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前，钟离眛看着缓缓走来的马云璐。
    她额头尽是渗出的汗珠，在她身后的地面上画着十余个棋盘。时间已过去很久，她在角落里失败了不知多少次，最后才站起身走向正中的钟离眛。
    阿猜低头，看着脚下那堆刻好又推倒重来的棋局。在刚刚两人的对弈中，马云璐尝试了很多方法去救红方，无一成功。在两人互换位置后，马云璐很久没有落子，而是一直盯着黑方的局势沉思。无论红方怎么走，黑方都能一步将死红方。
    “云璐姑娘……”阿猜转过头看着马云璐的背影。无数次失败后，他不知道马云璐还有什么办法能解此残局。
    马云璐擦去额头的汗珠，对钟离眛行了一礼：“钟离先生，晚辈马云璐前来破局。”
    钟离眛将手一挥，整个棋盘上弥漫出点点白光，随即在正中的墙壁上出现了局面的投影：“你为红方，先落子。”
    三人一起看着墙上的残局。马云璐沉思片刻，道：
    “车四进七，将军。”
    “什么？！”阿猜一愣。车四进七？随着钟离眛指尖轻点，棋盘上红方的车直接送到了黑方将的嘴边！阿猜不解地看着马云璐。这难道……不是在送死？
    “将五平六。”钟离眛道。棋盘上马云璐送出的车被黑方的将吃掉。阿猜皱皱眉，不明白马云璐为何要送出这一子。
    等等！阿猜凝视着棋局，似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那里……是……
    “马三进二。”马云璐道，“将军。”
    “将六平五。”钟离眛道。
    刚刚马云璐送出的车把黑方的将引了出来，随即又用马上前将军，然而钟离眛只是简单地把将移了回去。如今双方已走四步，看起来马云璐只是送掉了一个子，好像并没有实际的改变……
    “马二退四，将军。”马云璐道。
    “将五平六。”钟离眛道。
    “炮一平四。”马云璐的语速略微有些变快，“将军，钟离先生。”
    阿猜看着棋局，局面在开始向马云璐这边扭转！阿猜原以为马云璐会像之前和自己对弈那样采取守势，去救红方，没想到她上来就选择了进攻，虽然先送一车，但由于逼迫黑方防守，马云璐反而将自己被锁死的马和炮全都走了出去！这……
    钟离眛沉默了好久，才道：“炮五平六……”
    马云璐等这一步等了好久，嘴角扬起，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炮五平四，将军。”
    棋走到这一步，阿猜已经看出来了，马云璐锁定了胜局！她弃守为攻，并且以车为饵，将己方的攻击棋子全都用上，布下死局步步将军，逼得黑方一步步落入圈套！虽然黑方可以后车平六，但已是无用功，马云璐无非再多走一步，黑方便无路可走！
    “置之死地，步步相逼。”钟离眛缓缓道，“恭喜你破局了，姑娘。”
    马云璐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她向钟离眛行了一礼，脸上遮不住的欣喜，随即三步并两步走到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赵云：“钟离先生，子龙他……”
    “那位后生一会便出，你在此等候便是。”
    钟离眛说着走向石墙，缓缓消失在马云璐视线里。石凳上，棋盘的光芒逐渐消散，保持着刚刚马云璐破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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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将台上，赵云坐在石凳上，听着张良给他讲述棋城遭遇的事情。
    “子房先生，您是指……”赵云道，“项王他一直以来的目的，是你？”
    张良点点头：“自韩信化为怨灵后，项羽在整个亡灵域找我，已有近两百年了，此次甚至还派出范增来了棋城。我前段时间在棋城现身，应该是项羽察觉到我的气息了。”
    “为何项王会对先生穷追不舍？”赵云问道。
    “因为它。”
    张良伸出手，掌心白色能量翻涌，随即形成了一个光立方。这是刚刚赵云所看到的东西。
    “昔日，韩信对高祖积怨深重，到了这里也未曾消退，逐渐化为怨灵。”张良道，“生前我与韩信曾一起整理兵法，不愿见曾经的好友如此沉沦。劝他无效，他化为怨灵之时似要毁掉整个棋城。我将怨灵封印在棋城，并且保住了他的记忆。”
    赵云不可思议地看着光立方：“子房先生，这里面保存着的，是兵仙的全部记忆？”
    张良摇摇头：“后来，项羽听说韩信遭遇变故，派来军队欲报生前的垓下之仇。情急之下，我将韩信的记忆分为了四份，以遁甲之术躲避着项羽。我手中，只是其中一份。”
    四份……赵云点点头：“先生，那这四份都分布在哪里？”
    “除了我手中的，一份在居胥草原，一份如今在棋城。”
    “上次我在棋城现身，与项羽的手下有过冲突，第三份落在了棋城。这次本来想要来拿，没料到范增在此。范增及其擅长天地能量的探测，若让他知道我也在这里，定会引得项羽本人前来。我一个人没有把握抵挡项羽和他的军队，若有闪失，恐怕韩信便无法恢复正常了……”
    张良并没有说第四份记忆在哪里，赵云听得入神，也忘记了去问。依他所言，为了保存好韩信的记忆，张良这两百年一直在躲着项羽的追捕，以奇门遁甲里的遁术隐匿于各个空间内。张良缓缓站起，对着赵云行礼。赵云吃了一惊，急忙站起扶起张良：“先生这是为何？”
    “棋城内的这一份，因范增之故我不能现身。”张良道，“我想拜托你去取回，这是韩信恢复正常的关键，也是你对抗项羽的关键。”
    赵云沉思。张良所言不假，想要与项羽抗衡，如今看来只有求助韩信这一个方法。而韩信已化为怨灵，力量四分五裂，对赵云而言，也只有如张良所说，尽力帮助韩信这一条路可走……
    “先生放心。”赵云道，“于先生于己，我都会助兵仙恢复正常。”
    见赵云答应，张良伸出手掌按在赵云肩上。金光微微弥漫，赵云能够感到，张良将某种气息传递给了自己。
    “此次项羽派来棋城的军队，统领除了范增之外，还有一位看起来像是我大汉的将军。”张良道。
    赵云点点头。张良所指应该是之前袭击他与马云璐的那个亡灵骑士，他之前也注意到那个骑士穿着明光铠。若赵云没记错，那是曾经汉武帝赏赐大臣的铠甲。
    “你要当心。此人我不知来历，他虽然依附于项羽，但似乎别有所图。”张良道，“你去棋城内部取记忆之时，若遇到死局，便可用我给你的这道能量击碎韩信怨灵的封印，趁乱逃离。”
    赵云与张良交谈之时，点将台前方的空间出现了一道涟漪，随即紫色光芒涌动，形成了一扇门。赵云后退了几步，盯着那门。
    “呵，看来有人破局了。”张良笑了笑，“你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听到张良如此说，赵云也想到，应该是外面的马云璐找到了什么机关将通道打开了。张良收回了光立方，将自己面前的空间划开，遁术的金色符文一闪而过。
    “子龙，我会在暗处注视着你们。此去棋城，万事小心。”
    言罢，张良重新走入了空间裂痕内，消失不见。待到张良走后，赵云再度环顾了一下点将台，也走入了出去的通道内。这在两百多年前见证了韩信受封全过程的建筑再度寂静下来，似乎什么也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