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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江煦之转过身来,看向郁清梨,忽而撇开眼,有些不自然:“你先洗吧,别感染风寒。”
    然后不等郁清梨说什么,就直接捡起地上的外衣罩上,出了门,只是掠过郁清梨身边时,那风裹挟着浓稠的铁锈味儿,他后背上的血仍蜿蜿蜒蜒如同山间的溪水,流向腰间更深处。
    郁清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竟然也通体湿透,尤其是胸前的衣衫,倏地脸就红了,那衣服包裹着全身曲线,真是凹凸有致极了... ...
    “阿啾~”
    刚才不觉得冷,现在倒是觉得自己全身凉飕飕的,她揉了揉鼻子,想着,就当江煦之是个弟弟。
    但江煦之更是受不得寒,他嘴已经毫无血色,再说,郁清梨还有事指望他呢。
    于是走到门边,看着静静立于院中,倚着柿子树的江煦之道:“你在我房间洗,洗完还要上药,免得感染,我去厢房洗。”
    郁清梨锅里水剩的不多了,她就索性擦了擦身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脸颊和脖子,一些地方沾了江煦之身上的血,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这才拿着药箱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江煦之示意郁清梨将东西放下,然后淡淡道:“我自己来。”
    郁清梨不容分说的将药箱放下:“你自己来,你是后背长手还是脑门长眼?”
    一句话噎得江煦之半晌说不出话。
    只听郁清梨吩咐道:“你就后背受了伤吧?”
    江煦之愣了愣,木木的点了点头。
    郁清梨这次动作倒是温柔了许多,她小心翼翼的剪开预备的纱布长度,然又掀开了抬腿跨坐在床边,江煦之背靠着郁清梨,感受到身后温热的指尖摩挲在他脊背上的痒,他喉结动了动,呼吸变缓了许多。
    却只能感受到郁清梨的指尖,却不见又其他动作,正要转身,忽然听到郁清梨抽抽噎噎的问道:“这里,你疼吗?”
    她的手在伤口的边缘,倒是叫江煦之不疼了,只觉得伤口边缘痒的厉害。
    他没想到郁清梨竟然会因为他受伤而心疼到哭,一时间心内百感交集,这么多年,荆氏虽爱护他,却从未问过他这些,军营中将士敬爱他,也没问问他疼不疼,而今人生头一遭被个小姑娘问住了。
    他被问的心猿意马,只是不在意的笑笑,轻描淡写道:“不疼。”
    额上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郁清梨擦了把眼泪,才道:“不疼就好了,妹的,这也太吓人了,你要是不疼,要不等子言他们回来吧,血太多,我不敢弄。”
    江煦之:“... ...”
    郁清梨又问:“你能忍住吗?”
    江煦之:“... ...”
    江煦之的脸变得更黑了,他忽然说话语气略微有些寒凉,也不知怎么突然羞恼了,只是背对着郁清梨冷冷道:“你出去吧,我自己上,上完药后我便走,自然不耽误郁姑娘的功夫。”
    郁清梨不明就里,心想,嘿,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她例假都不带脾气变动这么大的,但是又不好说。
    男人低下头时额前的碎发微微下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另一侧的桃花眼,满身冷气。
    他眼底结了层深不见底的寒冰,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要转身准备取过纱布时,给自己裹上,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摁住了他肩头,另一只掌心温着药膏,轻轻贴住他后背,温热的掌心的压在他脊背上,江煦之只觉得伤口又疼,又滚烫,像夏日的烈阳,被炙烤的感觉。
    叫他坐立不安,心乱神移。
    郁清梨闭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摁着伤口,面积太大,只得以掌心融化了药膏在贴上去,触到伤口外的皮肤时,只觉得那里健壮结实,她鬼使神差的朝着下面缓缓挪去。
    江煦之喉结动了动,低低的提醒道:“不是腰。”
    郁清梨竟然不知自己手已经移到了江煦之腰间,通红着脸噢了声,解释道:“闭着眼睛看不清。”
    江煦之没说话,全身绷得僵硬,他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如同经年累月尚未开弦的古琴,低沉悦耳。
    灯火摇曳中,男人背对着少女,被衾滑落地面,无人捡拾,年轻男子老僧入定般端坐,唇畔微微扬起,但笑不语。
    却不知为何要笑。
    他想,郁清梨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还真是全乎。
    等到附隐和子言回来后,江煦之外罩一件白毛藏色大氅,正是上次救郁清梨时给她披着的那件,胸前系着个蝴蝶结,还不忘拖下两条对称的带子。
    附隐走来,对着江煦之耳边耳语,只见江煦之脸色黑的不能在黑,他问:“都找遍了?”
    “是,另一个丢在了城郊的埋骨堆。”
    郁清梨一听,全身直哆嗦,撇开眼睛,假装没听见,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个伙计,还挺吓人。
    附隐又道:“看到拖拽的痕迹,兴许他没死透,爬过去被人看到了,主子,后面要怎么办?”
    江煦之扫了眼郁清梨,只见郁清梨坐立不安,不敢朝着他这边瞅,眼神四处乱瞄,江煦之轻轻笑了笑,嗓音低沉道:“按兵不动。”
    江煦之从子言那里拿了一套衣服换上后便要走,郁清梨喊住了他,转身会自己房中从药箱内摸出一个包裹,然后走到廊檐下置入了江煦之手中道:“回去记得打开,你兴许会用的上。”
    江煦之蹙眉,没明白郁清梨的意思,但是却还是将东西放进怀里,然后谢过郁清梨,随即便请点脚尖,越墙而去。
    郁清梨啧啧两声,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喜欢做檐上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梨:怎么?你还以为我是心疼你不成?我是晕血好伐。
    这里是鱼崽再次重新添加的一段话,现在是29号的9:08分,当我看到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的时候,真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跑去和我朋友尖叫,我能拥有这么多朋友跟我讲话,夸我,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开心,也觉得自己特别特别不够好。
    就觉得,一定不能辜负大家。
    但是第一次写东西,第一本文,很多设定,和知识的储备上面,都没有那么完备,偶尔会自我怀疑,觉得会不会让你们原地尴尬到全身发麻,觉得辜负了大家。
    嗨呀,我在说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我爱你们!!!我会一直记得大家的!就算我以后写了很多很多本,我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们!!
    记得你们的名字。
    因为是你们在我自我怀疑的时候,把我牵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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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翌日清晨。
    郁清梨在二楼开了窗,手里捧着刚炸出来的小点心,咔嚓咔嚓吃着。
    那原先说要辞岁礼才入京的小宛国使臣竟是先一步来了大昭。
    昨儿个夜里没睡好,这会儿看热闹都不够精神,她伸长了胳膊,将瓷碗放在窗沿边,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机械似的往嘴里塞着点心。
    方才天亮,街道两旁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皆想要瞧瞧异邦女子男儿的模样。
    别说,这小宛国人就是神气,有马有象,队列声势浩大,那象仰着鼻子叫的时候极具震撼力。
    坐在仅入关的一头象上的是名女子,女子身着火红狐裘,外罩一件紫色短襦袄,那袄内鼓鼓囊囊的一看便知是棉花,只见她披散墨发,头带坠珠毡帽,下半身一条丝棉长裙,腰间环佩叮当作响。
    身后跟着随行的人也皆是穿着棉袍,队列整齐,行军队伍带来朝拜的东西被身后的木车拉着,数不胜数。
    郁清梨招呼身边的丫头将自己的小点心接去,拍了拍手,笑着继续倚回窗台,撑着下巴朝下看,看来,这冬衣可以提前完成了,真是来的凑巧。
    就在她伸着头随着那行军队伍朝着皇宫方向看去时,象上的女子似乎有所察觉,陡然抬头转了过来,视线毫不避忌的看向郁清梨的方向,眼神锋利如出鞘的刀,叫郁清梨全身一个激灵,寒了半截,好利的眸子。
    她看不到年轻女子的模样,女子面带薄纱,但是眼眸却弯如一轮勾月,眼神中是似有若无的笑意,然后就像是无意之举,缓缓收回了视线,继续端坐象身,朝宫中去了。
    郁清梨不明那笑意,看了看胳膊上倒竖的汗毛,掀起裙摆,迈着小碎步下楼去了。
    因着京都进了商人,下午的时候,阿梨铺子便没什么生意了,众人都去支起摊子的小宛国商人那采买新鲜玩意儿,听说还有许些商户没找到摊位,便在码头支起了铺子,从长陵街绵延到码头,一路熙攘。
    郁清梨和袖桃守着空空荡荡的铺子,坐在门边,看着街道上的繁华,水泄不通都与她无关。
    正在这时,见到附隐和子言从江家的方向赶来,郁清梨将椅子往后挪了挪,站起身问道:“你们主子怎么样了?”
    子言开口便道:“不......”
    附隐忽然打断了子言的话,恭敬回道:“无碍,还望郁姑娘保守这个秘密,若是被旁人知晓,恐怕会给江家招来无妄之灾。”
    郁清梨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看来他们还是觉得她是个脑子不好的。
    这一日,也算是无波无澜的渡过去了。
    隔日清早。
    江家一行人整装待发,江煦之一袭白袍,端坐马匹之上,衬得人冷峻。
    古川随行在其身后,数十名将士立于轿撵旁,随身携剑,端庄肃穆。
    湛湛长空,凝结雾气的微光中。
    只听江煦之淡淡的一句:“差不多了,走吧”。
    正欲扬鞭驾马,忽然远远瞧见郁清梨着一身粉衣冲这边招手,后面的袖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郁清梨今日梳着和平日里一字头不同的双平髻,髻边挂着细珠攒成的珠花,随意垂在两侧,如墨长发披散身后,满头青丝随着动作四下摇摆,柔顺如水。
    只见她身穿一件粉色百褶攒丝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颈延秀项,丹唇外朗,宽大的袖摆随着动作颠晃,袖边锁的是玉色珠串,互相撞上,叮当作响。
    纤细的胳膊来回摆动,莹润柔荑的手抬起冲这头使劲晃着,遥遥望去,竟是有些叫人走神,宛若隔世牡丹仙,又似熹微中坠入凡尘的霞光精灵。
    江煦之微微一顿,有片刻的失神,掌心悄无声息的从缰绳上脱力后才回过神,他微微蹙眉,不敢再看,这一转身却瞧见江息溪自马车里探出头,对着郁清梨使劲招手。
    江息溪瞧见江煦之在瞧她,那咧着嘴的笑忽而僵住,又收了回去,干干的挠着脸,稍显困窘,等郁清梨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有些局促的看了看周围,呵斥道:“真是慢,还不快些上来。”
    江煦之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等郁清梨和袖桃上了马车,这才开始驾马朝着宫里的方向去了。
    众人到了观德场,射场上围观的人早已多的如同一堵墙,由宫人引路,替他们觅了位置,江煦之是镇远大将军,加上那些战绩,坐的位置便是除却天家人后最好的位置,不远不近,最易窥探全貌,一览全局。
    宁奕在他右手边,挨着皇上的位置,这边一见江煦之来,便急忙招呼他。
    “我瞧着你是和郁清梨一道来的?”
    宁奕附耳在江煦之身后小声问道,方才见到郁清梨进了场,居然有些愣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郁清梨,明媚动人,勾人心魄,自场外入内,倒是惹的一众公子哥儿们互相窥视,见从江煦之身后出来,这才收回视线,偷偷瞄着。
    这大臣家里的女眷们基本都随着自家主坐于后排,郁清梨此时也在江煦之后排和袖桃说着话,心思全都不在周围,自然也听不到宁奕和江煦之的对话,察觉不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探视。
    江煦之淡淡应了一声,没回旁的,毕竟郁清梨怎么就来了,他也是浑浑噩噩,只是周围那些打量,叫他有些不悦,冷冷看过去,众人惊慌失措,收回目光。
    偏宁奕还暧昧的看了看郁清梨,又瞧了瞧江煦之,突的来一句:“你别说,你们倒是有些夫妻相的,若是以后有了一男半女,不若咱们结个亲家,你瞧着如何?”
    江煦之斜了他一眼:“七皇子不着急,倒是替自己后生开始担心起来了?”
    宁奕一噎,偏过头去看正前方。
    宁王此时携着宁王妃和顾采薇也到了场,他们一行人在江煦之不偏不倚的正对方坐下,宁王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江煦之身上,在和宁奕碰上后,又生生偏了开,那笑中带着阴测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