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安东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某个瞬间，他想起了风暴教会消失的捐款箱。
    爱丽丝递出那个盒子，略显迟疑地说道：
    “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让人给我送了一件‘0’级封印物……由‘命运’途径序列2的‘先知’非凡特性形成。
    “但是，他们没把封印物的资料给我……可能是觉得我不需要吧？
    “不过，我其实想看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确定一下……”
    她不想说具体原由的态度太过明显，安东尼大主教便没有询问这个问题，而是摇了摇头，解答了她的一个疑惑：
    “我明白了……不过，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可能并不是有意不告诉你封印物资料的。”
    爱丽丝疑惑地看着他。
    “‘先知’……”安东尼大主教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没有尝试打开，“这是一件‘0’级封印物，对吧。”
    爱丽丝点了点头道：“对，编号是‘0-34’。”
    “‘0-34’……”安东尼若有所思地复述了一遍，“虽然并不清楚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具体的保存方法，但至少，在值夜者内部，所有的‘1’级封印物与‘0’级封印物，都是没有纸质资料的。”
    “啊？”爱丽丝睁圆了眼睛。
    “这是为了守秘。”安东尼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道。
    不擅长保守秘密的爱丽丝莫名心虚了一下，随后很快忍不住问道：
    “但是，这样的话，难道教会每多出来一个圣者，就由前辈从‘0-01’开始，把所有的‘0’级封印物和‘1’级封印物的资料背一遍吗？”
    爱丽丝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安东尼大主教把所有的资料给自己背一遍的场景，惊恐地打了个冷颤。
    “……不，”安东尼否定了爱丽丝的猜测，“通常情况下，应该是有专门的神奇物品或者仪式来解决类似的问题。”
    “啊……”爱丽丝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失望，她很快有了新的问题，“那，咱们教会的资料是分开的吗？就是，要调的话可以单独调吗？”
    对于这个问题，不管是哪个答案，爱丽丝都觉得并不合适。
    需要一份一份资料查阅的方式和晋升圣者后由其他圣者进行口述没有太大的区别，都麻烦得让爱丽丝觉得头疼。
    至于另一种方式——一口气能查阅所有资料，那麻烦就显得更大了。
    这里的麻烦主要在于保密等级，以及一些特殊的封印物，比如说类似“0-08”这种的。
    经历过廷根市的事件，爱丽丝知道，教会的保密等级虽然摆在那里，但是对于一些紧急情况，是可以有特殊调令的，这里包括但不限于临时调用各种封印物和资料。
    但如果保密等级不够的非凡者临时调用了“0”级封印物或者“1”级封印物的资料，那多出来的封印物资料怎么办？
    对于这个严肃的问题，安东尼大主教微笑着给出了解答：
    “在你晋升圣者以后，或者当你有需要时，你可以在申请通过以后，接触一件女神的圣物，获取‘权限’。
    “接下来，你就可以去‘阅览’封印物的资料了。
    “对于没有‘权限’或者‘权限’等级不够的那部分资料，即使读过了，你也记不下来。”
    爱丽丝呆滞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这是“隐秘”的权柄。
    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了，她好像没有“权限”。
    她迟疑的眼神落在安东尼身上时，安东尼像是有所预料那样补充了一句：
    “如果您有想知道的封印物的资料，最好问问女神。”
    爱丽丝立刻放弃了，她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去问女神，毕竟女神又不是尊敬的愚者先生，嘴上喊着玩玩也就算了，估计是不会真的给她当妈的。
    想到这里，爱丽丝又叹了口气，朝安东尼大主教道：
    “那，能帮我联系一下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吗？
    “就说，我需要‘0-34’的资料……”
    “当然可以。”安东尼大主教轻易便同意了这个要求。
    解决了第一件事，爱丽丝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教会帮忙……也有可能是互帮互助。
    “我需要‘厄运法师’的扮演机会。”
    “‘厄运法师’……”安东尼大主教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
    作为一名序列3的“恐惧主教”，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扮演法的存在，教会也本就会为值夜者们和红手套们提供扮演机会。
    但说到底不管是值夜者还是红手套们，需要教会提供扮演机会的多是中序列的非凡者，而且几乎是清一色的“不眠者”途径和“收尸人”途径。
    这和教会公开的魔药配方脱不开关系。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教会熟悉“不眠者”途径和“收尸人”途径每个序列的扮演方式，虽然每个人的扮演方法都不一样，但说到底也是大同小异，提供相应的任务对教会来说很轻松。
    但“命运”途径的序列4“厄运法师”，这是个全然陌生的魔药名称，对于如何扮演，安东尼显然并不清楚。
    至于别的，安东尼并没有探究的兴趣，他熟知“守秘”的要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别去探究。
    爱丽丝并不诧异于安东尼大主教的疑惑，这一点她同样也想到了，她斟酌着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厄运法师’应该是厄运的执掌者一类的角色，可以给别人带来厄运……”
    安东尼温和的表情不见了，他看着爱丽丝，皱起了眉头，重复道：
    “给别人带来厄运？”
    爱丽丝的声音本能地顿了一下，她看向安东尼，发现对方正打量着她，似乎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爱丽丝想起了白银城首席的眼神。
    不可否认，类似的想法确实是他会冒出来的，也确实符合她一直以来的形象，但见过真心实意的赞颂以后，爱丽丝逐渐理解了她的不适感是因为什么。
    虽然二者都没有将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都是将她高高捧起，但充满警惕的眼神，怎么能和崇敬与感激相比呢？
    爱丽丝逐渐意识到，她是在反感别人对她的警惕和戒心，好像一不留神她就会做出来什么很离谱的事情一样——拜托，她是那种人吗？她才不是，克莱恩就一直很相信她！
    她顿时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抬眸看着安东尼大主教不说话。
    这态度好像小孩子在闹脾气，安东尼大主教停了一下，视线在爱丽丝身上划过之后，斟酌着用先前那种温和的嗓音说道：“我想应该还有别的扮演方法，对吗？
    “我看得出来，您虽然爱玩，但并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爱丽丝拿眼睛紧紧盯着安东尼大主教不说话，想要分辨出他是否在说谎，很快她就以失败告终，低下头去，一边用足尖磨着地板一边说道：
    “你说的没错，确实还有别的扮演方法。
    “帮别人消解厄运什么的，大概也可以。
    “总之，就是表现出一种对厄运的掌控。”
    说这话时，爱丽丝想起了“恶龙酒吧”地下市场的阿德米索尔。
    作为天生的“怪物”，他和其他天生序列10的普通人不一样，他天生就是“怪物”途径的序列9.5。
    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厄运。
    在对扮演法有所感悟之前，爱丽丝给了他一份“怪物”魔药的魔药配方，正如她所说，那终结了他过去的厄运，却不一定象征了幸运。
    就像虽然名字叫做“厄运法师”，但服下“厄运法师”的魔药后，所获得的能力并不是掌管厄运，而是操控事情的概率，至于事情代表了幸运还是厄运，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爱丽丝若有所思的咕哝了一句：
    “幸运与厄运，其实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即使是掌控了每一件事情发生的概率，也说不好每件事是幸运还是厄运。”
    雀跃的灵性为这句话给出了反馈，爱丽丝意识到这同样也是扮演法的一部分——幸运与厄运并不独立存在，而是相互依存。
    以及，即使身为厄运的执掌者，其实也不能真正的掌控厄运。
    这扮演法透出些许幻视的味道，爱丽丝又想起了“赢家”和“幸运者”。
    直到在“发财配饰”中看见那句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用拼音书写的“生日快乐”时，爱丽丝才意识到，被命运选中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也直到因斯·赞格威尔出现，从她的胸腔里掏出那颗跳动的心脏时，爱丽丝才真正意识到不依赖幸运的重要性。
    尽管她那会没怎么改。
    从这个角度推过去，她没扮演过的“灾祸教士”大概会有一条——“灾祸也意味着机会”。
    往更深一点的地方想，也许“机器”也会有不精准的时候，“怪物”有时候比人类更像人……
    当然，那些就太遥远了，也和爱丽丝没什么关系了，此时此刻，她正站在圣赛缪尔教堂的地下，听着来自安东尼大主教的回应：
    “这样吗……”
    爱丽丝立刻回过神来，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安东尼大主教。
    安东尼大主教却摇了摇头，略皱着眉说道：
    “说实话，我很乐意为你提供扮演的机会，这甚至不需要征得同意。
    “问题在于，我并不知道应该把你放在哪里。
    “就算我把你放进红手套或者值夜者的队伍里，也并没有人会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队员来看，但如果不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队员来看……
    “你有独立带队和独自完成任务的能力吗？”
    爱丽丝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之处了，安东尼大主教皱着眉继续说道：
    “如果你能稍微有点耐心，或许还有一个选择。”
    爱丽丝好奇地看着安东尼大主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安东尼呼出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你可以考虑在教会成为一名神官，甚至是主教或者大主教……”
    说到这里，他轻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爱丽丝，才补充了一句：
    “当然，你可以不用像我一样处理这些杂事，事实上，我们都知道你应该胜任不了这份工作……但你的薪资会比正常的主教少。”
    爱丽丝眼前一亮。
    这是黑夜教会和爱丽丝印象里最不同的地方——这里的神官不止有神父，还有……女性神官，叫成神母会合适吗？
    爱丽丝不清楚，因为教会统一把这些叫做神官，不像是风暴教会那边，立场清晰地称为神父。
    同样的，黑夜教会并不缺少女性的主教和大主教，在教会内部的资料里，女神也不乏女性的天使和眷者。
    可以看出来，女神确实在积极地推行男女平等……呃，等等，男女平等？
    爱丽丝眨巴了两下眼睛，意识到了这个被她忽略的事情。
    她相信男女平等的思想一定不是自己带来的，她也知道在宣传男女平等的神灵不止女神一位，但这并不妨碍爱丽丝做出某些怀疑——主要原因是，她有一个很简单的验证方式。
    “这是个好主意，”爱丽丝微笑着对安东尼大主教说道，“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做出准备。”
    稍作停顿后，爱丽丝才接着说道：
    “我其实并不熟悉主教之类的角色要做哪些工作——当然，最好别那么高，让我当个普通的神官适应一下吧。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觉得我需要一点入职培训，熟悉工作内容和工作流程什么的……
    “此外，我对教会的圣典不够熟悉……新圣典是不是还没写好？这里有旧的吗？我能带一份回去吗？”
    ——“远古太阳神”圣典里的上帝创世论暴露了一切，而女神这边，如果确有其事，爱丽丝不相信圣典里会毫无痕迹。
    造物主的那部分不能算，在爱丽丝的印象里，黑夜教会的圣典里有不少诗歌，只可惜，上课的时候她没认真听讲……
    爱丽丝在心里叹了口气，并且默默祈祷安东尼大主教的答案是肯定的，不然她还要钱去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