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抹上一层灰暗,洁白的街道上路灯纷纷亮起,如同群星闪耀在数米高空。一个少年背负着少女缓步前行在无人的街道上,清脆的脚步声流淌在广阔的街面,奏响了孤独的乐谱。
张久龄缓步前行,此刻的苏芮已经睡去,眼角的泪痕在暗处闪闪发光。虽然背上的女孩轻若无物,但是张久龄的内心沉重无比。他本以为这是一场类似于教学的约会旅行,但是现在看来是迷雾重重的陷阱在等候猎物上钩。
莫顿为什么要调查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采购单?按照苏芮的解释,学院的文件有保密墨水,为了一张白纸大费周章实在不值。
莫非真的是为了锻炼他?
张久龄摇了摇头,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还有更多其他合适的工作,而且苏芮的反应明显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他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莫顿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这件事,而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采购单背后或许有更大的秘密和阴谋。
刹那间,路面上的灯火熄灭,天空降下无尽的海水,瞬间将周遭的一切淹没。等张久龄回过神时,背上的苏芮已经不见,而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等候。已经数次来到此地的张久龄这一次没有慌张,他知道这里是心之海。
张久龄迅步上前,看到了被束缚的亚当。
“哎呀,没有打扰两位的约会吧。”
“怎么把我叫进来?”
面对亚当的调侃寒暄,张久龄直入主题。此刻的他没有心情开玩笑,与之前的困惑迷茫相比,这一次他有明确的目的。
“别这么心急啊,你跟女孩子也这么咄咄逼人?”亚当不满地摇了摇头,“你跟我是越来越割裂了。”
张久龄坐到了亚当的对面,冷静理性地看着亚当,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亚当回避了张久龄的目光,“叫你过来是为了帮助你。”
张久龄似笑非笑,如月的眼睛藏不住内心深处的自嘲:“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要来帮我。”
亚当微笑着,他感觉到了张久龄身上的变化,理性冷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无尽的愤怒。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是你最好搞清楚愤怒的原因和目标。”亚当摇晃着身体,但这只让张久龄更加反感。他伸出手想要按住亚当,但是看到五彩斑斓的锁链后手停在了半空。
一丝遗憾从亚当眼中闪过,张久龄也不打算继续和他绕圈子。现在的张久龄像是一个炸药桶,唯一的点火线——苏芮已经点燃了他。
“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好好好,我的祖宗。不过在给予帮助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你对现状到底知道多少?”
亚当收起了吊耳郎当的样子,他很想全盘托出,但是这种填鸭式交流不利于细节的发现和对张久龄的培养。
至少现在,虽然他们的利益有些许差异,但是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
张久龄沉思一会后,缓缓开口:“莫顿想利用我调查一些事情,但他的最终目的是想把我拉下水。”
“你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是打算让你查一些事情,不过拉你下水可不是最终目的。”
亚当摇了摇头,张久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亚当拒绝地干净利落,“你现在知道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直接说出来多没意思。不过作为替代,我可以告诉你,虽然他有些时候会有些过激,自始至终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与最忠诚的盟友。”
亚当的嘴角上扬,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这让张久龄难以信服,自从与莫顿相识后这个糟老头子就一直在给自己挖坑。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计较这些琐事,他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神器是什么?为什么苏芮会反应那么强烈?学院采购神器的目的是什么?”
“哎呀呀,涉及到小美人话也多了,问的也细了。老头到底还是比不过小美女啊。”亚当贱兮兮地调侃着,转而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也想告诉你,但是这些事情你最好还是去问问朱利安吧。有意外收获哦。”
海底逐渐卷起一阵旋风,这是离开的先兆。虽然这几个问答如同挤牙膏,让张久龄非常的不爽,但至少指明了一个方向,不算一无所得。
旋风逐渐抽离了海水,亚当的身影也逐渐模糊。最后一刻,亚当严肃地警告着张久龄:
“朱利安不是你的朋友,目前不是,以后也不一定会是。”
话音随着最后一滴海水抽离后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之中,张久龄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背上的苏芮安然地睡着。
一切都仿佛是一瞬的失神,这一切都仿佛是他的臆想,从未发生过。
“莫愁前路不明,自有伊人相伴。”
张久龄怅然若失,但他未在停留,坚定地走向明确但也迷茫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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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店内,朱利安收拾好了一切,等候着两人的归来。
上一次等待是什么时候呢?
朱利安摇了摇头,许多久远的记忆在他的心头略过,清晰又模糊。这种等待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充实。
叮咚——
门铃响起,朱利安快速起身开门,面带微笑,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中的问候逐渐生硬。
“回来啦,累不——这是怎么了?”
苏芮安静地趴伏在张久龄的背上,红肿的眼旁带着浅浅的泪痕。张久龄没有回应他的问候,一脸严肃地走进别墅,径直走上二楼。
对他来说,苏芮需要休息,也只有安顿好苏芮,他才能安心与朱利安交谈。
朱利安心领神会,他静静准备好一盘西冷牛排点缀以小番茄和意大利面,倒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做完这一切后,他品尝着红茶,等候着少年的到来。
不一会,朱利安面前的座椅被一个略显疲惫的少年坐上,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都没有交汇。朱利安的耳边传来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几分钟后餐叉与餐盘碰撞,声音清脆刺耳。
张久龄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长出一口气,像是劫后余生的回魂。他注视着朱利安,而后者则是盯着手中的茶杯,两人一言不发。
“两人玩的挺累?可别忘了任务啊。”
朱利安放下茶杯,率先开口。张久龄盯着朱利安,而后者始终不敢与他有眼神交流。
良久之后,张久龄开口回应:“没忘,今天一天还挺累。”
“哦?顺利吗?我还以为会是苏小姐背着你回来呢。”
朱利安随口回复,但是张久龄明白他在示弱,而且他肯定知道什么。
“神器是什么?学院为什么要采购神器?”
张久龄骤然发问,朱利安的手微微颤抖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窗外的风声喧嚣,与屋内的寂静截然不同,两人再次陷入僵局。许久之后,朱利安终于抬头看向张久龄,他没有从这个男孩的眼里看到迷茫与愤怒,只有淡淡的忧伤。
“说真的,自打知晓神碑相关的一切,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谁不是呢。”
朱利安仰头喝光了杯中的红茶,不由得将这个男孩与自己的过往重叠。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不清楚这个男孩到底是什么角色。
张久龄没有追问朱利安,反倒是像和朋友聊天一样,吐露着自己的烦恼。
“我以为可以回归平凡的生活,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已无退路。”张久龄平淡地说着,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被迫走上另一条道路的时候,才发现,新船也没有我的位置。”
朱利安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内心却有些动摇。张久龄继续说道:“虽然听上去有些扯,现在我在乎的只有楼上的那个女孩。”
“你还是个情种。”朱利安微微一笑,看似随意的调侃却让人听着有些自嘲的韵味。
“我需要你的帮助。”少年发出了最诚恳的请求,“我知道这其中有很多利益纠纷,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朱利安沉默着,良久之后,他看着窗外的黑夜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教皇国主教堂,那里的主教负责神器交易,他那或许有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