奔,我便二话不说要帮他们。只可惜,还是失败了。”
    唐渡虽然还想着谢风玉竟让沈柔陷入险境,却也知道何梅子和柳梦才是沈柔要说的重点,便按捺下去,顺着她话头问:“为什么会失败?因为柳将军?”
    沈柔却摇头:“不,柳将军对家宅中事一向不放在心上,早些年的时候,甚至可以一年不回几次家,就住在军营里。那段时间我一度觉得,他就算当面遇上,也认不出柳若和柳梦来。”
    唐渡问:“柳夫人也不管么?”
    沈柔:“没什么柳夫人,柳夫人七年前就病逝了,不然柳若能这样满城疯跑?”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是个例外。”
    唐渡心知她母亲也于三年前逝世,不知该如何说,便安慰道:“你家里人确实很爱护你。”
    “是啊,”沈柔漫不经心道,“但柳梦柳若却不是。柳若还好些,她爱武,柳将军喜欢她,常把她带去军营,柳梦却是文弱娘子一个,除了去国子监上学便是独自待在家,你说她该多苦闷?还好遇上何梅子,可使找柳将军试探几句,柳将军却又坚决不同意未来的女婿是个破画画的。最后无奈,才想到要私奔,却又被柳若发现,把事情搅黄了。”
    唐渡这才知道原委,却道:“柳若不希望姐姐幸福吗?为何出手阻拦。”
    “谁知道她。”沈柔道,“她和柳梦关系应当不错,只不过,柳若这人跟柳将军一样,一根筋,看不起画画弹琴的,且不知情为何物,自然是觉得何梅子不靠谱,百般阻拦。”
    唐渡颔首:“所以,柳梦何梅子最大的障碍,不是柳将军,而是柳若?”
    沈柔思索了下:“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柳梦被困在深闺,柳将军不常在家,而钥匙则在柳若身上。”
    唐渡闻言颔首,沈柔想了想,开玩笑道:“或许你可以假意答应柳若,骗取她信任,然后偷来钥匙,哈哈,到时候柳若怕不是得气死。”
    唐渡却信以为真:“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的确可以。”
    沈柔忙摆手,连连道:“我说着玩的!”
    唐渡却较真了,认真问了一句:“谢风玉在何梅子这事上,帮了你多少?”
    沈柔一愣,并不回答,唐渡却很执着,最后沈柔才含糊道:“其实也没多少。”
    唐渡问:“所以到底是多少?出谋划策?出钱出人?还是全程跟着你?”
    沈柔顿了顿,慢吞吞道:“其实……他……全都……”
    “哗啦啦!”
    沈柔的话被一阵巨大的水声打断了,一只小船不知从哪冒出来,船上几个小孩划桨划得飞快,溅起一阵阵水花,直接把还坐在岸边的唐渡淋成了落汤鸡。
    站在树下的沈柔目瞪口呆:“……全都有参与。”
    坐在岸边的唐渡顶着一头湿淋淋的水,下意识回道:“……是吗。”
    两人说完,都顿住了,而那边,小孩们还在嘻嘻哈哈,疯狂划桨溅水,动静之大,惹得桥上人都低头来看,这一看,就看到了岸边的沈柔和唐渡。
    沈柔心道不妙,拉起唐渡就跑,跑进附近的旅馆开了个房间,把唐渡塞进去洗热水澡,又道:“我去给你买身衣服,你等着。”
    唐渡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点头,沈柔便风风火火下楼,走近附近布店,却被布店老板告知:“小娘子,店里的所以衣服都被买走了。”
    沈柔看着一架子衣服,挑眉:“这叫买走了?”
    老板歉然点头:“是的,被买走了,只是买家还没来得及来拿。”
    沈柔便道:“那我先买一套,等他来了我再补上。就这样说好了,我急用。”
    她说着就拍下银两去拿衣服,老板连忙要拦,却比不过她手快,眼看沈柔要拿走衣服了,却有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按在了那衣料上,沈柔蹙眉抬头看去,那人笑得温文尔雅,手却一点都不松。
    第46章 承诺
    正是谢风玉。
    沈柔看到是他, 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谢郎君,弄这种恶作剧, 你不害臊吗?”
    谢风玉笑容如常:“嗯?什么恶作剧?”
    沈柔哼了一声, 想到唐渡还等着衣服穿, 也不多说,只道:“松手,把这件衣服给我。”
    谢风玉却压的更紧了:“不松手,我买的衣服, 做什么要给你?”
    沈柔:“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
    谢风玉笑:“双倍也不给。别说双倍, 十倍百倍千倍也不给。”
    他说着微微勾起嘴角, 那一刹那,竟然有一丝丝胡搅蛮缠的可爱。
    沈柔摇摇脑袋, 把这份匪夷所思的感觉丢开,好声好气和他讲道理:“唐渡受凉了, 这街上就这么一家好点的衣裳铺子, 你不要作妖, 赶快放手。”
    沈柔边说心中边升起一股古怪的情绪——不要作妖,不要胡闹,不要又耍脾气,这些话以往都是谢风玉对她说的,这还是第一次, 她对谢风玉说这些词。
    这样想着,沈柔更觉得别扭了,然而那边谢风玉却丝毫不觉得,甚至道:“沈柔,你都没给我买过衣服。”
    却要给他买?
    虽然这个场面是谢风玉自己一手促成的, 但还是让他不爽。
    而沈柔听到他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气笑了:“你讲讲道理!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衣服?何况之前有说要给你买,你都拒绝了!”
    这问题不好回答,谢风玉巧妙避过,转而道:“可我给你买过许多衣裳首饰,沈柔。那时每次你都说不要,可是拿到手了,还是很喜欢。”顿了顿,又矜持道,“其实我也是这样的。”
    他说罢,矜持笑着看向沈柔,沈柔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回过味来了,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你烦不烦?要不要自己不会直说?谁要猜来猜去猜你心思!”
    谢风玉早知她会如此说,只叹气,又道:“那我直说了,我想要这店里的衣服,你给不给我?还是说要给唐渡?”
    沈柔深吸口气:“你很缺衣服穿?比唐渡这会儿还缺?”
    谢风玉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想了想,伸出自己另一只手,给沈柔看自己袖口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小墨点,胡诌道:“这里脏了,我过会儿要去见贵客,不能出一点差错,所以急需换一件。”
    沈柔无语:“这么点,谁看得清。你也不想想,唐渡这会儿——”
    “唐渡这会儿在客店待着,有小二伺候热水,舒服得很。”谢风玉接过话头,慢悠悠道,“他至多也就是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晃来晃去甩来甩去,或者瘫在床上做木字,自在闲适,你以为他很急?”
    沈柔一顿,没忍住想象了下那画面,随口问:“他晃什么甩什么?又为什么躺下来是木子?”
    谢风玉垂目看她,忽然一笑:“想知道?那你跟我来。”
    沈柔直觉不对,警惕道:“不要。你把衣服给我,我先去弄好唐渡先。”
    谢风玉叹气:“我要是不给呢?”
    沈柔冷笑一声,忽然伸手挠谢风玉腰间痒处,谢风玉下意识往后一躲,沈柔立刻抢过衣裳,转头就跑。
    谢风玉这才回过神来,一阵无奈,而后追了上去。
    那边沈柔感觉到他跟上来了,却不回头,只一路逆着人流跑,到了客店外,把衣服交给小二,让他带给唐渡,而后不一会儿,唐渡便衣衫整齐地出来了,脸上被热气熏得微红,对沈柔道:“谢谢。”
    沈柔心里已经几乎肯定那船是谢风玉的把戏,而唐渡是因她受累,听了这一句谢谢,不免心虚,便主动道:“突然经这一遭,饿了没?走,我们去楼下吃点东西,他家酿酒很好,米粥也很香,正好晚上来一点暖胃。”
    唐渡自然依她,两人下楼坐好,沈柔叫小二:“上酿酒,米粥。”
    小二却一脸为难:“客官不好意思,这两样都卖完了。”
    沈柔奇怪:“你家向来存量多,怎么今日卖完了?”
    小二如实道:“都被一个客人买去了。”
    沈柔闻言疑惑,却也没再问,而是道:“那别的小菜上一点罢。”
    小二却道:“抱歉客官,别的小菜也没有了。”
    沈柔不信了:“点心呢,汤水呢?都没有了?”
    小二歉然:“是的,都没有了,都被那个客人买去了。”
    沈柔这下回过味来了,突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问:“那个客人是谁?”
    “不知道,我们老板亲自接待的,就刚才。”小二道,“不过他应当还没走,喏,就在那——”
    他说着指向楼上,而恰在这时,楼上那人微微侧过头来,脸上带着点笑,对沈柔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沈柔裂了,微微抽着嘴角,唐渡则诧异:“……谢风玉?他怎么在这里?”
    沈柔不好告诉他谢风玉其实一直跟着在搞鬼,含糊说:“大概是碰巧吧。”
    “碰巧?”唐渡看看沈柔又看看谢风玉,也不知道信没信。
    而在这时,谢风玉慢条斯理走下楼来,顺带吩咐小二:“把酒菜再上一桌来,酿酒要清甜不醉人的果酒,要温好不要凉,养胃。”
    他说着就要在沈柔身边坐下,沈柔没好气拦着:“喂,还没答应你和我们一桌呢。”
    谢风玉笑容不变,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何梅子给柳梦的回信,要不要看?”
    他垂目温柔望向沈柔,沈柔和他对视一眼,又看向他手中的信,最终还是让他坐下了,不过却又伸出了手,对谢风玉勾了勾,示意“给我”。
    谢风玉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把信放在她手中,而后亲手从小二手中接过酿酒,试了试温度,给沈柔满上,再才把酒壶放在桌上,示意唐渡自取。
    唐渡看他一眼,自顾倒酒,谢风玉便又把视线转向沈柔,提醒道:“先喝一杯,先前受了凉,仔细冷着。”
    沈柔忙着看信,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唔了一声,看也不看就伸手摸索着握住酒杯,咕噜噜喝完,才继续看信,且问了一句:“何梅子要□□进去见柳梦?”
    谢风玉看着她饮尽,回答道:“是啊,是柳梦的主意。大概是击鞠那天的事太热闹,场上每个人都受了关注,包括戴着面具的何梅子,这绘声绘色地传开,就传到柳梦耳里,她这才写了信来,信中还说,想见何梅子一面。”
    兹事体大,沈柔沉思着望向谢风玉:“见何梅子?要何梅子偷溜进柳府?”
    谢风玉颔首,沈柔便不说话了,微微蹙眉,想着这事的可行性。
    谢风玉见她思索,也不做声,只抿一口酒,神态淡定,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唐渡。
    而唐渡自他出现以来,出了刚开始有些躁动,后来便一直十分平静,见状直接问沈柔:“要我帮忙吗?”
    沈柔回过神来:“要。”
    唐渡又问:“那,要谢风玉帮忙吗?”
    沈柔想也不想:“不要。”
    唐渡便开心了,勾了下嘴角,而谢风玉喝酒的动作一顿,看向沈柔。
    沈柔甚少见他这么吃瘪,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道:“真不必谢郎君插手,郎君还是好好的买你的衣服,见你的贵客去吧。”
    谢风玉没脾气了:“我忙里偷闲给你带信,你就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