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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之友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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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一点双眼皮展开,少女的粉意绕过她脸颊,全似有似无的堆在眼角,睫毛跟鸦羽似的平滑过去,垂眼是乖巧的收着,抬眼时才在黑白分明的眼角稍稍展羽。

    冷冷清清的脸,却偏生她又爱笑的亲昵甜蜜,话说的圆满体贴,让人愈发难猜了。

    这一处小楼位置在涪陵最高,也不大,整个酒家都是她自家的,往下数两三层自然也都是全空,她托腮远眺,不一会儿听见了一阵细细密密的脚步声踏上楼来,她没回头,道:“沈掌柜,他人来了?”

    一个身材瘦高,穿半旧暗色圆领袍的年轻男子,软底靴恰登上楼来,垂首道:“正是。郑家那位登船了。”

    舒窈捧着暖炉,这才起身,喜玉连忙扶着一把,她道:“走吧,会会故人。”

    沈掌柜一直垂头跟在舒窈后头几步,她问如今舒州旧纺厂改迁境况,问剑南道与吐蕃开战打到哪里,问揽户理税今年说了个什么数,沈掌柜一一作答。

    崔舒窈手底下固定的有五六位掌柜,分管各类事务,从交引到税务,从冶矿到赊卖,都是不仅能独当一面,也能一起谋事的人物。这位姓沈的年纪并不小了,估摸也有个二十二三,原先是做拉拢买卖的牙人出身,两年多以前跟了她之后,直到了今儿的位置。

    他做事儿是可靠,脾气却怪,属于舒窈手底下抓先机淘金的摇钱树,性子乖张,甚至可以说有点跋扈,连她的面子也敢甩。每次插手行当,砸钱入市,都是让旁人觉得他脑子有病,前几次崔舒窈也是这么觉得,后来他从未失误过,这样的人,不得不说也是有天赋,她也就随他去了。

    姓沈的跟到了酒楼下头,下边有一座小软轿,带着一行仆从从酒楼抬到码头去,一直上了船。舒窈到了甲板上才下了轿子,踩在甲板铺设的地毯上,隐隐感觉一个目光从头顶上而来,她一抬头,一截暗金色的衣袖消失了。

    崔舒窈挑了挑眉毛,扶着喜玉登上二楼去,二层长廊上垂首的奴仆替她推开了门,她才瞧见一个暗金色衣袍的身影,正在有些惶惶想要开窗。

    这艘大船是特意为了她出行准备的,四周雕花的红木隔门上镶满了百宝,阳光一映进来,屋内彩色光斑游移,如同万花筒一般。就在奴仆一合门,喜玉扶着她站进屋里,郑翼也回过头来。

    满室光彩之中,他面上神色也在光斑下从前一刻的惊惶,变成了多少年不变的笑容。

    崔舒窈瞪大眼睛,这才在那张贵气的年轻面容上,找到几分郑翼的神态。失去了水嫩豆腐似的两颊的郑翼,看起来尤其像个和气爱玩的世家子。只是他面上那笑容挺了半刻,目光逡巡在她脸上,嘴角想往上顶也顶不住了——

    郑翼茫然又……无所适从的憋出一句解释:“——我不知道是你。”

    他看起来没有半分激动,只有想躲和后悔。

    似乎后头憋了后半句: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来也不该这么来,不敢以这理由来。

    以他这样圆滑世故的人,露出这种神情,只叫舒窈觉得陌生。

    崔舒窈呆了一下回过神来,忽地想起多少年前她吼出过的“最讨厌胖子了!”。他……现在这样,总不可能跟她有关系吧……

    她又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的乱想。

    崔舒窈见着他,觉得陌生。他没有油嘴滑舌不要脸的笑,面上也不是她印象中那个眼睛一条缝的小胖子,好似变成了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小时候乱说的话,他也后悔也觉得尴尬吧。

    她本来是打算好好呛这位加入行归于周后,在南方随着郑湛做事的“叛军头子”“五公继位者”,忽地却有点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说起。

    郑翼却觉得她好似一点没变,从神色到姿态,战乱和变动没有给她留下一点痕迹,她抬眼看他的时候,就跟当初在中秋月宴上,一点惊愕,一点莫名其妙,一点等他说话的优雅耐性。这种不变,使得他愈发想走。

    但显然已经不能走了,他坐在桌边讷讷半天,终于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茶盏,面上热情的笑容又顶了回来,强压着一阵惶恐慌乱,撑着根本不留存的面子,以熟稔的姿态开口笑道:“若知道是你,我就不能穿的这么寒酸,还压价压的这么狠了。没想到蜀商这几位掌柜背后,是你在牵线。”

    他的力气只能让话说一半,后半句卡着吐不出来。

    两年多以前与崔季明见面,她对于舒窈的行踪不肯吐露,他便拼命查,到和州还有些踪迹,再往后却好似音讯全无,长安没有她,只有崔府先遭变故,郑家又倒。建康的崔府也被言玉占下护着,里头除了老奴以外再没别人。

    她就跟忽然消失了似的。

    崔舒窈脸上也扯出笑来:“不必与我拉这个亲近,郑崔两家早就不是什么姻亲了。咱们就事儿论事儿。”

    郑翼没由头的说:“我一年半之前在建康见过你阿兄,他只带一奴仆闯船上杀了李治平。”

    舒窈瞥了他一眼:“……我知道。”

    郑翼笑了:“是,他必定与你通信过了,你自然是知道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说,好似崔季明还活着,他与舒窈之间的沟壑就没那么深。

    舒窈这才从喜玉手中接过卷轴,在桌案上推开。

    郑翼惊:“你打算要跟我们成这笔生意?”

    舒窈笑:“这哪儿算成啊,我只是跟您谈呢,您要出的起价,能签的了契约,才叫成了。”

    她指着卷轴上的图画,介绍起船只。

    舒窈想做这笔生意,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如今她的生意有些收缩了。本来她和吐蕃通商,就能占据蜀商经营的四分之一以上,然而吐蕃今年却因为大邺内乱,也开始向大邺开战,蜀地部分地区也陷入了战乱。

    幸而一是圣人早单将剑南道的管理划分到朝廷手下,养的部队又是朝廷掏钱的精兵,再加上新任成都府刺史对于剑南道地区掌控力也强,这些年剑南道团结后拉拢了不少蛮族,战力还是足够的。吐蕃人也骁勇善战,显宗中宗时期都有打入蜀地府内,这次战线拉的虽然长,却也都僵持在边境地带,断了商贸,却没有对蜀地有特别大的损害。

    只是舒窈生意就受损了。

    她也有点发战争财的意味,剑南道大营本来是顺应朝廷的意见,攻打黔中,她靠着收粮后卖给军营,为兵器作坊提供冶矿,卖船只攻打白帝城,开纺织厂造军衣,几乎是暴富一笔。而如今军队在黔中胶着了两年,回头又去对付吐蕃人,她提供的军备也渐渐饱和,白帝城几年久攻不下,这条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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