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已经回到了京城，重新回到了余涂的手下。
    正如同他一开始时候所讲的那样，他觉得自己可能并不太适合去接受其他人的乐团。
    不管是性格的原因，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总是没有办法从中间做起。
    因此，他重新回到了京城，回到了余涂这边来。
    他站在余涂的面前，略显拘谨地点了点头，随后将余涂面前的椅子挪出，坐下，对着余涂轻声开口道。
    “余涂老师，九校联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你没什么需要做的，只需要去帮我带着乐团排练即可，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余涂笑眯眯地看着李天，随后用带有一点好奇的语气，对着李天问道。
    “李天，你觉得……陈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秋？”
    李天没有想到余涂居然会问他关于陈秋的问题，因此他略微有些思考，迟疑着回答道。
    “陈秋，是一位很有天赋，并且能够将这份天赋转化为实力的，新一代的指挥家，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还有给他的乐团足够优秀的新鲜血液，或许他能够将乐团拔高到一个很高的层次。”
    余涂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伱觉得，陈秋他手下现在的乐团，能够在海城那边，拿到一个什么样的名次呢？”
    “海城那边吗？”
    李天稍微思索了一下，将海城音乐学院的学生与他之前带过的海城交响广播乐团进行对比，又加上陈秋这种变量，略微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我觉得，他们应该能有个前十五的水平，大概就是第十名的样子。”
    “嗯，看来你对于海音的了解蛮深的嘛。”
    余涂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后将放在桌上的那份杂志转了个个，向着李天的方向推了过去，对着他笑着道。
    “不错，你对于海音的成绩猜测很接近了，但是还是不够准确，这个是今年音乐协会对于所有乐团的评分，京城这边的评分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评语变化也不大，全国排名也同样如此，你最主要的还是去看一下海城那边的排名。”
    “海城音乐学院的排名吗？”
    李天一愣，接过杂志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疑惑，到迟疑，再到茫然。
    表情变化的格外快速。
    他看着手中的杂志，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今年海音和声交响乐团的分数居然还能在第八名。
    并且这个第八名还不是去年那个明显虚高，甚至编辑部那边都说有点偏高的评分。
    海音的排名不仅没有变化，甚至评分居然还比去年高了许多。
    这就有点吓人了。
    李天看着手中的杂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重新组织了数次语言，随后略显难言地看着余涂，对着他小声道。
    “海音，变得这么强了吗？”
    “嗯，海音在你离开后，便得到了加强，陈秋带着他手下的二团和你之前带领的一团合并，构成了一个更强大的乐团，乐团的合并并没有对乐团产生特别大的影响，居然融合的还不错，这个大概就是为什么乐团能够取得那么高分数的主要原因吧。”
    余涂将自己的椅子转了半圈，看向自己身后的窗户，随意地开口道。
    “陈秋的指挥分应该给了很多，乐团的分数反而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如果让陈秋指挥一个分数还算不错乐团的话，他应该能够让这个乐团进入海城这边的前五，至于前三，基本上就看运气了，运气好，演奏的不错，进入前三，然后全国前五十，应该没啥问题，你觉得呢？李天？”
    “我觉得？”
    李天没想到余涂居然会问自己，因此他有点犹豫地想了想，小声道。
    “我觉得他不止。”
    “嗯？不止？”
    余涂将自己的椅子转了回来，看向李天，目光中略微带了一点好奇。
    在他的记忆中，李天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一个不字，甚至从来没有反驳过自己的观点。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陈秋的问题上反驳自己？
    因此，他略微带着一点笑容，用鼓励的神色看向李天，笑着问道。
    “那么你觉得陈秋现在如果带一个正常的职业乐团，他应该能够走到一个什么样的层次呢？”
    “海城前三！”
    李天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道。
    他对着余涂解释道。
    “陈秋手中的海音和声交响乐团，如果按照我的理解，他们的水平差不多是在海城13左右，最多最多11的样子，但是由于加了一个陈秋，因此我给他的评分高了许多，但是我也只给到10，可是现在陈秋能够达到8，这也就意味着，陈秋其实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实力。
    如果给陈秋一个正常的队伍，一支海城这边前五的乐团，比如说交响广播乐团，他们加上陈秋的指挥，他们是绝对可以达到前三的，甚至更为激进一点，陈秋达到前二都没有问题，全国的范围内，他也能走到前二十的样子，甚至是前十！
    不过海城第一他应该没有多少希望，毕竟赵一他其实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天才……”
    说到最后，李天的表情很明显有些变化。
    他想到了之前听到的赵一的演出，对比了一下陈秋和赵一在指挥上的水平，思索了许久后，最终还是迟疑着摇了摇头，肯定道。
    “嗯，应该没有办法赢过去，陈秋的指挥之中有着很浓郁的那种欧洲风范，特别是偏向于德意志那种感觉，他所给出的音乐表达，也是更为偏向于精准，减少动作，这种指挥方式其实是很吃乐团水平的。
    除非让陈秋能够换个乐团，带王海的那个乐团，否则陈秋他没有机会争夺海城第一的位置。”
    “哦？评价这么高？那么你的意思是，陈秋他的指挥实力要比王海要强一点？能够和赵一平等？”
    “我觉得……陈秋和王海应该是各有千秋。”
    李天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王海他指挥的场次太多了，所以他其实更为圆滑，他太懂如何去带一个乐团了，他也能很好地和乐团打成一片，然后激发出乐团的全部实力，而陈秋不一样，他指挥的次数少，就这么说，王海演出的次数比陈秋排练演出加在一起的次数都要多，所以陈秋在适应各种乐团的风格上可能不如王海，但是单纯讨论指挥能力，陈秋应该是比王海要强的！
    不过和赵一比，我就不知道了，赵一他也是一位很强很强的指挥，根据我对于赵一的了解，他从小就是一位指挥天才，本科就直接去了美洲学习，拿到了很多个世界级大奖，然后回国担任海城交响的指挥，并且将海城交响这个乐团以一己之力拉到了海城第一，全国前三。
    陈秋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还是太少了，我对陈秋的了解也不太多，所以我没有办法确定陈秋和赵一比，究竟谁更强，但是我能确定的，就是陈秋他的天赋和潜力，并不比赵一差。”
    “这个评价，可就有点高了啊！”
    余涂略显惊讶地看着李天，随后抬起头思索了片刻，不由得笑了起来。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九校联赛能够出这样一个怪物，彻底搅乱九校联赛的局面，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余涂老师，您……”
    李天看着余涂，有些欲言又止。
    “您今天叫我来，应该不只是想要问我关于陈秋的事情吧？您刚刚和我说，您今天找我来是为了九校联赛还有我之前团员的事情？可是现在好像我们一直都还没有提到。”
    “嗯，接下来就是了。”
    余涂点了点头，随后将椅子重新转了过去，面向窗户，随意地开口道。
    “我听说海城那边决定让陈秋来指挥海音去参加九校联赛，刚好和我之前见到陈秋的时候所猜测的没有区别，因此我答应了央中音乐学院那边教授的请求，今年继续回来担任央中音乐学院学声乐团的指挥。”
    “老师，您？”
    李天一愣，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已经好久没有参加九校联赛比赛的老师，居然又一次决定参加九校联赛？
    正常来说，九校联赛对于职业赛场而言有点小打小闹的意味在里面，余涂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帮助央中音乐学院建立起一个绝对的领先优势就逐渐开始撒手不管了。
    可是今年他居然在央中音乐学院占据优势的时候，还要过来参加学生比赛？
    就好像是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然后一群奥运会冠军跑过来参赛一般。
    略微显得有些作弊了。
    不过他很快就明悟过来，余涂叫他过来，问他关于陈秋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因此，他略微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己的老师，小声问道。
    “您……是为了陈秋？”
    “嗯，是为了陈秋！”
    余涂背对着李天，嘴角逐渐上扬，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
    他对着窗户缓缓地笑着道。
    “他真的是一位很有意思的天才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才，他的耳朵强大到令人发指，他对于音乐的理解又老练的让人怀疑他的年龄，如果你不去看他的话，你很难相信从那种乐团里表现出来的音乐，居然是一位学生演奏的。
    有意思，真的非常有意思！
    我从陈秋在全国大赛的时候就有关注他，没想到他在全国大赛之后还能继续进行成长，并且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真的是令人震撼。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越来越想要看看陈秋他的极限究竟在哪。
    九校联赛所演奏的曲目都不会特别的困难，绝大多数的作品都是一些简单的古典，浪漫时期作品，这也就更为看重指挥对于音乐的理解。
    我想要看看，他对于音乐的理解，以及他对于指挥的艺术，以及乐团的理解究竟有多深。
    说不定，他未来可能就真的能够将一个新的乐团做起，在我退休离职之前，达到赵一的位置，甚至达到我的位置。
    一想到他未来可能会威胁到我的地位，就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说不定，他真的能搅动这片浑水呢。”
    余涂将自己的椅子转过来，起身走到边上的书架上，在上面拿到了一些文件，然后将这些文件丢给李天，对着他淡淡地开口道。
    “去吧，你去把你之前乐团的成员都召集起来吧，然后带着他们去央中音乐学院，然后将这些人安插进去，带着央中音乐学院的人进行排练。
    你没有能力直接从中间接手一个乐团，那么就把你的手下全部都带着插入其中，构建出你音乐的骨架来，然后让那些学生成为你音乐的血肉，填充在骨架之间，具体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嗯，不用，不过……”
    李天将那些丢在他身上的文件一一整理，随后对着余涂，小声问道。
    “不过余涂老师，您确定是我指挥吗？您刚刚不是说您打算直接上，面对陈秋，看看陈秋的具体实力究竟如何吗？”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没有时间把精力放在无聊的排练上，学生乐团他们很多的时候都是在排练，他们并不能像职业乐团那样，在排练之前就将音乐的很多细节做好，而我的时间宝贵，没有时间陪着那群学生在那个地方浪费，排练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所以……”
    余涂看向李天，略显冷淡地命令道。
    “你带着你的那些人去排练，把音乐的细节整理好，不要出现特别多的差错，然后在最后几次排练我会过来检查，我希望我不要看到那种地基的错误出现在我的乐团上面，你……明白？”
    “嗯，明白！我这就去找我之前的乐团成员，让他们进入央中音乐学院内，帮我进行排练。”
    “既然明白了，那么就早点去，和他们的老师说你是我们华国爱乐的，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让他们过来找我，哦对了，记得，把上一任指挥的痕迹抹的干净一点，不要让他们保留上一任指挥的习惯，既然回来了，那么你就不能继续和之前在海城那般胡闹了，就要以一位职业指挥的身份要求自己了。
    一位好的指挥，是不会允许自己的乐团里面出现其他指挥的踪影的，你应该要明白这一点，不要手软，不要觉得费事就偷懒，做的干净一点。”
    说罢，余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背对着李天，对着他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李天见到余涂这副模样，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拿起桌上的文件快步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极为小心仔细地将屋门安静的关上，尽可能不多造成任何的声响。
    而余涂则是没有任何表态。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窗户发呆，最后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
    “陈秋啊，这个人真的不错！如果他后面失败了，我要不要把他作为我的接班人培养呢？代替李天的位置？”
    “嗯，好像可以，不过等陈秋成长起来，我可能来不及将位置给他，中间可能还需要李天的过度。”
    “李天是一位很不错的年轻指挥，天赋也有，就是有点手软，对于音乐的处理总是显得不够果断，带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味道在里面。”
    “年轻一代里面还有谁能比李天更强点的？”
    “好像有几个人，但是他们都偏向于国外，很少在国内发展了，我不能重用他们。”
    “所以还是得要李天……”
    “而李天后续的继任者……应该由李天自己来决定，而不是我，有点可惜。”
    “如果李天作为中间人，连接我和陈秋，感觉华国爱乐可以再上一层楼，可惜了。”
    “所以九校联赛的时候，我应该如何对陈秋呢？”
    “……”
    余涂在自言自语，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整个屋子做了隔音处理，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到这个屋子里。
    因此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余涂这个怪癖。
    而陈秋带着他手下海音和声交响乐团拿到海城前八的事情，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不认识陈秋的人，基本上只是有些好奇海音和声交响乐团的演奏究竟是什么样的。
    但是在认识陈秋人的眼睛里，这个所代表的含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此，陈秋在接下来的数日，接到了无数来自于各个地方的慰问。
    从海城，到京城，再到杭城。
    陈秋头一次在自己的手机里，意识到自己居然有那么多人的联系人方式，不免有些惊奇。
    不过还好。
    陈秋并没有被这样的荣誉所蛊惑，他依旧保持着沉默，继续锻炼自己的指挥能力。
    毕竟学校已经开始放寒假，陈秋总不能不让乐团里众人回去过年。
    因此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自我锻炼。
    然而就在陈秋日常训练的时候，一个令陈秋有些惊讶的消息传了过来。
    海城广播电视台的人找到了他，邀请他担任海城广播交响乐团的指挥，指挥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