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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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末自张謇出行后便和中原有密切联系,北魏时期鄯善王又率4000户西奔且末,直至邺高祖将归顺的且末郡改名为播仙镇。
此乃兵家必争之地,播仙镇城内驻兵几乎是南道丝路上最多的,又在其侧设立军府,由贺拔家那位庶系旁支统帅。播仙镇郡守也是邺人,贺拔庆元要将崔季明放在这里,自然提前去当面打招呼。
裴郡守听说崔季明这贺拔庆元的独外孙,崔翕独孙的身份,在外头都快比个王爷身份好使,郡守简直就像是脑袋上顶着个战国玉器跳胡旋一样,小心的就差亲自给崔季明端洗脚水了。
她可真受不了裴郡守跟她爹差不多年纪的人小心赔着的样子,尽量避着不见,崔季明安排住的院子就在播仙镇城中,贺拔庆元留下了几名亲卫,还留下了俱泰那个带走也是累赘的“恩人”,便离开了。
播仙镇里那几进几出的小院,崔季明看着那位郡守又送来了些本地的丫鬟婆子,且末原本是个民风相当粗犷的小国,遗风从这些丫鬟婆子们做事的五大三粗就能看出来,崔季明自以为她好歹上辈子是个无产阶级,这辈子纵然是万恶封建统治阶级出身,应该也不会娇惯的太厉害。
可她真的是这十来年被养刁了。不论是建康还是长安,前前后后总拥着一群小厮丫鬟,跟随贺拔庆元的时候最惨,但细处有言玉,外头又有贺拔庆元那些亲卫给帮着,她也真吃不了什么苦。
近身照顾的还有个十二三岁似乎还是猎户家出身的小丫鬟,给崔季明端洗脸的盆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故意做出世家好教养的样子,拈着指头踮着脚尖,扭腰转身就跟跳舞似的,再来一个旋转跳跃闭着眼,然后脚一歪,就把那一盆水全泼在崔季明的床上了。
崔季明都傻眼了,还不相信这世界如此残酷,伸手摸了摸那湿的精透的被褥,脸都抽搐了:“姑娘,你是端着屎盆子嫌脏是么?五个指头翘出来三个,兰花指儿倒是捏的有模有样啊!”
那小丫鬟竟然放下盆子被崔季明的话逗得笑弯了腰,眼睛眯成月牙,完全没有半点自己犯错的样子。
哎,我他么不是在逗你笑啊!崔季明瞪着眼心道。
“你叫什么啊?”崔季明真是长见识了,这要是在长安,这丫头就能被人拖下去打哭了。
小丫鬟竟然脸上红了,将手背到身后去,汉话说的不标准:“阿穿。我叫阿穿。”
“我真记住你了。”崔季明扶额,叫哑娘进来收拾了被褥。
“那你可不许忘了。”阿穿拧着手指,拎着盆高高兴兴的跑出去了。
崔季明坐在凳子上,看着那给被骡子尿过似的床,简直一脸懵比。
她心里都傻了:这个世界怎么了,我说的记住你,是“瞅你咋的”后头撂狠话必接句型,不是说记住你的红脸蛋大眼睛和兰花指儿啊!
这床也没法让崔季明午睡了,她本来就是打算这两天去见贺拔家的那位旁亲,捶了捶有些疼的腰,走出门去。
她怕背后伤痕沁血弄脏衣服,里头穿的是几件层层叠叠的黑衣,全都是柔软舒适的料子,也不能再穿轻甲,便在外头披了一件缎料暗纹的红裳,衣角绣了些蝠纹。头皮被沙子擦破了不少,束紧了发髻头皮太痛,只能将头发松松散散扎了披在肩上,额头的伤痕不再敷药,就这么晾着血痂。
可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婆子们撞见崔季明,却瞪大了眼睛,眼神直接往她身上粘,她在长安习惯下人都低着脑袋,如今满心不适应,抹了半天嘴角生怕自己脸上粘了饭。
也不怪旁人都看她,女孩儿长个早,崔季明窜的很快。
她这会儿又披上了人模狗样那层皮,军中历练后脊背直的像尺,肩平腰窄,昂首阔步,却偏生穿的随意柔软,额上伤痕更添艳意,红裳披在身上随风翻飞,腰间挂了个竹笛,上头红缨络鲜亮耀眼。
她又惯常挂笑,在这些农家婆子丫鬟眼里,自然是仿佛脸上就写了“风情浪子”“世家少爷”几个字。
她拎上了贺拔庆元留下的几个亲卫,带上俱泰,出城自然要去打声招呼,那裴郡守听了她要去军府,一副牙疼的样子,却什么也没说,又派些卫兵跟着她,才放了行。
崔季明骑着马,带人逛逛悠悠出了播仙镇,本来对各地军府就很感兴趣,再加上刁宿白曾隐隐透露殷邛想要改府兵制度,她更要去了。
这位旁系亲戚似乎名叫贺拔罗,此地折冲府是下府,兵数理应不超八百人。
八百人,拖家带口的理应有了个镇子般的规模,崔季明自播仙镇向北行了三四十里,这才见到了一个建的歪七扭八的村落,村落更远处则是个看不太清楚的层叠“阁楼”。
里头没有练兵的声音,却在外头立了许许多多生锈的长枪,一开始崔季明还没有看清,她策马近了,才看见那长枪上……插得竟然是脑袋!
后头那些跟崔季明来的亲兵都愣了一下。
还有整个尸体都被长枪扎穿立在沙地上的,仿佛是为了恐吓外人,崔季明还以为自个儿是来了马匪帮,看着那各处捡来的木条垃圾做成的寨门旁边有两个歪斜的眺望塔,上头站着个抱刀睡觉的汉子。
她开口道:“敢问,这里可是且末北折冲府?”陇右道如今仅剩6州隶属大邺统治,共23座兵府,同州内各个折冲府命名也多根据地理位置。
眺望塔上的汉子坐直了身子:“啥?”
崔季明背后的亲兵还没清楚状况,那些播仙镇跟着来的卫兵则神情戒备的立起了枪,崔季明心里顿时觉得不对劲儿。抱刀的汉子从眺望塔上荡了几下,抓着边缘跳下来,满脸挑衅站定在前头:“你是哪里来的?”
她心里头既然觉得不对,便抬手道:“我是贺拔都尉的表亲。”
那汉子似乎被“贺拔都尉”四个字逗笑了,靠近金龙鱼几步:“你姓贺拔?”
崔季明似笑非笑的扯淡:“我姓季,单字铭。乃是赵煚后人,归汉姓改的季氏。”
这汉子也未必知道赵煚是谁,崔季明又一脸“我祖上这位巨牛逼”的样子,还说是改了的汉姓,自南北至高祖,外族胡人改姓者相当多,倒连她的长相都解释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哪里有半分谎话的样子。
抱刀汉子显得依然很戒备,这种戒备已经超过了应有的限度,又问道:“贺拔罗在这儿呆了十年都没有人来找过他,你倒是为何来了?要来怎么早不来?”
崔季明道:“壮士说些什么笑话,十年前我才刚会说话。如今随家人在南道沿线做些事情,裴郡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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