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郊外的一座小教堂里举行,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老费雷奇生前教过的拳击手,在牧师布道后,几个他的学生上台,开始简单回顾死者的一生。
白旭心情复杂的看着躺在银白色棺材中的黑人老头,听着台上对老头生平的介绍,他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砰砰击打沙袋的声音,他对老费雷奇的所有记忆浓缩成一副画面那个傍晚阳光的照耀下,孤独打扫拳台的影子。
“听说还没找到凶手的线索。”他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警察连凶手怎么进屋的都不知道,门窗是全部锁上的。”另一个声音说道。
后面的声音停止了,白旭看着棺木上的黄色康乃馨,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身后的人又开始压低了声音谈论起来。
“他们说是流浪汉干的,你信吗?”
“我一个字也不信,老费雷奇虽然老了,但不至于被流浪汉空手打死。”
“看来警察不想追查下去了。”
“可怜的老费雷奇,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看来连凶手找不到了,等过两天谁还能记得世界上存在过一个叫做费雷奇的人。”
“嘘,这是在葬礼上,还是安静一点吧。”另一个人的声音阻止了身后的人继续说下去。
台上的讲演已经结束,到了下葬的时刻,白旭最后看了老头一眼,然后棺盖合了起来,四个老费雷奇生前关系最好的学生和朋友郑重的抬起了棺材。
墓地就在教堂后的一片小小坡地上,白色的墓碑排成整齐的行列,他们沿着石板铺成的道路缓缓走过一块块墓碑,最后在一个挖好的墓坑前停下。
棺材被小心翼翼的放入墓坑,白旭跟着卡米拉,向墓坑里扔进一朵白色的花,这些花很快被黄色的沙土掩埋,和老费雷奇一起长眠于地下。
葬礼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悼念的人们互相道别,白旭和丹德里恩站在草地上,看着卡米拉和哈莉在帮忙收拾,看着人们慢慢散去。
几个壮硕的黑人小伙子走了过来,他们看着白旭,打头的黑人男子摘下帽子,犹豫的问道:“你是老费雷奇最后教过的那个亚洲人,打败了瓦尔特的那个?”
白旭疑惑的点点头,不明白对方的目的。
“谢谢,谢谢你替老家伙的完成了心愿。”黑人小伙拥抱了白旭一下,然后用对着白旭的胸口锤了一拳。
然后他戴上帽子,离开的这里。
之后的几个黑人小伙都像之前那个一样,往白旭胸口锤一拳,然后说声谢谢,接着离开。
“几个不错的家伙。”丹德里恩看着那几个人走下山坡,向着教堂外的停车场走去。
白旭点点头,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
“丹恩,老费雷奇只是教了我一天拳,其实我并不算认识他,到现在也并不感到悲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为他做些事,我想找出那个凶手。”
丹德里恩掏出一根烟,看着山坡上整齐的墓碑,撇了撇嘴又放进了烟盒。
“我明白,就像当初我和莫妮才上了一次床,就知道我会娶这个女人,买一栋带草坪的小房子,养一条不怎么听话,天天咬沙发的狗,我连那条狗的名字都想好了。”
“哦,你准备起个什么名字。”白旭看着车子一辆又一辆的离开,随口问道。
丹德里恩在手指间转动着烟盒,“比尔克林顿。”
白旭转身看着丹德里恩,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白旭咳嗽了几声,劝说道:
“很......独特,你确实很有起名的天赋,不过,你确定要用前美国总统做狗的名字吗。”
丹德里恩认真的回答:“怀特,这在美国很正常,前两个月在明尼苏达刚有一条叫做唐纳德***的狗被干掉,据说开枪的人还开了个party。”
“我承认确实不懂美国人,不过万一你的狗也闹花边新闻怎么办,带回来一窝狗崽子,我看你们养活莫妮就够累了。”
白旭看向天空,蓝色的天幕无边无际,除了飘动着几朵白色的云彩,再无他物,风吹过这里,让树枝发出轻微的哗哗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卡米拉和哈莉向他们走来,丹德里恩迈开脚迎了上去,走了几步之后,他回过头说了一句让白旭笑了很久的话:
“没关系,我会先把它阉了。”
丹德里恩和哈莉向他的那辆红色福特探险者走去,卡米拉和白旭慢慢跟在后面,看着白旭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卡米拉好奇的问道:“亲爱的,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白旭摇摇头,“丹恩说了一个不错的笑话,你等会去哪里,回国王俱乐部?”
卡米拉看着白旭的脸,“你昨天晚上好像一直没睡,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或者,如果你希望的话
她靠上白旭的胸口,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我的整个下午都属于你了。”
白旭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发热,但是他摇摇头,“我想见一次大先生,或者何塞,我想找他们帮个小忙。”
“怀特,你好像心里多了很多事,是因为老费雷奇的事吗?”卡米拉亲了一下白旭的脸颊,然后搂着她的脖子问道。
白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心中交织中幸福和恐慌,从昨晚起,他发现自己开始害怕入睡,爱德华的言语终究起了效果,如果自己是野兽,那如何活在人群。
“我”他拉长了声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没关系,亲爱的,如果不想说,那暂时就别说。”卡米拉用手掩住她的嘴,柔软的手指盖在白旭的唇上,他忍不住抓住卡米拉的手亲了一下。
卡米拉抽出手,反手抓住他的手掌,然后拉着他向山坡下走去,“走吧,我知道哪里能找到何塞。”
在都会区一栋别墅内,他们见到了何塞,看来这里是大先生的一处产业,白旭看着院子内的游泳池,估算着整栋房子的价格,在国内的时候,他曾经意淫过自己有这么一套带泳池的房子,不过现在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过平静的生活。
“怀特先生,大先生说过,只要不是很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不过你这个要求”
听完白旭的话,何塞为难的摊开手。
“要知道,我们并不喜欢和警方打交道,就像老鼠不喜欢和猫讨论问题,当然,谁是老鼠谁又是猫,会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我只是希望能帮上忙,你知道,我在找人上还算有一套。”白旭用真诚的眼光看着何塞,隐晦的提醒着他,自己曾经为他们干的事情值得这么大的人情。
“还是等警方查到什么了我们再插手比较好,我总不能现在把你塞进警局,说一句,‘嗨,这个东方福尔摩斯要来帮忙’,相信我,这些条子不会漏给你任何线索,他们会把文件锁进保险柜,然后把罪名推给流浪汉,反正破案率每年都在走低,死的也不过是个黑人。对了,关于墨西哥的事,大先生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这是额外的报酬,你和丹德里恩先生每人5000美金。”
何塞推过来两张支票,试图用钱堵上白旭的嘴,这让他眼睛眯了起来,愤怒的情绪从心底涌出,他稍稍握紧了卡米拉的手。
也许是感觉到白旭情绪的变化,何塞警惕的坐直了身体,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何塞站了起来,说了声抱歉后向泳池边走去。
何塞离开后,卡米拉关心的看着白旭,“怎么了?”她将另一只手放在白旭的手上,这让白旭从愤怒中恢复过来,他轻轻松开卡米拉的手,疑惑自己为什么如此容易生气。
“没什么,我刚才......想到了老费雷奇。”白旭用抱歉的语气说道。
”怀特,理智告诉我,你不太可能找到凶手,不过“她轻轻抚摸着白旭的手,“你这么做,我很高兴,你现在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吸引我。”
白旭看着卡米拉棕色的眼睛,然后他们的脸慢慢凑近。
“很抱歉打断你们。”身边传来何塞的声音,这让白旭和卡米拉相视一笑,坐直了身体。
何塞重新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神色复杂,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一个坏消息,但是对你来说是好消息。”他皱着眉头看着白旭,“华尔兹先生死了。”
“死了?”在惊讶中,白旭和卡米拉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在家里被殴打致死,发现的时候门窗全锁着。”何塞身子前倾,脸上表情严肃。
白旭回忆着葬礼上听到的话,“这么说和老费雷奇一样?”
何塞点点头,“一样,所以现在这是我们的麻烦了。”
“这么说,我能掺和进去了?”白旭笑了一下。
“是的,虽然负责的生意变了,但华尔兹先生仍然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可不能糊里糊涂死在流浪汉手里,更何况大先生不想让警察的调查涉及到华尔兹先生前的财务状况,这一点绝对不能发生。”
何塞手指向下点着桌子,强调着这一点。
“所以你会以私人侦探的名义参与调查,而我,负责保证你在调查的时候一路绿灯,这段时间我们要每天见面了,你就坐我的车,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尽快找出凶手。”
“丹恩可以和我一起吗?”白旭好整以暇的拿起桌上的支票,观察着何塞的表情。
“随意。”何塞看都没看支票一眼,这让白旭放心的收起支票,然后开玩笑的说道:
“你晚上不会也跟我回家吧,我们可只有一张床。”
何塞仔细看了白旭一眼,这让他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不过这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拉丁裔男人忽然露出一个奇妙的微笑,然后开口说道:
“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