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滴答转动的声音充斥脑海，耳边突然嗡鸣了一下，就像是灯塔被海水淹没，一声海啸过后，万籁俱寂。
    顾徭伸手摸了摸，面前是一面透亮的镜子。
    很高很宽，广漠的空间感，镜子里的世界看不到尽头，恨不得把人困死在其中。
    面前镜子里的人似乎跟她一样，被囚禁在了这里。
    但顾徭能肯定，这里不是真实的。
    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并不会影响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顾徭，抿唇抬了抬头，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
    顾徭眯了眯眼，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只能看到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型。
    顾徭挑眉：“自己会不会唇语心底没数吗？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对方仍然卖力在的说话，逐渐的似乎也发现，镜子对面的人，听不到这边的声音。
    镜子里的人眼中浮现出失望的神色，突然隔着镜子伸出了手，似乎想去抓她。
    有一瞬间，镜子裂开了缝隙。
    ……
    “徭徭？”
    杜明祁刚倒了杯水回来，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少年脸色发白，好看的眉心拧的死死，似乎深陷拉扯之中，晶莹的汗水打湿了鬓发。
    他迅速按下秒钟计时器，这才伸手去推顾徭。
    沙发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杜明祁松了一口气，轻柔摸了摸她的头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徭徭？”
    少年神色恍惚了一下，目光缓缓打量了一眼四周。
    杜明祁追寻她的目光看了一圈，递了片湿巾给她：“怎么了？想找什么？”
    顾徭伸手去接，玉白指尖却触摸到人体温度的时候，微不可察的一颤。
    杜明祁正要收回的手，突然被她抓住。
    他愣了一下，“徭徭？”
    顾徭认真的看着他，唇边勾勒出一抹微笑：“表哥。”
    杜明祁失笑：“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顾徭摇了摇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杜明祁看了眼手机：“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吗？”
    顾徭松开了他的手，攥紧了手中湿巾。
    她垂眸，眼神微微变了一下：“不了，家里还有别人。”
    杜明祁愣了一下：“还有人？”
    他独自在客厅待了三个小时，没听到一点动静，还以为家里没有别人了。
    一楼空间没有任何遮挡，也没有房间，这个人只有可能在二楼。
    他目光向楼梯拐角处看了看。
    顾徭有些轻微的眩晕，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吧表哥。”
    杜明祁没动作，仔细的看了她一眼：“楼上是谁？”
    顾徭缄默无言。
    杜明祁：“你交女朋友了？”
    顾徭愣了一会，犹豫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杜明祁心脏莫名的一撞，他目光紧紧的看着她。
    少年垂下了眼睑，白玉无瑕的一张脸，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有些发红。
    杜明祁叹息了一声，“你今年才多大徭徭？别忘了你还是个未成年，记住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顾徭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杜明祁有些不是滋味，拿着公文包打开了门，目光向后看了一眼。
    顾徭站在门口，目送他上车。
    杜明祁摆了摆手，“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醒来后有些不一样。
    顾徭眉心微蹙，关上了房门。
    她再次打量了一眼整个家，目光晦明。
    身体仍然有些生理反应的眩晕，她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伸手摸了摸镜子。
    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她温润的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镜子里的少年，白玉般的一张脸斯文无害，几缕头发贴在额前，仍然挂着几滴水珠，打湿了睡衣领口。
    她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靠在水池旁。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有着同样的记忆，有着共同的亲友，也有着一样的名字。”
    “请你试着相信我，丢失那一年的记忆，我也不记得了，很遗憾。”
    “对不起，我拿这具身体还有些事要做，请你耐心等待一下。”
    “你能听得到吗？”
    顾徭喃喃低语，忽而摇了摇头。
    算了，占据身体的一方感受不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只能单向沟通。
    卫生间外传来了脚步声。
    顾徭眼神紧了一下，局促了片刻，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穆深闻声走过去：“什么时候醒的？”
    顾徭看着他，喉咙有些发干，感觉从心底莫名生出了一抹渴望。
    她抿了抿唇，想要说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穆深看着她，感觉有些不对：“怎么了徭徭？”
    少年眼神变得幽晦，垂下眼睑：“没什么。”
    穆深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感觉到她有些不自在，偏头看了过去。
    他冷峻目光变得有些幽邃，她雪白耳根，隐约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绯红。
    他愣了一下，怀疑她有些发烧了，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顾徭心底更加不安，伸手拿开了他的手：“我很好，没有生病。”
    穆深收回手，觉得无形之中两人突然多了些的距离感。
    顾徭转身向客厅走，她从前没有跟任何人亲密接触过，对于跟他之间的关系，有些力不从心。
    穆深抬手挡了她一下，目光落在她打湿的领口：“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顾徭拧了下眉心，伸手挡了一下领口。
    “好。”
    穆深移开了目光，眉心紧了又紧。
    顾徭走进房门，反锁了一下。
    他脚步顿了顿，站在门外没有离开。
    顾徭换好了衣服，打开门目光一顿。
    穆深一直守在门外，正岿然不动的看着她。
    顾徭迟疑了一下，徐而问道：“你不去公司？”
    穆深心底有些空，幽邃眸子黑沉沉：“去。”
    他转身向外走。
    顾徭跟在他的身后，保持落后一步的距离。
    穆深伸手推门，一只手挡了一下。
    顾徭叹息了一声：“你生气了吗……二哥。”
    最后两个字出口，喊得有些生疏，声音很小。
    穆深回眸看向她，略微摇头：“没有。”
    少年有些头疼，眼神软了一下。
    穆深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你耳朵红了徭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