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的时候,李泌带着李嗣业出现在渭河那座桥上。
这座桥就是当年李泌策划修造的那座书院桥。这些年下来,桥虽是有些旧了,但还是十分结实。
这里是去往蜀地的必经之路,李泌要看一看,玄宗等人是不是真的跑路了。
灰蒙蒙的官道,一眼看不到头。李嗣业下马,将耳朵贴在桥面上听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李泌说道:“十里路之外,有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朝这边来了,且全部是骑兵。”
李泌点点头,心说果然来了。
过了一些时候,天色微亮,李泌看到官道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
“李嗣业,你去别处等着吧,我一人在这里等着就行。”
李嗣业不愿意走,李泌看了他一眼,他才十分不情愿的骑马下了桥。
晨曦中,李泌一身白衣,端坐于马上,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远远看上去犹如仙人一般。
正朝着书院桥走来的禁军士卒看到桥上有人,便远远地停了下来。随后,从队伍里出来一骑,朝着这边飞快地打马而来……
到了桥上后,这名骑兵看到桥上的人竟然是李泌,就惊声问道:“小先生,怎么会是你?”
李泌微微一笑,道:“怎么会不是我?”
上到桥上来的这名骑兵将领是张小敬,他看到李泌出现在这里,不仅是又惊又喜。
昨夜杨绾找到他,告诉他皇帝陛下估计要跑路,让他早做准备。张小敬有些吃惊,因为他接到的军令是,皇帝要御驾亲征。
可说皇帝要跑路的是杨绾,他可是李泌的随身弟子,张小敬不能不信他的话。杨绾将李泌的话传达给他后便离开了,张小敬心里便是又急又气。
他去边关打过仗,早已见惯了生死,根本不怕与叛军打仗。当皇帝要御驾亲征的命令下达后,他便想着一定要带着弟兄们奋勇杀敌,将安禄山的兵马杀退。
然而,事情竟然不是这样,御驾亲征是掩人耳目用的借口,皇帝实则想弃长安与长安百姓不顾,他自家要跑路。
到了半夜时分,禁军将领果然下令,命张小敬派出一队人马,护送宫里的内侍出城。张小敬留了一个心眼,命一名心腹随着这队禁军出城,看看这名内侍到底去哪里。
今日天还没亮,张小敬突然又接到军令,命禁军龙骑、飞骑、万骑等军立即出发,随皇帝御驾亲征。
张小敬半信半疑地带着前军出发了,可他刚一出城,他的那名心腹就回来了。心腹告诉他说,那名内侍去的方向是蜀地。
张小敬明白了,皇帝确实要跑。可是,此时城门那里只许出不许进,张小敬无法通知杨绾。
他想到李泌在学宫那边,就命心腹绕路去给李泌报信。那名心腹离开的工夫并不长,张小敬就在这里见到了李泌。所以,他吃惊之余又感到高兴。
“小先生,给你报信的人想必还没见到你,你就……”
李泌摆手说道:“张小敬,废话不多说了。你速速回去禀报,就说书院李泌在此,求见皇帝陛下。”
一听这话,张小敬竟是急了,他赶紧说道:“小先生,陛下要去的地方是蜀地,不是去打安禄山,你不可见他。
军中有流言,说是陛下带着的人里,只有杨贵妃姐妹与宰相等人,还说陛下还想带走一人,杨国忠嘴上答应却不想带那人。”
李泌道:“那人就是我对吧?”
张小敬道:“正是小先生。小先生此时见他,他必然会带走小先生。”
李泌笑了笑,道:“我不会跟他走的,你记住杨绾告诉你的,到时灵活处置就是。”
张小敬行礼,打马朝来路去了……
李泌看向远处的队伍,心说玄宗可够狠的,逃跑时只带着环环的家人和几名近臣,竟然把其他大臣都丢下了。想到杨绾说的让百官之子组军抗击叛军,百官不答应一事,李泌心说丢下就丢下吧,你等不值得可怜。
正想着呢,李泌看到禁军队伍动了,正朝这边快速开进……
队伍到了桥头这里后,前军停住,然后分列两排。随后,一架包着黄色帷幔的马车朝着这边走来。
马车停在桥头那里后,李泌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抱拳说道:“青上书院李泌,拜见圣人。”
车厢门帘打开了,玄宗从里面探出身来,“李泌,可是接到我的诏令了,故而等在此处吗?”
李泌摇头,道:“李泌在此,并非要跟着圣人跑路,而是恳请圣人留下,与众人一起拒贼。”
玄宗一愣,心说跑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要跑路的?
“李泌,贼兵势大,长安一地又无险可守,你还是跟着我走吧,来日方长,可从长计议。”
李泌再次摇头,道:“圣人,若是你能带着百姓一起走,泌定然会跟着你。不管山高路远,泌也一定会跟着你。”
玄宗听了这话后有点难受,眼角竟然已是湿了。他有些动容,可又不想让人看见,就对高力士说道:“取笔墨来。”
玄宗就坐在马车上给李泌写了一道诏书。然后,他让李泌走到马车旁,亲手将诏书给了李泌。李泌接了诏书后,玄宗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缩回车厢。
高力士放下门帘,然后便下令出发。
李泌站在桥头这里,看着禁军骑兵护送着一架架马车鱼贯走上桥面,然后隆隆的去向远处……
太子李享的马车经过的时候,李享掀开门帘,同样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泌一眼。
最后过来的是杨国忠的车驾。他此时骑在马上,正要指挥禁军士卒烧毁书院桥。
李泌不许,杨国忠说道:“小先生拦路,岂不知就这工夫,百姓已是知道陛下出走,他们已经追了过来。而且,不烧毁此桥,叛军追上来怎么办?”
李泌站在桥头上,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此桥不能烧。若是杨宰相非烧不可,先把我烧了好了。”
杨国忠看到前面的车队已是走远,也不想在这里耽搁。于是,他看着李泌说道:“小先生有万夫不当之勇,这座桥就留给你好了。”
李泌笑了笑,将手里的诏书举起来说道:“圣人有诏,李泌现在已是长安留后,你敢烧桥,我就治你个扰乱军心民心、祸乱地方的罪名。”
杨国忠瞥了那道诏书一眼,然后摇头说道:“小先生,你终究还是出山做官了。可你也是糊涂的很,此为乱世之秋,你这官儿做的有意思吗?”
李泌呵呵一乐,道:“有意思啊!我就是玩怎么了?”
看到李泌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杨国忠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那些禁军士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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