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沈二人先以棒剑切磋,又加入真力,再以空手掌法为辅,五百招后仍然相持不下,右手招式渐缓,开始暗中较量内劲,六百招过后,反而成了左手掌力为主,右手辅以干扰,待七百招一过,二人脸上红光大盛,不约而同收起棒剑,跃至半空四掌齐出。
只听震耳欲聋“砰砰”两响,各自落地,连退五步后卸去对方掌力,双掌向下调匀气息,确认均未受伤,夏语冰沈碧痕随即罢斗,各自来到丈夫兄长身边,二女早已无心恋战,手上装模作样,心思全在二男身上。
晋无咎见卓凌寒最后两掌,正是自己学过的“或跃在渊”,心道:
“这招‘或跃在渊’在小哥哥掌下,竟有这么大的威力,牟庄大会小哥哥在场的话,猪头怕是要被活活打死,碧痕的哥哥还能接得下来,沈家功夫也当真了不起,难怪任大哥会说,中峰弟子望尘莫及,唉!任大哥,纤纤就快嫁给他了罢……”
卓凌寒拱手道:“阁下武功卓绝,在下七百招内胜不过你,十分佩服。”
沈碧辰双手回礼,道:“卓帮主神技,也令在下大开眼界。”
用的仍是腹语。
卓凌寒道:“在下今日既然不胜,二位这便走罢,他日盘龙峡谷,你我再较高下。”
沈碧辰道:“据在下所知,丐帮自创建以来,从无一任帮主可双手同使‘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而这一阴一阳,恰是我教绝学,在下冒昧,请问卓帮主是否曾得我教高人指点?”
卓凌寒自觉问心无愧,道:“正是。”
沈碧辰道:“原来如此,却不知是哪位高人,卓帮主能否告知?”
卓帮主道:“不能。”
沈碧辰哈哈一笑,道:“卓帮主,你我今日一战不分胜负,但你既受益于我教,对我武功便算熟知,他日待我也摸清你的路数,你便不是我的敌手。”
卓凌寒道:“你盘龙武学先快后慢,而我丐帮武学先慢后快,两相抵消,今日你我打个平手,再见面时,你仍难胜得了我。”
沈碧辰又是哈哈大笑,拱手道:“卓帮主所言甚是,告辞。”
沈碧辰转身欲走,沈碧痕却仍站着不动,双眼只盯着晋无咎,卓凌寒道:“无咎,你是随他们去,还是跟我们走?”
晋无咎回过神来,道:“我跟着小哥哥小姐姐。”
卓凌寒眉色稍和,点头道:“很好。”
夏语冰却道:“凌寒哥哥,让他们道个别罢。”
晋无咎见沈碧痕俏生生立在风中,衣袂飘扬,从包袱中取出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沈碧痕道:“晋大哥,下次见面,我们便是敌人了罢?”
晋无咎道:“小哥哥小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他们,但如果有一日你死在正道同盟手里,我一定跟来陪你,绝不一个人偷生。”
沈碧痕道:“不用啦,能好好活着,何必去死?其实那日我是有想过睡在半山腰,坚持爬到雪山顶过夜,只想看看你对我有没有半分心疼。”
晋无咎忙道:“我当然有。”
沈碧痕欣欣然笑弯细眉,道:“你三日前说这话我都不信,可现下我信啦。”
晋无咎见她笑得凄然,明眸楚楚可人,似有万语千言,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心想丐帮中人出现得突然,二人离别在即,有些话须得说清,免得耽误了她,不顾八人环伺在侧,认真说道:“碧痕,纤纤不要我,我虽然伤心,却一点也不恨她,只因为她对我说过一句话。”
沈碧痕不知他为何说起此事,道:“甚么话?”
晋无咎道:“纤纤说,如果我不能只把她当妹妹一样亲,她便不能再见我,她宁可等到有一天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不然对我太不公平,万一害得我为她伤心,她也会自责。”
沈碧痕道:“所以这些话,也是你想对我说的。”
晋无咎重重点头,道:“那时我甚么也不懂,才会恼恨纤纤,可现下我懂了,便一点也不恨她了,反而很感激她教会我这些事,也很感激你陪我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日子。”
沈碧痕道:“你还去找她么?”
晋无咎再重重摇头,道:“正因为我忘不了纤纤,我才不能去找她,也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不然对你太不公平,如果有一天我想清楚了,我也一定会来找你。”
沈碧痕一滴泪珠滚落,赶紧伸手拭去,噗嗤一笑,道:“你啊,明明是在与我道别,却还提起别的姑娘。”
晋无咎连连摆手,道:“不是……”
沈碧痕抢道:“好啦我知道,我会等你,走啦。”
晋无咎见她右手握着左手放在身前,娇躯在凉风中更显单薄,心里微微一疼,几欲将她揽入怀中,转念又想,自己既然敬重于她,又怎能随意亵渎?这才强忍住没有伸手,眼见她转身随沈碧辰而去,默望背影良久,直至与黑夜融为一体,仍呆立当地,怅然若失。
屈彪自嫌这些儿女情长麻烦,卓夏却是有爱之人,静静待他回神,不出一语惊扰。
沈氏兄妹走出一里,身后终于再无可见,沈碧辰道:“想哭便哭出来罢。”
他对自己妹妹说话张嘴就来,用的不再是腹语。
沈碧痕伸手一拨耳边秀发,道:“我才不哭。”
沈碧辰哈哈大笑。
沈碧痕白他一眼,没好气道:“神经兮兮,你笑甚么?”
沈碧辰道:“想不到我这个对天下男子弃若敝履的妹妹,竟也会有动心的时候,我这做哥哥的,也不知该喜该忧。”
沈碧痕噘嘴道:“管你是喜是忧,我总是要嫁人的,你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却来笑话我。”
沈碧辰道:“我倒不笑别的,只笑你眼光太差,那小子除了会爬树,全身上下一无是处,也不知你看上他甚么。”
沈碧痕俏脸一沉,道:“哥哥,你若以后再让我听见这些,休想我再对你说一句话。”
沈碧辰停下脚步侧头看她,见她小嘴微扁神情倔强,叹道:“只怪爹爹与我把你宠坏了。”
沈碧痕轻“哼”一声,道:“我是家中独女,生下我自是拿来宠的,说甚么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