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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孟氏差点被侄女笑死,她四十出头了尚未言老,侄女才二十八岁,小媳妇一个,就自称老蚌了?那她算什么,老妖精?
    下半晌,孟氏亲自将阿娇送回了狮子巷。
    柳氏听说儿媳妇又怀了,十分高兴,回头就列了一张儿媳妇怀初胎时爱吃的东西,让翠娘去买。
    翠娘马上就去采办了。
    院子里,初锦在教翠娘的双胞胎儿子叶福、叶贵认字,兄弟俩都三岁了,长得结结实实,只是兄弟俩还是贪玩的年纪,并不想坐在那里听初锦讲课,一会儿挠挠脑袋一会儿挠挠屁股,气得初锦也没了耐性,丢了树枝叫兄弟俩走开,她坐在小板凳上生闷气。
    翠娘挎着篮子从旁边经过,见大小姐嘟着嘴,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初锦告状道“叶福、叶贵太不懂事了,我教他们认字,他们都不学。”
    翠娘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啥德行,哄初锦道“小姐别急,夫人又怀了,等小少爷或二小姐出生了,你教他们,他们肯定愿意学。”
    初锦才得知这个好消息,立即跑去找娘亲。
    赵家的三进小宅里又是一片喜气洋洋。
    傍晚赵宴平回来,早已成婚多年的郭兴、翠娘都很沉得住气,没有再露出破绽来,就连比他早回家的孟昭也稳得若无其事。赵宴平毫无线索,直到看见笑得杏眼变成两弯月牙的女儿,赵宴平才察觉不对,问女儿“出了何事,这么高兴?”
    初锦仰着小脸道“爹爹猜猜!”
    赵宴平看向母亲、妻子。
    柳氏垂眸喝茶,阿娇笑着吩咐翠娘去端饭上菜。
    赵宴平难住了,猜测道“你娘从侯府带好东西回来了?”
    初锦眨眨眼睛,点头!
    孟氏、薛宁会送女儿的,多半是首饰绸缎,赵宴平便往这上面猜。
    初锦不停地摇头,小丫头还聪明,一眼都没去看母亲的肚子。
    猜着猜着,翠娘、巧娘端了晚饭过来,赵宴平随意一扫,看到了一道熟悉无比的酸梨蒸山药,浅黄的酸梨片压在白色的山药片上,顶端摆一层红枣,看着便酸甜可口。这酸梨只京城一带有种,他在江南都没吃过,因为太酸,进京后他也鲜少会买这玩意,还是阿娇怀初锦的时候,好酸就爱吃酸梨,家里才一直备着。
    赵宴平再次看向阿娇。
    阿娇笑着点点头。
    赵宴平也笑了,摸着女儿的脑袋道“初锦要当姐姐了,是不是?”
    初锦一脸惊奇“爹爹怎么猜到的?”
    赵宴平便给女儿介绍那道酸梨蒸山药的来历。
    初锦听说娘亲爱吃这个,开饭后就先夹了一片酸梨,放到口中,白嫩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
    阿娇及时塞了一个去核的红枣给女儿。
    第151章
    怀孕是喜事,但阿娇也想了很多。
    入了夜,赵宴平沐浴过后进来,就见阿娇坐在书桌旁,提着笔不知在写什么。
    她最喜算账,算铺子里、田地的进项,算一家人的开销,赵宴平走过去道“你现在养胎要紧,熬夜算这些做什么。”
    阿娇笑笑,放下笔,叫他过来看。
    赵宴平停在她身侧,低头,就见纸上画着一座四进的宅院,每个房间留做何用都标注好了。
    赵宴平意外地看着她。
    阿娇掰着手指给他算道“福哥儿贵哥儿越来越大了,翠娘夫妻俩的倒座房那么小,一家四口住着太挤,得给小哥俩单独收拾间房。昭哥儿十岁了,渐渐知事,再让春竹伺候起居不太合适,得给他买个贴身的长随,初锦身边也该添俩小丫鬟陪她玩了,免得她天天去找福哥儿贵哥儿。我又怀上了,冬月一个人可不够用,乳母丫鬟都得添,人一多,也该买个专门的浣洗丫鬟、绣娘……”
    赵宴平顿觉头大。
    阿娇总结道“所以啊,咱们该换个大宅子了。”
    赵宴平捏捏额头,问她“家里存银够吗?”
    阿娇笑道“有一千多两呢,肯定够。”
    赵宴平快速算了下,皱眉问“公账上的银子不够吧?”他这些年的俸禄,最多能存下四百两左右。
    阿娇瞪他“什么公账私账,你跟我算那么清楚做什么,难道家里买了大宅子只给你住,我就不能住了?”
    赵宴平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不想花阿娇的银子。
    阿娇摸摸尚未显怀的肚子,垂眸嗔他道“这时候分的清楚,往我身上种孩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分的那么清。”
    赵宴平听得身上发紧,轻按她的肩膀道“你故意让我难受是不是。”
    阿娇拍下他的手,看着纸上的大宅子坚持道“我不管,反正我要买大宅子,家里这么多人,住得紧巴巴的,你一日不许我买,我就惦记这事一日,哪还能安心养胎?”
    家里没钱也就罢了,明明有钱,又要添丁了,为何不换?
    赵宴平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道“买买买,这事全凭你做主。”
    阿娇立即笑了,站起来,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仰头看他“又要当爹了,你高兴吗?”
    她可还记得刚怀初锦的时候,赵宴平一副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的样子。
    昭哥儿懂事,初锦可爱,家里的孩子都这么讨人喜欢,赵宴平当然高兴再添一个,只是有些担心阿娇的身子“你都快三十……”
    他才开口,阿娇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又嫌弃她岁数大了?人家四十岁都有生孩子的,她才二十八,怎么就老了?
    阿娇可以自己说自己老蚌怀珠,赵宴平这么说,阿娇就不高兴!
    妻子一瞪眼,赵宴平连忙赔罪,并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再提那个字,尽管他只是出于关心。
    买宅子这事,夫妻俩商量好了,阿娇再去询问婆母的意思。
    柳氏听儿媳妇算了一通,也觉得该买了,叫阿娇着手安排,若是手头银子不够,她那里还有百十来两。
    阿娇这边有银子,哪里会用婆母的。
    她叫来郭兴,让郭兴去京城几家牙行打听情况,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阿娇还特意交代郭兴低调点,要传达出家里买宅子是确实有那个需要,而不是纯粹为了享受。
    郭兴明白,这就出去跑了。
    牙行们手里倒是有一些房源,只是阿娇这次买宅子要考虑很多东西,新宅子既不能离皇城太远,不方便赵宴平去大理寺做事,又不能太旧太破,住着不舒心。宅子的前东家、周围邻居也都得打听打听,扯上命案的凶宅不能要,邻居风评不好的不能要,隔壁是达官贵人的也不太合适。
    左右肚子里这个还没生出来,阿娇宁缺毋滥,便慢悠悠地挑着,等待最合适的宅子。
    挑着挑着,十月过去了,转眼又到了十一月底。
    阿娇的宅子还没下落,赵宴平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在大理寺左寺寺正一位上坐了七八年的赵官爷,今年政绩考评得了甲等,再加上大理寺左少卿许获被言官弹劾徇私舞弊,被淳庆帝撤了官职,赵宴平便顺利升了上去,成了年仅三十六岁的正四品左少卿。
    翠娘虽然当了娘,俗气仍然未改,巴巴地凑过来打听正四品官能拿多少俸禄。
    赵宴平就知道她会好奇,提前与阿娇说过了,翠娘一来,赵宴平避到房间更衣去了。
    阿娇笑着给翠娘比划了个数。
    四品官,月俸十二两,算上朝廷各项补贴,每个月能到手十六两左右,一年要比五品官多赚七十多两。
    翠娘喜出望外,她就是喜欢听官爷涨俸夫人生意兴隆,官爷夫人过得好,她们这些下人也跟着舒心。
    打听过了,翠娘高高兴兴地回了厨房。
    阿娇去了内室,赵宴平正在换常服,炕上摆着朝廷新发给他的两身红色官袍,绣的是云雁补子。阿娇让赵宴平先换上看看,等下她好把不合身的地方改掉,赵宴平想起上次她为他修改官服还是好几年前的事,走过来握住阿娇的肩膀,低声问“是不是盼这一日盼很久了?”
    阿娇真没盼,在京城住久了,方知道官越大容易牵扯的官司就越大,盯着他的言官也越多,吃穿是不愁,但脑袋里要操心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正五品也很厉害了,家里又有宅有地有铺,阿娇唯一盼的,便是一大家子的人都平平安安。
    “姑父封侯,你又升官,咱们现在买宅子,会不会太扎眼了?”阿娇反而有些担心。
    赵宴平道“那倒不必,没升之前咱们已经开始物色了,有心人甚至早已听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无需顾虑。”
    阿娇便被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晚饭后,阿娇还是帮赵宴平改了改官服,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心里高兴,自然感觉不到什么累。
    赵宴平这几年的官服都是青色,常服也多以深色素色为主,几乎没有穿过红,如今换上绯袍,红色衬人,衬得他越发白皙俊朗,颇有几分新郎官的架势,那么俊,勾得阿娇都想对自己的男人做些什么。
    赵宴平竟然在小妻子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色欲。
    幸好,必须自制的时候,赵宴平的自制力一向很强,抱着阿娇亲了亲哄了哄,总算将人哄睡着了。
    翌日,赵宴平一身新装去上朝。
    对淳庆帝来说,参加朝会的基本都是见了多少年的老面孔,偶尔才会换一换,调上几个新面孔来。就像私塾里的先生会有偏爱的学生,淳庆帝也有他偏爱的臣子,有的臣子是因为能力出众被他重视,有的臣子可能才干中庸但口才极好,会拍龙屁,这类臣子,只要人没犯大错,淳庆帝也会宽容一些。还有一类臣子,淳庆帝偏袒他们是因为他们长得好,什么都不做,往那里一站,或如青松或如修竹或如美玉,看着就叫人舒服。
    当然,一个臣子长得俊却做坏事,俊成神仙淳庆帝也不会容他。
    而赵宴平,在淳庆帝眼中便是一个既有才干又俊朗出众的臣子。
    平时的朝会,赵宴平没事可奏淳庆帝也会往他那边瞥两眼提提神,今日赵宴平恰好有折子要奏,一身红袍举着笏板走到大殿中央,仪表堂堂偏又端肃稳重,声音也字正腔圆清朗悦耳,淳庆帝顿觉精神一震。
    淳庆帝是什么脾气,一些老臣们也都摸得透透的了,再看赵宴平,老臣们不服也得服。赵宴平这小子,进京后先是顺利拜卢太公为师,再与太子攀上了姻亲,他能力强,在大理寺这么多年破了不少陈年悬案,偏偏人长得也好,方方面面都对了淳庆帝用人的口味,他不平步青云,谁还能?
    赵宴平自己升了官,马上就为母亲、妻子请封四品夫人的诰命。
    他第一次请封的时候洋洋洒洒写了两封长长的折子,太常寺两位大人还为批与不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这次赵宴平又写了两封长长的折子,在第一版的基础上又夸了一把这几年他的母亲是如何照顾他,妻子是如何贤惠持家。
    皇上重用赵宴平,大臣们都看在眼里,这次太常寺的大人们草草过目一遍,都没怎么查,就给批了,递交到御书房请淳庆帝做最终定夺。
    各种折子高高地摆在御书房的桌子上,勤政的淳庆帝一封一封地细细看,当他拿过来一封新折子,打开一看,立即认出了赵宴平的字迹。
    不是淳庆帝重视赵宴平重视到了这个地步,而是所有文官里面,没有考过科举的赵宴平的字迹真的是最丑的,丑得太有特色,淳庆帝掀开折子的第一眼印象是哪个臣子字这么烂,随后就想起来了,哦,赵宴平。
    请封诰命的折子开头都一样,淳庆帝不看了,连着盖了两个红戳,头也不抬地吩咐高公公宣赵宴平。
    赵宴平迅速来面圣。
    淳庆帝翻出他写的两封折子丢给他“你刚进京的时候字烂也就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仍然没有半点进步?是不是以为朕一直迁就你,你便可心安理得地固步自封?你可知道,就凭你这把破字,若是参加科举,主考官看都不会看,你一辈子都休想做官?”
    赵宴平额头冒出了一层汗。
    他的字一直如此,皇上赏识他是因为他能破案,以前皇上没有批评过他的字,赵宴平便没觉得有什么必要练,毕竟他的出身皇上与百官也都是知道的。今日皇上突然发怒,是因为他在别的事情上做错了什么吗?
    赵宴平都没敢去捡两封折子,带着一后背的冷汗赔罪,并保证回府后一定会勤加练字。
    淳庆帝哼了声,瞪着他道“听说你最近忙着置办宅子,还有时间练字?”
    赵宴平冷汗更多,又扯到宅子的事,皇上真的是迁怒了吧?
    可赵宴平想不到自己哪里犯了错,一边反思一边解释家里想买宅子是因为要添丁了,但练字要紧,他不买宅子了。
    “你夫人又怀上了?”淳庆帝靠到龙椅上,若有所思地道“孩子一多,小宅子确实住不下,这样吧,朕有一处宅子倒可以卖给你,地方好屋子也够多,不过那宅子没收充公前的行价是一千两,你买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