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九州上三州之首，政治经济遥遥领先的秦市，当早晨第一丝光线亮起时,这个城市便已经复苏。
    这一大早，在车水马龙之下,除了赶公司,也就看病最为急迫。
    秦合门诊楼门口从5点不到就聚集排队等待的家属们在熟悉了之后忍不住互相嘀咕起来，大多聊得还是昨天秦合医院官网最新的专家门诊展示通告。
    “你们昨天有没有看到,专家展示栏有一个新的专家，林熙冬挂号费50元！和曹教授他们挂号费一样，可那些教授不是秦合的大主任就是秦州医科大学顶尖教授,都是医学领域头号人物啊,这个林熙冬是谁啊？我感觉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重点应该是,专家列表里她单独一栏么？名头是秦合特邀专家,特邀,秦合多少年没有出现特邀了？也就上次什么介入教授过来好像才给了这个，其他我是就没见过有这个待遇的。而且这专家简介也很一言难尽,什么越州第一人民医院肿瘤中心特邀顾问,急诊主治,擅长多领域治疗这医院连前五十都算不上,还只是一个主治，我是真不理解。”
    “不至于吧，这百年秦合不会拿医院名誉开玩笑。我们这太后面了，要是今天其他医生排不上号，或许可以试试这个林医生。”
    现如今4g兴起,九州不少医院已经有了线上或电话预约的挂号的方式,可毕竟现在线上挂号就诊的方式的监控力度很小,秦合作为九州排名第一的综合性医院，医疗资源本就紧张，所以秦合的专家门诊选择了线下预约，还是当天挂号当天看。
    甚至为断了黄牛念想，每个专家号也就发五个号码牌，发手里了就要上交病历本，这也有了一大早就有家属过来排队的现象。
    所以别看时间才来到7点，可这支专家门诊的长队伍都已经拐了两个弯。
    “你们真不记得她？这半个月前热搜、电视上都是她啊，是个特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但是医术了得，据说扬琴医生都请她做手术。”家属里自然有人关注医疗相关新闻，“听我在越州亲戚说过，这个医生在越州不挂号，但已经有人开价上万也没用，她那边就只救急重症。”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印象，这女娃不是喝酒被通告批评了么？怎么还能来秦合？”
    “对对对，我也有印象了，酒后做手术，我以为这人应该完了啊？”
    “完什么完，那么点香槟做手术的时候酒估计早没了，人家治疗的那病，国内就没人会治，叫什么卡罕见病，现在人都出院了，医院最后只做了通告批评。”那个了解情况的家属感慨，“我昨天看到她名字的时候可高兴坏了，可惜这林医生好像擅长肿瘤和骨科领域，而我家老婆子是眼睛问题。”
    “这有什么高兴的，骨科有点名气的专家多去了，这么个小姑娘，我估计都没人挂她号吧。”
    “那可不一定。我就觉得秦合这个宣传科也太不负责了，还写擅长多领域治疗，这谁不知道医生越专越好，那样写着就感觉啥都能看啥都不能治一样。”
    “还别说，确实感觉是这样。”
    他们聊的声音不大，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个患者捏着自己的病历本忍不住和他后面抱着孩子的老婆说“这新来的专家是骨科的，咱们要不放弃”
    只可惜他老婆并没有管他，依旧抱着孩子，眼里有着无尽的绝望走到了队伍末尾。
    这边一大早起来排队的家属不少人在讨论这个新来的专家，另一边，门诊室里面这个专家也被人围观着。
    nbs专家门诊是8点开始，可早在7点半的时候，蒋晓初和林熙冬就抵达门诊的地方，而这些老教授约好似得都早早到了林熙冬的门诊办公室，像是专门在等待林熙冬一样。
    互换联系方式，互相认识，然后看着平日里德高望重的前辈们互相拉扯，或聊学术，或拉家常，虽然可能因为刚刚认识，并没有深入聊什么，可四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显得很热闹。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蒋晓初再次来到秦合的时候，感觉还是挺神奇的，她跟着林熙冬被院里的领导接见，又一同住进了相当豪华的宿舍，所以这次跟做助理，她都莫名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虽然她跟在林医生旁边做手术助理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这机会就是落到了她头上。
    至于原因嘛，最合适的袁元还需要看顾林医生那边术后患者的情况，她即使女孩子，又曾在秦合实习过，也就比其他人更方便照顾林医生，所以最后郑院长找到了她。
    办公室里还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这摆设简单的老旧房间，那些只在教科书见过照片的教授们，都围着林熙冬。
    蒋晓初站在外面看着，其实说心里话，虽然很佩服林医生，可还觉得林医生成为秦合特邀专家有些关系户空降的味道。
    要知道这些人里面随便谁拎出来，后面都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背书成就，像是上百篇论文，又或者是成千上万的临床患者治疗经验，甚至还有一些名头极大的社会兼职，像是什么九州医学会秘书长，卫健委保障专家，用这去对比最拿出手的成就只是发布了两篇顶刊论文的林熙冬，实在有些不尊重这些一生都坚守在岗位，为九州医疗贡献力量的教授们。
    可蒋晓初一直这样围观着，很容易发现，这些教授对于林熙冬如今和他们站在一个高度，并不觉得侮辱。
    她甚至隐约感觉，这些教授是发自内心地佩服林医生。
    蒋晓初现在是又骄傲，又有一些心虚，所以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对比之下，蒋晓初好歹跟着林熙冬做过手术，见证过她的超凡手术能力，所以只是内心会有一丝疑惑林熙冬为什么能够坐在这里，并不会表现出来，可跟着这些老教授学习或进修的青年医生们，可不觉得发布顶刊论文的人就能和自己老师平起平坐，不少人眼神都有些鄙夷。
    “里面那个林医生真没什么背景？就两篇论文坐在这里，也太显眼了。”
    “我也想不通，虽然这个林医生实力很强，可也不至于同老师平起平坐吧？听说才博士半年啊，这样的临床经验，也不知道院办那怎么想的。”
    “前天这个林医生到医院的时候，你是没看到，神外骨科肝胆急诊四个主任都到齐了，再加上院办一行人，那阵仗，和上次克劳迪奥教授过来都没差。”
    “后台硬呗，就怕到时候把人害死还连累医院。”
    几个人讨论的声音不大，可走廊只有偶尔走动的护士，很安静，蒋晓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她望过去，表情并不友好，尤其是那个带着诅咒的话。
    说这话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中分刘海的男生，自然也注意到蒋晓初的眼神，他倒是一点也不慌，甚至挑了挑眉毛“我说错了？庸医害人。”
    “倒是没错，就是但凡你多看看林医生的手术，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蒋晓初是认为林熙冬对比这些教授在资历浅很多，可是在手术治疗能力上，以她的眼见，不比秦合任何主任的手术差，甚至更好。
    从当时坍塌事故发生后，林医生指导秦合骨科林美萍主任手术这件事就能看出。
    中分男哼哼道“手术匠而已。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听过没？这学医珍贵的东西在于临床经验，可不是这些随时会被淘汰替代的外科基础。”
    蒋晓初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护士提醒门诊时间到了，办公室里的教授们已经起身向外走来。
    林熙冬也走出来送这些老师们，对比面对各个领导关怀，她喜欢和这些老教授聊天，或许这算是算是和自己老师们相处后留下的魅力，她还挺讨老人喜欢的“各位老师，我们下午再见。”
    “老王之前天天吹你，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啊。”说话的是和王德明曾一起授予过院士头衔的老教授，在心血管疾病方面成就斐然，“好了，上班了上班了，有机会一起吃饭。”
    “对头，等下下午下班后，推拿我得排第一。”
    “你！我今天第一个到的，应该是我”
    几个老教授说着还争抢起来。
    好吧，她承认她讨人喜欢的原因是被王老师他们宣扬吹出天际的推拿技术。
    然后蒋晓初一众就看着林熙冬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这群老教授们，完全看不出林熙冬有什么顾及或惶恐。
    小聚会就结束了。
    办公室只剩下了三人。
    除了林熙冬和蒋晓初，还有一个秦合派来跟学的青年骨科医生纪泽怀。
    纪泽怀个子高大，头顶羊毛小卷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眸，高挺的鼻子，五官带有混血独有的深邃与精致，只是一开口，就很容易破坏那种俊美的形象，尤其是那种蹩脚的普通话“林医生，刚刚有人说你坏话，说你是庸医。我们要让他道歉。”
    作为中美混血，纪泽怀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直到大学后才回秦州，他的九州话自然没那么熟悉，不过毕竟待了三年，已经能大致听懂，也能说一些。
    蒋晓初忍不住扶头解释，有些无奈看向林医生“也没那么直接说庸医，你理解错了。”
    说完，她直接大概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些口角。
    林熙冬有些好笑，不过也没多追究“其实也没说错，我资历上尚浅。”
    这次来秦合，她确实受宠若惊，毕竟从现实来说，她在临床的时间还不如罗鹏他们呢。
    所以她其实很好奇，到底是谁安排的。
    “为什么要讲资历？”纪泽怀在跟着林熙冬之前是被林美萍洗脑过的人，“能够碾压林主任在骨科领域的能力，专家级别并没有错啊。”
    从词组意思林熙冬大概理解了纪泽怀意思，笑道“谢谢你的认可。”
    考虑到等下打印单子或预定各种检查，她打开了办公桌旁边的电脑，在登陆她在秦合的特殊账户，一眼就发现了她头像旁边的介绍，忍不住问向蒋晓初“擅长多领域治疗这个是你提交上去的么？”
    这个宣传方面她知道对外都要包装一下，可这话未免有些猖狂。
    蒋晓初思索片刻“这个在越医就是这样展示的，好像李主任那边修改过了，之前秦合来确认的时候，您自己说和越医一样就行。”
    林熙冬挠挠头，有种不详的预感“我这第一次门诊，而且还是在秦合专家栏，要是没人来挂号，会不会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