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郭启林打电话。
一帮师兄弟生生在医院等到晚上六七点钟。
知道差不多了,烧饼才终于开口,“栾哥,你给大林打电话吧,这会儿准下工回酒店了。”
“嗯。”
栾芸萍拿出手机给大林拨过去电话,他拨的时候,剩下的几个德芸弟子统一望过去视线。
都很想知道能有什么反应。
哪怕关系只是一般的也十分关心地瞧着。
自从德芸社大爷和师父退休后,他们不少人产生了过去的想法,可惜少班主那边过了收人的风向,但即便如此也期待能有一个什么事情给他们一个转机。
电话打过去。
郭启林很快接了,压根不知道一帮人守着他。
“喂,栾哥。怎么了吗?今天比较晚才回来。”
“大林,有点事情商量。”
“你说。”
郭启林好奇,不知道是不是德芸社遇到问题,如果遇到他不好办,但缺钱的话一定能有主意,结果下一秒听到了其他话题。
“你知道郭老师生病住院了吗?”
“知道。”
“既然知道的话,我也不隐瞒了。”栾芸萍完全无视师兄弟投递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五一十说出了他们担心。
这个担心说出来,他们关系好的纷纷觉得脸上没有光采。
因为隐约有一种道德绑架。
可是站在他们这个位置,也没办法,说到底是他们师父,是带他们长大的人,骨子里有一个孝的问题。
不可能眼睁睁瞧见出问题不管。
而说到这份上,郭启林不是不理解,性格如此,小时候为什么懂事,就是因为能体谅别人。
能感觉到一帮师兄弟的难办。
“我考虑考虑吧。”
“好。”
电话挂断,栾芸萍转头看一帮师兄弟,脸上没表情,内心却着实大喘气。
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抉择。
“怎么样,大林说什么了?”烧饼很关切这个问题。
“没回答,说先考虑考虑。”
“是吗?那也考虑不到哪去。”
一帮人顿时没什么希望。
能有什么希望,他们是最知道师父怎么对大林的,但目前不是让他们和好,只是能有一个简单的回应。
回应出什么都可以。
哪怕微薄点个赞转发一下。
因为师父此刻是求着大林的态度了。
不过这也让一帮师兄弟感到唏嘘,当初那么严格还不是人的对待,现在哪怕微薄点个赞干个什么,都可能令他开心,多么的让人可笑和无奈。
要按照过去,他们断然不会给大林打电话,可实在被目前情况逼到一定程度。
谁叫师父一没,德芸社可能就彻底没了,他们再怎么发展都发展不起来。
时间不大,打完电话,徒弟们三三两两再进去看一眼师父。
师娘已经走了,德芸社有自己的事情,唯独剩下一个助理和郭汾杨在这待着。
对于小儿子郭得刚肯定是爱是喜欢的,看见他在那里玩,脸上勉强露出一些笑容,说明此刻的心情并不差。
所有人也就稍微放点心。
然而没过几分钟,几个亲近徒弟又发现他跟床上唉声叹气,愁得不行,或者说实在想念大儿子。
现在是愁还好,等到之后愁到心急,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什么希望血压一上来,准要吃药。
时间慢慢地过。
一直来到晚上八九点钟,这个点栾芸萍、烧饼、小四等人都有演出,不多停留。
但十点多演出完又连忙过来瞧瞧,顺便买点好吃的。
“还没有动静吗?”
放下吃的东西,烧饼问一声。
“没有,一直没消息。”
“那不用多说,不可能了,要怪只能怪师父自己。”
两个人说着悄悄话,郭得刚是听不见的,还以为他们商量小剧场的事情,下意识问一声。
“怎么样最近的演出?”
“比之前好点,逐渐稳定,但依旧有超过大半的剧场在亏钱,我们努力弄。”
“加油吧。”
正说着,王慧处理完德芸的事情推门进来,瞧见刚来的几个孩子忍不住开口,“你们不用来回跑,都多晚了还过来一趟,不用陪你们师父,早早地回去歇着吧。
德芸社正需要你们,别累着。”
“好嘞,这就回去,让师父安安静静休息吧。”
几个徒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准备离开。
算是把大林的事情给忘记。
他们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爸爸,你要好起来,好起来陪我玩。”郭汾杨趴在床边开口。
“行,陪你玩,反正也退休。”
郭得刚简单答应一声,答应的同时幻想他的未来,他的未来估计做不到大林那般,但只要不像张芸雷那样就好。
现在的张芸雷已经彻底脱离圈子,在天津投资一个饭店。
有一个事情做,比他在圈子里面瞎搞好太多。
但就在看小儿子的时候,郭得刚床边的手机出现一个信息跳动。
微薄的。
拿起来一看,脸上笑容肉眼可见地浮现,情绪也往上提半分,心情显然好上许多。
甚至隐约眼眶都在发红,情绪没有那么泛滥的时候。
王慧在旁边纳闷,不是天大的好事不可能让他这样,最近可一直愁眉苦脸。
但也不会直接抢过他的手机打看,在旁边大概瞧见是微薄的事情,果断拿出手机打开,看看是不是微薄出现什么新闻。
结果一看,明白为什么他这样了。
郭启林发微薄了,就一句话。
【有时候也怀念曾经说相声的时光】
这句话按理来说没什么。
但下面附带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后台郭得刚、于迁一起给郭启林说活的场面。
不过那时候的郭启林还小,就是一个小小子。
别看没什么,郭得刚内心五味杂陈,别说孩子怀念,自己也怀念啊。
怎么这么一个好的孩子,让自己挤兑走了。
悔恨、自责拼了命地往外翻涌。
要是能从来,自己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
可惜一切没重来可能,更没有后悔药。
“爸爸,我有点饿了!你叫人买东西吃吧,快点买吧。”冷不丁,郭汾杨在旁边想吃东西,连叫带喊,颇有一副快要撒泼打滚的势头。
郭得刚此刻正看着照片,稍微摆摆手,没有回答小儿子,陷入情绪里出不来。
早明白小儿子不如大儿子,心里多么想大儿子回来。而王慧瞧见这么一幕,内心有些不舒服,现在知道你大儿子好了?
一个照片自己给自己感动成这样。
着实该的。
你继续感动吧。
感动也换不回来你的大儿子。
“别喊了按迪,妈妈带你买东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王慧带着郭汾杨走了,这么一走郭得刚才回神来,看着病房门外,了解没有照顾到小儿子。
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别说他郭得刚。
吃东西去旁边吃就是了,那么多徒弟买的,很显然是看不起买的这些普通糕点。
再说当初大林饿了,哪有这么喊的,甚至都没听过他对自己说出一个饿或者主动要过什么。
越想内心越愧疚。
可惜一切都晚了,孩子回不来,再回来只可能给自己烧纸,想想那场面并不好受。
可又能奢求什么。
清楚自己作的孽。
而郭得刚看见微薄,正在回去的栾芸萍、烧饼等人自然也瞧见。
顿时觉得心里沉闷。
没想到大林居然认认真真考虑了他们开口的事情,打心底里觉得大林的好。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认曾经的一个少班主,并且一走人心就散,因为对人没有差的。
不光对亲近的师兄弟好,就算是见过几面的德芸弟子,他同样是帮忙和照顾。
要不然为什么和师父关系那么亲近的烧饼都要退社,有一层这原因。
别说烧饼,小四知道大林真发微薄的那一刻,内心早动摇了。
这样的少班主不跟着还跟谁。
至于郭启林为什么发这个微薄,只是有些怀念以前罢了,并且再次间接说明他们父子俩一辈子就这样,要再回去德芸社,只可能二十年后他身体真不行的时候。
而那时候的禾禾,恐怕也已经长成大姑娘,并且开始上大学。
希望她能上个大学吧。
要不然一家子的学历就那样。
她妈是高中,自己是初中,一个比一个厉害。
想到这里,郭启林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幻想孩子的未来,对大人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过正想着,手机突然来了一条视频通话的邀请,邓子棋的,但视频打开,陡然冒出的脸却是禾禾。
想什么来什么。
“爸爸~”
“诶,怎么了?”
“啊——”
还没有回答,禾禾怪叫一声,仿佛不让妈妈抢手机,“禾禾来打,禾禾跟爸爸说话。”
“大晚上的你说什么话,你就是不想睡觉而已,赶紧给我上床。”
“爸爸,回来~救禾禾~”
禾禾果断抱着妈妈手机开始在客厅里跑,跑着跑着下一秒,啪的一声,禾禾的手太小没有拿稳大手机,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
“郭雨禾,你要干什么啊?妈妈的手机坏了,快赔妈妈。”
邓子棋倒吸一口冷气,准知道有这时候。
见手机摔在地上,禾禾也吓坏了。
“妈妈,对不起~禾禾以后给妈妈买手机~”
“道歉你还道得快,快捡起来看有没有事情。”
禾禾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两只小手仔仔细细拿着翻看,翻看完毕才松出一口气,“妈妈没事~”
“妈妈没事,你要有事了,再不睡觉我可打屁屁了啊。”
“禾禾这……这就去睡觉~”
小丫头心里有数,不能惹妈妈生气,放下手机去卧室,走几步突然飞快的跑回去拿手机,“哎呀~爸爸,忘记爸爸了~爸爸禾禾去睡觉了。”
全程跟闹着玩一样。
郭启林笑得不行,然后换做邓子棋拿手机。
“你闺女太气人了,什么都不快,就道歉道得快。”
“是有点学精了。”
“还用学?”邓子棋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自己老公,“纯纯遗传的。”
“要再闯祸好好收拾一下吧。”
邓子棋立刻放大声音,“郭雨禾,你听见没有,爸爸说以后闯祸好好收拾你一顿。”
“不,禾禾不闯祸了~”
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邓子棋和郭启林一块儿乐出声。
“不说了,我哄闺女睡觉。”
视频通话结束,郭启林很开心,也很兴奋。
一兴奋她们是睡了,自己睡不着,干脆起身找师父聊天。
“哟,来啦?”
于迁正准备在酒店房间里喝点茶,刚才微薄瞧见了,不用问都能想到得刚心里情绪很泛滥。
奈何情况就这情况,挽回不了。
“有时候我也想自己没退社该多好,说相声的日子还是不错。”郭启林坐师父身边说一声。
“好是好,那样就没汇林社了,没汇林社你那帮师兄弟怎么有落脚的地方,另外小四也会过来,刚才打了电话。”
郭启林纳闷,他知道小四是不愿来的,“怎么?小四答应了?”
“答应了,跟着九月纲丝节后一起退社。”
郭启林不明白对方怎么想的,“好吧,这下汇林社真的快要成第二个德芸社。”
“好好干吧,来喝一杯。”
当师父的给徒弟沏一杯茶,喝完茶郭启林再次开口,“最近脑袋哥那边不断开始收到德芸社演员想要过来的想法,不过都被我控制住了,暂时不收人。
到时候还收德芸社的人吗?”
“收啊?怎么不收?汇林社业务要渐渐扩大,但收只收品行和业务好的。”
德芸社里面有品行和业务好的不多,但不是没有,无非不怎么出名。
“但能让他们出来?之前的合同签得不低。”
“等到那一天再说吧,德芸社用师徒关系和合同管着一帮人,其实有一个弊端。”
“什么?”
“真到了鱼死网破的节骨眼,德芸社断然要退步。”
郭启林没师父想得细,现在一琢磨,的确如此。
因为你德芸社既然打着师徒的关系,而且自从漕运京事件后,各种说明从来没有亏待过徒弟,钱是最多的,不会少给一点。
远远超过其他相声社团。
那么徒弟想退社,为了公司的形象,以及表现一个好师父师娘就不会去收。
就比如那个后来的大师兄,也是直接走人,并没有什么违约金的说法。
所以这种东西,能限制的只有有良心老老实实的徒弟,真要走真要离开的,压根管不住。
然而说相声的,老老实实的能有几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