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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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可能撑得住朝廷两头夹击的作战。
更何况,殷胥接到消息,说裴家有意去攻打郑家失守的宋州,利用它靠近运河的特点,再给自己搏一把生路,裴森本人离开了兖州,怕的就是朝廷的突然偷袭。崔季明的齐淄青三州没有被攻打,也因为裴家把山东北部的兵力全都调走了。
已经到了这地步,估计殷胥想从裴家口中抢郑家残留的几块肥肉也抢不上了。想当年郑翼做他伴读,在中秋宫宴的廊下挽着他胳膊,说是他的内臣。如今殷胥却想着怎么打压的荥阳这些姓郑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世家这一回从神坛上跌落,几乎将所有曾经高位上的姓氏都搅入混乱。纵然之后,或许天下再没有如此五姓不同平民对视、五姓女绝不外嫁的规矩,但怕是世家保持的诗书气度与前朝历数几百年的功绩,也有不少士子会在心中默默倾慕。
或许本来世家可以以优雅的姿态下台,但他们先把规则改成逐鹿中原,就别怪弱肉强食之下自己姿态难看的被群狼扑倒撕咬吧。
毕竟不是魏晋时期,世家不再是可率一国霸主地位,如今既没柔弱到羊群依偎,也各自着急做不到群狼的配合耐性,豺狼虎豹夹杂在一起的队伍,难免成了今日的模样。
南北战乱,滋生一批隐士游侠;如今乱世卷挟世家,不知道南方会不会也有世家子鹤汀凫渚,渔舟晚唱,一撇五石散、一壶黄浊酒,以此来消极抵抗控制不住的局势。
殷胥将手边的大小事务处理后,看了一眼跪在矮几后头的宋晏和俱泰,忽的开口道:“俱泰,跟朕走一趟,去见个人。”
宋晏头也未抬,俱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连忙跟着殷胥的背影走了出去。
殷胥正让宫人去备马,俱泰骑不了高头大马,他入朝为官后给自己买了个毛茸茸的矮脚马,虽然入朝路上没少被群臣嘲笑,但他才不在乎。
殷胥瞥了他一眼,二人被两侧金甲侍卫拥着,朝城外魏军的军营而去。
其实,要俱泰来入朝为官,殷胥并没有真的打算重用他。毕竟是前世的阴影在,他也怕自己养出个伯噽,想拿同期的新臣来压他,却发现真的是压不住。
且不论殷胥本来就见过他几次,几年前联手后也偶尔通过书信,与宋晏、马蔺道这样的一步登天的陌生人相比,他怎么也都多了几分信任。
更何况宋晏还是年轻,显示出一份装和气却装不太像的气质,他没有过什么苦日子,如今成了天子门生,也稍微有点翘了尾巴。虽然对于同龄人来说,他这样的表现已经异常优异,但殷胥用人,却不可能把他跟同龄人相比。
马蔺道自从中进士后,行端表正,看起来做事滴水不漏,他又有悲苦的童年,很适合拿出来激励天下读书人;又有狂放的往事,符合大邺士子之间喜好的狂侠性子。
只可惜崔季明那事儿,就也能看出来他沉不住气,侠气不是他外在演出来吸引人的,而是他骨子里真的有。这未必不好,但官场上也容易要命,不磨不行。
再加上崔南邦不结党、不逢迎,他性子实则谨慎,有意闹出几次喝花酒的丑事让台谏来打压他。他接受如今的高位,怕是为了将崔家从低谷中捞出来,再让他往前进一步,他是绝对不可能敢了。
崔元望则沉默老实,作舍人是他最忠诚的右手,却必不能在官场的泥地里打得了滚。
挑来挑去,最适合让他授权放在官场上主持局势的,竟还是俱泰。
他也不是没有缺点,曾经有激进、理想化的变法愿望,被他一盆水浇灭了之后倒也意识到了如履薄冰的现实;他缺乏一些纵观历史大局的观念,他的外貌也很难代表大邺的形象——不过这不要紧,他要是完美了,殷胥还不敢用了。
在西域几年,他有治理一方的能力,如今看,他也有喂饱下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油滑。官场的框架立了千年不便,历史的车轮在这里原地旋转,只有能适应官场爬上高位的人,才能为他所用。
殷胥想来想去,居然真的要重用前世逼宫篡国的那个人,居然有些自己害怕自己。
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对俱泰太多多疑,否则还不如不用他。
金吾卫打头,皇帝的马队出城,靠近了郓州城外几里地驻扎的魏军营帐。
殷胥出了城门,还回头观望了一眼城墙角下,对俱泰说道:“有人跟我说这城墙根下和眼前的这片地上,埋了上万不止的白骨,种地犁深了都犁不动。”
俱泰也见过战争,他心知这些人的命运。
俱泰低声道:“圣人若是能平定河朔山东,能避免多少战争。”
殷胥道:“不是我平定河朔山东,是将士们。我来过个场,效用和行军大旗差不了多少,不过是更强烈的表达了几分朝廷的决心。山河表里,只盼着……能早日结束战事,不为了什么收复的荣光,只是想让白骨少些罢了。”
二人说着,已经进入了魏军大营,一部分金吾卫留在营外,殷胥穿着的服饰看起来不过是达官贵人,他还不及俱泰引人注目。军中看见金吾卫,想着或许是皇帝派亲卫来保护近臣,便几声通报,对殷胥应答道:“季将军正在练兵。”
殷胥惊:“昨日才打完仗,今日就要练兵?”
那小兵也是胆大,口音颇重,笑道:“哪有不练兵的时候,季将军才不管我们累死累活呢。”
营内都是崔季明的精兵,殷胥远远听见了呼喝的声音,他坐在马上朝远处看过去。
崔季明穿着早上出门他给挑的那身红裳,外头套着衣甲,策马不停的奔跑,要求步兵在她的指令下迅速变阵,来围住她和金龙鱼。其实她应该很累的,殷胥看得出来,但当她穿上那身衣甲,虽然眉头间有些斥责的恼怒,整张面孔却显得熠熠生辉。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殷胥都能看见她随着摆头从额头鼻尖甩下的汗水。
他细细看了看那些持盾的士兵,铠甲与负重都比大邺朝廷部队的步兵要高,他们坚持着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始渐渐跟不上了。崔季明停下马来,拿手背擦了擦汗,似乎举手叫停了。
她裤腿上靴子上已经沾满了跑起来后飞扬的黄土,从马上下来,跺了跺脚,手持马鞭对着将士们夸赞了几句,朝点兵台附近几人走去。
昨日见得那三人,都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观摩崔季明发明的新阵法。张富十抛了个梨给她,崔季明拿袖子擦了擦就一口咬下去,独孤臧一手搭在她肩上,指着似乎在讨论什么。四个人说着说着,似乎有了些争执,崔季明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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