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桑榆这一出现,双方强弱之势顷刻逆转,唐桑榆以一派掌门身份,被晋无咎耍猴一般愚弄,直到这会,才得以尽情释放,左掌推劈,右扇挥刺,三大长老原本武功远不如他,登时险象环生,屈彪在一旁看得心焦,道:“真人,请您出手相救!”
不尘一直凝神观斗,丐帮铜砂两派纷争,身为局外之人,本不该有所相帮,但双方强弱悬殊,唐桑榆招招不离要害,三大长老左支右绌,看来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耳听得“啪啪”两声,唐桑榆折扇打中崔江二人右腕,后者手臂剧痛,剑刀脱手,冯义孝亦被钱付二人掌风笼罩,三大长老齐齐败退,唐桑榆脸上又是充溢红光,挥手将折扇掷到半空,道:“要了他们的命!”
他身为少林方丈俗家弟子,又以铜砂派掌门双重身份,于正道大会不请自到,原本投鼠忌器,绝不至于对丐帮赶尽杀绝。
可与晋无咎一战实在太过憋屈,当群雄之面受辱,满腔雷霆之火,到此几近丧心病狂,至于这一招连伤三命,绝无可能于正道掌门齐集的牟庄全身而退,也已顾不得了。
不尘身在远端,见唐桑榆师徒三人同时戾气大增,三股至刚之力如山呼海啸,直逼三大长老,别说阻止已然不及,便是身在近旁,单从侧面甩出拂尘,也难以化解三大高手联合一击。
眼见三股炽热掌风便要击中三大长老,斜里忽而一阵凛冽寒流,如风驰电掣一般生出,三大长老早已避之不及,只觉寒热于身前三尺处剧烈冲撞,热流被一撞之下偏了走势,斜向右后方奔涌而去,草丛伴随“刷刷”声响前后乱颤。
再静下时,地上出现两道划痕,入地寸许,其势直如双排剑刃划过,一道火星焚焦,一道晶莹剔透,定睛看去,竟结有厚厚一层寒冰。
只听王虎腾道:“掌门师兄,你终于来了!”
群雄见他走到一个身材矮小、国字方脸的青年面前,则此人自是雁荡派掌门孔麒,心下大是疑惑,雁荡门派式微,前任掌门惨死于盘龙教之手,为何这新任掌门瞧着三十不到,这一招竟能有如斯威力?
孔麒额头轻点,示意王虎腾有话晚些再说,群雄这才发现,从孔麒身旁缓步走出一个白衣男子,这男子看着比唐桑榆还小一些,皮肤白皙,容貌清秀,衣袂飘飘,宛似女子,手持长棍,背负六袋。
白衣男子如漂如流,来到唐桑榆师徒三人面前,转过身去,拱手向丐帮三大长老及草地边角的屈彪道:“丐帮六袋弟子齐高,参见四位长老。”
又对不尘道:“晚辈参见真人。”
四大长老均未见过齐高本人,见他与孔麒同时出现,许多问题不宜当着众多外人之面提及,崔百泉身为净衣派长老,道:“齐兄弟,是你出手相救?”
齐高微微一笑,道:“齐高来迟,请长老们见谅。”
唐桑榆道:
“好一个正道掌门长老大会,素闻丐帮除了一个帮主、四个主外长老,还有传功、执法长老主内,莫非这一大一小,便是丐帮久居深闺、不见外客的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丐帮堂堂江湖第一大帮,竟会让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担此大任,可见确已无人可用,哈哈哈哈。”
他说话时来回观望,说的自是齐高与晋无咎二人。
孔麒道:“今日牟庄大会,重点不在于‘掌门长老’四字,而在于‘正道’二字,铜砂不讲江湖道义,打伤盟友在先,欺负弱小在后,那么相比唐掌门,我们还是更欢迎齐少侠和树上那位小兄弟多一些。”
唐桑榆曾两度与齐高交手,深知绝非易与之辈,见言语挤兑难以奏效,心下暗暗发愁,道:“如此说来,你是要取代卓帮主,来争这盟主之位了?”
齐高轻蔑一笑,心道:“你想逞口舌之利,挑拨我丐帮内部,我便陪你辩上一辩。”
道:“你身为正道同盟,前来大闹牟庄大会,所图者无非是这个盟主之位,可惜你铜砂的武功我早已领教过了,稀松平常得紧,你若是不服气,当着天下英雄之面,我丐帮必定不吝赐教。”
唐桑榆哈哈笑道:“齐兄想要赐教,唐某求之不得,只可惜今日到场与会,无一不是掌门长老,自然只有掌门长老才有这个资格,你区区丐帮六袋弟子的分量,怕是还不太够。”
齐高道:“你想找分量够的,那还不容易么?武当不尘真人分量可够?崆峒国掌门、昆仑米掌门、青城余掌门尽在,未知这些江湖前辈分量可够?你师徒三人又为何不言挑战?”
唐桑榆心道:“国丙戎、米景开、余念裘,这三个人也就名头响亮,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可不一定。”
嘴上却道:“真人和三位掌门的武功自是远胜在下,只不过四位都是前辈高人,又怎会以大欺小?”
齐高道:“真人是武当掌门,你是铜砂掌门,你们明明平起平坐,何来大小之分?”
唐桑榆道:“真人和家师少林崇印方丈乃是至交好友,唐某在真人面前,岂敢以平辈自居?”
齐高道:“原来如此,唐掌门是想以少林俗家弟子的身份,来谋夺这盟主之位。”
唐桑榆被他点破,心想今日卓凌寒不在,不尘自持身份,只要我一口咬定你没资格,我便是要当这盟主,谁又能奈我何?道:“是便怎样?”
一边心道:“谁让你们丐帮心胸狭窄,佛派掌门一概不请?”
他师出名门,自视甚高,只以为当今天下佛盛道衰,丐帮必是因为怕输,才会光请些虾兵蟹将,眼前围观者门派虽多,除不尘外,别门别派未必有人能胜得过自己这一手“铜砂掌”,至于不请佛门“五大十一小”,是因为雁荡派从中掣肘,丐帮事先一无所知,他也全然蒙在鼓里。
齐高哈哈大笑,道:“既然少林俗家弟子可以,我丐帮六袋弟子为何不可以?”
唐桑榆素以巧舌自负,却于同一天里,第二次被拿住话柄,事既至此,不得不强行辩解:“我自是铜砂掌门,你却又是甚么?”
齐高笑道:“我劝你们还是自认少林弟子的好,定要说自己是铜砂掌门长老,可没甚么好处。”
唐桑榆听他说得古怪,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齐高不再理他,抬起头来,望向尚在杉树枝间的晋无咎,道:“小兄弟,你先下来。”
晋无咎听他自称齐高,忆起施豹曾说,此人武功犹在唐桑榆之上,想到后者心狠手辣,大有余悸,道:“我还是在这里躲一会儿罢,那三个坏人厉害得紧,尤其是那只猪头,我若下来,怕要被他打死。”
齐高道:“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他们三个伤不了你。”
晋无咎道:“可我还是害怕。”
齐高道:“那好。”
这个“好”字出口一半,群雄但觉眼前白影一闪,紧跟“啪啪啪啪啪啪”连续六响,齐高已站回原地,再看唐桑榆,师徒三人双颊各出现五指手印。
群雄相互瞪视,瞠目结舌,铜砂派一再羞辱丐帮长老,虽被晋无咎以牙还牙,终究是小儿把戏,但这齐高处子瞬变脱兔,行踪不是鬼魅胜似鬼魅,唐桑榆师徒三人在丐帮四大长老面前耀武扬威,竟被一个六袋弟子打得找不着北。
唐桑榆惊怒交加,他此前两度败于齐高,均是只输半招,彼此内力难分伯仲,招式各有所长,齐高速度的确快出几分不假,但也只是几分,绝非如眼下这般,于电光火石间倏来倏往,莫说身形,便连双眼都跟之不上。
若非齐高小惩大诫,而如崔江二人手持剑刀,自己哪里还有命在?念及此处,双腿不自觉颤抖。
付长昆直气得哇哇大叫,骂道:“你这狗娘养的!竟敢暗算老子!”
齐高只作不闻,又再抬头,对晋无咎道:“怎样?相信我能保护你了么?你若不信,我便再打一次。”
晋无咎拍手道:“好啊好啊!这猪头侮辱小哥哥小姐姐,我也很想打他耳光,可惜我没你这么好的武功,打不过他们。”
齐高道:“小哥哥小姐姐是谁?卓帮主卓夫人么?”
晋无咎“嗯”得一声,道:“他们是我最亲的人。”
齐高道:“好,那我这次赏猪头六记耳光,至于这两个猪头手下,便每人赏两记,可还合你心意?”
晋无咎不及出声,付长昆双手成掌,已向齐高推去,牟庄东侧草地四周,数百双眼睛紧盯齐高脚下,可除了不尘,几乎无人看得清他步法变换,又是十响入耳,正是不多不少十记耳光,由唐桑榆师徒三人成六二二分配领受。
付长昆牛眼仇视,目不转睛,竟不知齐高何时闪至身后,双颊又被左右开弓,摸着脸上指印,半晌想不明白。
适才齐高身子前倾之时,唐桑榆已然进入全神戒备,一见眼前白光闪现,双掌奋力平推,左右双颊已各挨一记,自己出掌只慢得一瞬,非但未能沾及齐高,连右首边钱锐也被打完,唐桑榆尚不等反应过来,身后风声又至,一张红脸疼上加疼,这两记如双风贯耳,直教嗡嗡作响。
唐桑榆下意识向后两掌,左首边付长昆正被不知何来的两巴掌打到七荤八素,犹自转圈寻人,却哪里能寻得到?唐桑榆反应稍快,身后两掌击空,顺势将掌风罩住付长昆左右,齐高却于掌风合拢前脱壳,看似已在倒退,却仍于退步之中,顺手给唐桑榆补上最后两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