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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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黄门捏着宣纸,点头急急忙忙就跑出去。
年轻黄门才跑出殿外,穿过长廊,拱门外忽然一只手拦住了他。年轻黄门抬头,才发现拦他的人正是兰姑姑,而不远处林皇后双手相交,垂袖笑着看向这边。
第108章
那年轻黄门身子一哆嗦,兰姑姑伸出了手去,他挣扎一阵,还是将手中的宣纸递了出去。
兰姑姑双手捏好,走过去递给林皇后。林皇后涂着丹蔻的指甲展开那薄薄宣纸,垂眼扫过上头凌乱慌张的字体,面上笑容渐渐隐去。
林皇后道:“很好。原来找内务府做的扇子,拿去送给崔家娘子了。也不知道崔家那高门,瞧不瞧得上。”
战战兢兢的年轻黄门以为她伸出手会撕碎信纸,却看她轻轻的将宣纸折回原样,刚刚消失的笑容带着冷意又回到了脸上,她貌似和蔼的对年轻黄门招了招手。
年轻黄门走进去就要跪下磕头,兰姑姑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这花苑地上都是泥,跪了之后,若是让殿下见到了,总要问衣服上的泥土怎么来的。”
林皇后笑道:“你便带着这信出宫一趟,我叫人备马送你,到长安城里转一圈,不必去崔家。等到回来了,你拿着信纸还给殿下,便说是崔五娘早在昨日便提前离开了。这金饼子你先收着,之前订扇子一事传话的礼一并算在里头,你也明白,殿下年纪还小,很容易做傻事的。”
年轻黄门连忙点头,声音都在颤抖:“是。奴明白了。”
他接过宣纸,林皇后对他招了招手。
待他走后,兰姑姑扶着皇后往回走去,偏头问道:“娘娘对几位殿下的婚事,可有了打算?”
林皇后轻笑:“我不配给他们做打算,圣人迟早会替他们做决定。”
几个时辰后,年轻黄门满头大汗跑回了殿内,修正靠在床边,心急如焚的等待着,一见到他便立刻问道:“如何?她可有收到——?”
年轻黄门气喘吁吁道:“殿下,崔家娘子昨日便回了建康啊。”
修一下子呆住了,他想到的第一反应便是,舒窈故意说成三日后的,她怕他再跑去崔家门口拦他。修想无奈地笑一笑,面上却摆不出一个表情来。
他道:“好,我知晓了。那信纸拿来给我吧。”
修伸手展开来,一些汗水滴在上头,几个字模糊了,那上头一些“若真你肯等我……”“我可以跟父皇说不愿成婚分封去南地,我想去找你”的话,忽然变得自作多情起来。他有些想嗤笑自己的心意,却又不舍,叠好递给了那黄门:“帮我夹到书里收好吧。”
修看着那黄门往书房去,呆呆的望着床帐,心渐渐放空了。
而另一边,崔家的车队终于收拾的差不多,舒窈打算先去拜访祖父再回建康老宅,却不料郑翼会到城外来送行。
舒窈坐在马车内,郑翼站在长亭内等她。
她推开车窗一点缝隙,露出半张脸去,斜着眼瞧他。
外头阳光刺眼,打在繁茂树叶上,落下来的阴影都边缘清晰,郑翼笑着提了壶果酒,道:“故人南行怕是不会归来,一壶酒送行总是应该的。”
少有人在这热天午间出发,长亭这里除了聒噪蝉鸣,便是只有他们二人。郑翼一手端杯盏,斟满了往她窗边递去,崔舒窈却不接。
车内闷热,她刘海被汗打湿了些,团扇挡着半边侧脸道:“也算不得故人,非要扯,不过是阿兄的熟人罢了,来送未免情义太重。”
郑翼笑:“怎么也算是三郎的挚友,我特意跑来一趟,五娘子怎么连这点面子也不给。”
崔舒窈睫毛动了动,从窗户内伸手接过那杯盏来。
她还未收回手去,郑翼便道:“或许是我心机了,毕竟我在三郎面前多次提起太子选妃怕是会选到崔家的,三郎一直护着你这个妹妹,崔寺卿也担心,便着急忙慌的要把你送回建康去。”
崔舒窈拧眉,手僵在空中。
郑翼笑道:“毕竟如今局势不稳,相较于嫁入皇家,还是五姓几个常年姻亲的家族更保险吧。”
崔舒窈这回算是明白了郑翼的意思。两个世家出身的少年少女,哪个都是擅长虚与委蛇的人精,说起话来都习惯留一半含在嘴里,生怕自己这边吃了亏。
但谁也都能瞬间明白对方的话中有话。
舒窈抬手翻过那杯子,任果酒洒在地上,笑道:“五姓虽好,但各家娘子也没少有在家内不嫁人的。阿兄要闯荡事业,二房人丁凋零。”
郑翼笑道:“人想法也可能会变,但总比局里有个外人好。王家与崔家渐渐关系疏远,郑家适龄的也不多,我总归机会大一些。”他这话却特意要挑明。
舒窈从未想过这个小胖子也有这想法,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又觉得他话说的没错,她嫁进郑家的几率很大。舒窈心头一慌,表现出来的却是气恼,伸手就将那杯子朝她掷去,头一次显得有些口不择言:“你想得美!我不喜欢胖子!你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郑翼没想到她忽然不装了,一句话甩过来,猛地合上窗,叫马夫挥鞭,整个车队缓缓朝前驶去。
郑翼拿起那杯子,朝车队前进的方向喊道:“我家在建康也有宅子,等我今年再去建康时,去找你!”
崔舒窈在车内嘟囔着骂一句:“我死都不要见你!死胖子!”
郑翼看着车队走远,所幸打开酒壶将里头甜酒一饮而尽,翻身上马。面朝长安城缓缓策马,他半晌才叹口气捏了捏自个儿软软的腮帮子,有点哀愁:“我不就是圆润一点嘛。好吃的太多,真不想节食啊……”
他念叨着念叨,又忽地想起了些别的,叹了口气:“唉,为了追媳妇也没辙啊,刀山火海都要上,少吃点也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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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玉门关。
于殷胥而言,手中消息纷至沓来,又有艰苦的行军环境需要克服,但与他而言,这日子当真是惴惴不安。
崔季明似乎是知道,似乎是又不知道。
她不多说什么,好似跟之前一般,却又总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一旁托着腮用极为……暧昧的目光瞧着他。
殷胥不怕与她摊牌,怕的是她使坏。他根本就没法预估崔季明能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儿来,一颗心就跟风中的灯笼似的,只因她一个眼神,便明灭着打气转来。
他有时候也愤恼起来,一点小事便能委屈的要死,再一点小事又能将之前的情绪一笔勾销独自开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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