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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五章 遍地都是高人
    刚刚站起身,张阳不悦道:“今天是怎么了?这好好的除夕,大家都不过年了吗?”
    “朝中因为各县税收忙得不可开交,何谈过除夕。”
    郑公已经走到了面前。
    张阳的脸色愧疚。
    郑公言外之意,朝中这么忙还不是你害的。
    大家都是为了生产发展,朝中的国策迟迟不落地,骊山也不能就这么看着。
    张阳作揖道:“郑公,近来可好?”
    魏征的目光落在那些铁料上,还未开口。
    张阳又道:“郑公是长辈,应该是晚辈去看望才对,怎能让郑公亲自前来。”
    “这些铁料都是用来铸造火炮的?”
    “是陛下旨意让骊山铸造。”
    “老夫时常劝谏陛下,莫要太过执着,不能本末倒置。”
    “是因为火炮吗?”
    魏征颔首道:“先前老夫不知,得知今日陛下命岑文本送来这些铁料,便来看看……文治武功不能光靠这些,该是为民为社稷,可不能走歪路。”
    张阳双手背负,低声道:“郑公,大唐强大不好吗?”
    魏征道:“自然是好。”
    “只有大唐强大了,才能不用和他人讲道理,不用与突厥人讲道理,他们就会自愿臣服,听从大唐号令,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不希望大唐的太多外交事宜,通过讲道理来解决。”
    “不需要讲道理的时候,直接号令便可以,难道不是吗?”
    魏征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青年,正色道:“正因如此,对火器太过追求,老夫担忧陛下会误入歧途,听闻陛下要骊山铸造三千门火炮。”
    皇帝不能太过依赖火炮,不论是治军,还是治理地方。
    大唐需要文治,也需要震慑四方。
    皇帝太过痴迷火器,会误入歧途,会一去不复返。
    张阳回道:“郑公放心,骊山始终掌握着火器的关键技术,至少现在朝中不能大规模地铸造出火器,他们至今造不出弹簧,更不要说其中秘方了。”
    看郑公还是不放心,张阳又道:“当初骊山铸造一个小小弹簧就用了近三年的时光,可知其中铸造有多困难,而骊山一切也正是从这个小小的弹簧而起,别看那东西小,只要朝中铸造不出弹簧,他们就要原地踏步很久很久。”
    “老夫不懂铸造。”
    “火器的铸造之法还没有交给陛下,但陛下要造多少火器也只能由骊山说了算。”
    张阳来回踱步解释道:“三千门火炮说不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骊山还要将铁路的修建停下来先用半年造出粗胚,后续再用三个月时间才能整体完工,这一来一去间……大半年过去了。”
    “当然了,现在我们有新锅炉,说不定能更快,这三千门火炮是必要的,陛下想要将火炮用于军中,或者布置到各个边关。”
    魏征沉声道:“望骊山莫要放纵陛下,老夫会时常进谏。”
    张阳作揖道:“若郑公还不放心,往后可以住在骊山,在骊山监督。”
    魏征没有答应下来,而是重重点头。
    张阳带着这位老人家走入村子,给他介绍着骊山现在的状况。
    长安城,岑文本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事。
    中书省内来往的官吏还是不少,见中书左丞回来了这里的文吏纷纷行礼。
    桌案上堆满了各类的书卷,都是各地的赋税。
    当初张阳统筹了关中各地的赋税,他在尚书省任职度支郎有一年,那一年的时间,他已将关中的生产力摸透了。
    岑文本不住摇头,朝中始终在追赶骊山的脚步,还有一种追不上的感觉。
    打开从骊山带来的书卷,入眼便是长安十二县的人口与生产计划。
    再往下看,是生产的赋税之策。
    昨夜一夜未睡,在骊山用了饭食之后,显得更困乏了。
    岑文本拿出那小小的琉璃瓶,倒出一些药液抹在了鼻尖与耳后。
    趁着还没有人注意,悄悄将琉璃瓶收好。
    抹了药液后,起初觉得没什么。
    只是过了片刻,稍有一阵疼痛感,一股凉意直冲脑门,整个人突兀站了起来,顿时困意全无。
    又重新坐下,岑文本再看这卷书,书中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十二县各地的作坊需要经过朝中与县衙批复后才能开办,并且由县衙和地方州府主持生产。
    将生产的许可握在朝堂的手中,岑文本继续往下看,还说明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作坊开建需要乡民做劳力,朝中当以群众利益为根本,来让作坊生产的规模良性发展。
    岑文本抚须不住点头,很有远见的看法。
    甚至连将来作坊开建的经营范畴都规划好了,如此一来也不会让作坊过于庞杂,产布的作坊只能产布。
    一个作坊不能既产布又制墨,会导致管理混乱,账目赋税难受,避免了作坊主做手脚。
    岑文本又拿出小琉璃瓶,抹了一些药液之后,瞪着眼猛吸了几口气,开始执笔书写。
    一篇近千字的奏章上书写一口气完成,岑文本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进入这种状态,一气呵成。
    再想到这药液,暗叹骊山果然是个出好东西的地方。
    将奏章放在房相的桌案前,见还在批复也不好打扰,便自顾自回去了。
    岑文本一边走一边敲打着胳膊,深吸一口气隐约还有薄荷的清凉,缓缓道:“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作坊建立需要得到地方县衙的许可,并且由州府监管,得到的赋税也属于各地的州府考评。
    这是岑文本的补充,不能只有生产而没有监管。
    就像是骊山,放任着放任着……结果没法管了。
    总结经验,深刻反省以往的错误,这是岑文本这么多年与骊山的来往中学到的。
    除夕过了半月,朝中颁布的布告,一份份的文书送到长安各县,还有不少官兵带着文书前往大唐各地州府。
    一阵生产振兴的风吹拂在关中,骊山的告关中书又被人提及。
    而这些国策都会在休沐结束后,也就是贞观十五年开朝正式施行。
    这是天可汗对关中鲜有的大刀阔斧,以往将卫府改制折冲府这已是很大的手笔。
    如今,朝堂终于对地方州府开始改制了。
    李治这些天与裴行俭走得很近。
    长安城十二县最先闻风而动,管辖长安十二县的京兆府首当其冲。
    李治就坐在京兆府内。
    裴行俭看着一份份礼单,怒道:“这帮权贵将本官当作什么了?竟然还送美妾,都给某家赶回去!”
    牛朝连忙道:“喏。”
    李治忧心道:“裴府尹,长安城十二县的田亩权贵们还是占着多数,他们手中还掌握着农户,往后少不了来往的。”
    裴行俭怒道:“可他们胆敢收买本官!”
    “纵然是可恶,这些人借着除夕拜访的由头送礼,除了裴府尹还有三省六部官吏都要送。”
    裴行俭拍案而起,“某家与他们不两立。”
    李治笑道:“其实收与不收没太大的区别,重要的是各县的态度。”
    “晋王殿下所言甚是。”
    身在局外的李治看得很明白,裴行俭这个位置一点都不好坐,尤其是关中振兴生产的时候。
    而裴行俭又是个没权没势的人,想要统领长安城十二县谈何容易。
    “裴府尹若是对各县指点难免会让人觉得以势欺人。”
    裴行俭朗声道:“今日某家请了一个高人相助。”
    李治苦笑道:“向裴府尹伸以援手的高人还挺多的。”
    好像那骊山遍地是高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仪,他今日没有穿着官袍,穿着骊山特有的厚实棉衣,脚步匆匆走入京兆府。
    “这天可真冷。”上官仪一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上官兄快快请坐,下官这就去温酒。”
    “不了。”上官仪摆手道:“若有正事下官不喝酒的,这是骊山养成的规矩。”
    “噢……”
    裴行俭有些后知后觉,骊山还有这规矩,真严格呀。
    像李义府和许敬宗他们平时插科打诨,还在官衙中吃茶叶蛋呢。
    上官仪在暖炉边取暖片刻,问道:“是因长安十二县之事?”
    李治点头,“正是。”
    上官仪这才注意到李治,忙行礼道:“晋王殿下。”
    李治笑道:“当初你离开骊山,村中众人都不舍。”
    “县侯说了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下官与县侯早有约定在先的。”
    李治盘腿坐下,“这长安城十二县的困局,还请上官兄指点。”
    上官仪沉吟片刻,抬首看向裴行俭,“其实裴府尹最在意的是长安城各县的县官与权贵之间的关系,如果用强让他们服从,未免显得长安令太过强势,会被人弹劾以势欺人。”
    李治不住点头。
    “若是裴府尹太过轻慢,统领不好各县,且不说县与县的矛盾,往后乡民之间的麻烦更是不断。”
    裴行俭拱手道:“下官洗耳恭听。”
    上官仪错愕一笑,看这位京兆府尹的真诚态度,多了几分欣慰,“当初骊山与各县配合主张扩种作物,让作物多样化,县侯便带着下官亲自去看各地水土。”
    “现有渭北种葡萄,渭南种棉花,泾县种麦子,蓝田的柿子与枣。”
    “与之相同,京兆府若要推行生产,必离不开各县的配合,只是府尹一人无法成事,况且根基太弱,下官以为裴府尹可邀请中书省官吏,如岑文本,房相,或郑公一同去各县察看。”
    “如此一来,既能够震慑诸多权贵,也能让各县明白这一次京兆府背后站着的是中书省,让中书省众人制定章程,因地制宜,各县自然别无二话。”
    “既然晋王也在,不如选个时日让太子殿下也一同随行。”
    上官仪又是豁达一笑,“县侯当初管这叫作视察,裴府尹需走遍长安城十二县,多半会很劳累,可从吏部挑选几个办事干练的文吏来协助。”
    不愧是经营骊山的能人,有头有尾,心中已有了步骤。
    看到裴行俭纠结的神情,上官仪问道:“裴府尹可还有不明白的?”
    “你这样的人怎会在秘书监,整日与案牍为伴。”
    “其实也挺好,下官可以从那些案牍中了解中原各地的形势。”
    李治道:“父皇对上官仪是寄予厚望的。”
    裴行俭行礼道:“下官失言了。”
    上官仪看了一眼天色,“就先告辞了。”
    裴行俭一直送到官邸外,气馁道:“晋王殿下,上官兄,让两位见笑了。”
    上官仪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往后你还面许多难题,县侯常说学到老活到老,多看看朝中卷宗,有益处的。”
    “在下谨记。”
    李治和煦笑着,“今天阳光不错,上官兄与本王一同走走如何?”
    “晋王殿下想去何处?”
    “听闻波斯的使者到了,段瓒也回来了,去听听四方馆的人如何议论西征战事。”
    “也好。”
    “上官兄近来身体如何?”
    “休沐的这些天很清闲,常去秘书监查阅文书。”
    ……
    裴行俭听着两人的对话洒脱又随意,他们越走越远,很快就听不到对话了。
    牛朝问道:“裴府尹,我们该如何做?”
    裴行俭双手背负,颔首道:“带京兆府文书告知各县,休沐之后本府尹会去各县视察,另外……现在的吏部尚书是谁?”
    愣了片刻,牛朝回道:“一直都是杨师道。”
    “告知杨师道就说京兆府需要几个文吏,再准备一些布匹与糕点,最好有骊山的咸鸭蛋,本府尹要去拜访岑中丞,再走一趟房相府。”
    四方馆内,上官仪与晋王刚坐下。
    “裴行俭自科举及第之后便被派往西域,之后又去了波斯,此人不熟悉朝中的这些规矩,难免处处碰壁。”
    上官仪不这么觉得,他摇头道:“如裴行俭这般人物,才对陛下的胃口,也是陛下想要的才俊模样。”
    “嗯,朝中需要新人,不能够死气沉沉的,其实本王很不满意舅舅在朝中的羽翼。”
    上官仪回道:“虽说许敬宗,李义府他们有时胡来,可在能力上也不逊色赵国公的那些门生。”
    有胡姬在四方馆内展示着妖娆的身姿。
    公孙小娘子瞪眼看着那胡姬,她竟然看向了晋王殿下,真该将那双蓝眼睛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