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家里的庶姐!”苏御琴眉眼弯弯,向王妃介绍着身侧之人,这样被人特意提起,若不是故意,当是难以让人置信,苏月琴亦报以微笑,越发坐实了在众人心中傻子的形象。
“苏家的两位小姐!怎的清晨却未见过这位?”王妃年岁不大,却性子沉稳,只是坐那不动,便能让人行止有矩。
“姐姐她晨起身体不适,没能来得及拜见王妃,还请王妃见谅!”苏御琴不得不替苏月琴打起了马虎眼。
王妃始终保持着微笑,却斜眼看了看身侧:“本妃也觉长途劳顿,身子困乏,才在驿站草草接待了诸位,本欲几日后再宴请各位,但想来王府得一阵子忙乱,怕冷了各位的心肠,所以才有了今日之宴!”
“是!”众女忙出声应和,能被王妃如此重视,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了。
“姬妈妈且在这里照看一二,本妃后院有事,稍候再来奉陪!”说话间,王妃施施然起身,领了数名女侍往后面走去,众女忙着起身相送。
姬妈妈侧领了一干奴仆,在诸位小姐身边照应,却有人已冷笑连连的看向苏家两姐妹。
苏御琴跟苏月琴款款落坐,因着苏御琴的一句庶女,原本坐在身侧的女子,有意无意的皱了皱眉头,像是跟苏月琴坐在一块,会拉低身份般,苏月琴又岂会毫无察觉,毫无疑问这是某家府上的嫡亲小姐,想来对身份地位看的极重,苏月琴虽不曾识得姓名,但知道她看不起庶女这一点便已足够。
看出众人的排斥,作为东道主的姬妈妈自是怕冷了场,毁了宴会气氛。
“诸位小姐,这里是王妃特意从京都带来的甜酒,听说自西域酿造,于妇人极为补益,且是不易醉人,王妃既不能作陪,且让老奴讨个颜面,在这里给诸位小姐陪饮了!”说完自己先且饮了一杯,这姬妈妈在王妃身边极受倚重,此时如此谦和相待,众女唯恐怠慢,忙都纷纷起身作陪,无形中自然解了苏氏两姐妹之围。
苏御琴越发得意,一张小脸,想是因着饮酒之故,双颊通红,言谈之间语调活泼,声如黄莺,轻快悦耳,一时之间酒席上的气氛,迅速被带动起来,众女不再拘谨,巧笑吟吟,畅所欲言,席上席下气氛热烈,好不热闹!
看着席上热闹,姬妈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任由这些年轻而又鲜活的小姐们自由交谈。
抬眼间,却见那苏家庶出小姐,只端坐一旁,仿若置身事外,不时少用些餐食,只是默默无言,当下不觉微微纳罕。
王妃再进来时,便见了众女神采飞扬的一面,又因都饮了酒,面泛红光,自觉心底松快,与那王妃也无比的亲近起来。
王妃依旧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刺史家的小姐虽然只是刺史胞弟之女,却是从小被刺史抱养在身边,已算是众女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一位,当下率先站了起来:“父亲今日在醉仙楼,请了一干同僚宴请玉王爷,本欲让小女同往,一睹玉王风采,但想到与王妃有约,不得不依邀赴约,但见王妃如此诚心,小女便不觉得后悔了!”
此话说的唐突,姬妈妈既已知此女身份,当下领了众侍上前:“刺史小姐想是饮的醉了!王妃已预备下厢房,还请小姐随老奴稍事休息!”说完躬身站在一旁。
刺史小姐撅了撅嘴:“王妃还没发话呢!要你个奴才管?在坐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官家之弟?玉王爷既是本地封王,我们这些贵女自然该来拜望,方显尊重!难不成因为怕王妃心里不适,玉王爷就不纳侧妃了不成?!”
一席话下来,弄的王妃脸上已是十分难堪,见那刺史小姐还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姬妈妈忙招呼了她身侧的丫鬟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便往席下走去,不想此女努力挣脱两人扶持,又要凑到王妃跟前,吓的两人忙上前一步,死死拉住。
“这是我的不对了!不该给诸位小姐饮酒!想来各位深居闺阁,难得会友聚饮!”王妃款款站起身来,走到刺史小姐面前:“小姐还是早些下去休息为好,被玉王看着小姐如此卖醉,形象自是不雅,想要往后有所图,怕也是难了!”
那刺史小姐被王妃一激,当下清醒过来,任由他人扶了下去休息。
说话间,王妃重新坐了下来:“王爷已经回来!我想诸位小姐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前往商州城外三十里迎接的!诸位既已打听清楚,王爷没有子嗣,本妃又身体抱恙,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妃淡淡一笑,环视了下众女:“那刺史小姐虽是粗鄙,却也是性情中人,诸位既存了希望,不如各看运气,若果能得王爷器重,本妃也觉身后有望!”说着竟再度站了起来,领了一干侍女直接退了出去,弄的众女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意思?
片刻后,众女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王妃的默许,王爷已经回府,王妃又不再过问,这岂不是大家亲近王爷的大好时机?想到这,有稳重的贵女,两颊绯红,这种事只能看破不说破,如今被刺史小姐这么一闹,竟弄成了明面上的事,众女虽多心欢,却也不敢十分放肆,毕竟这里是王府。
心中惦记着已经回府的王爷,这宴席自是了无生趣,虽是为了颜面苦坐,但终于有人离席,接下来整个宴会,也便很快散场,大家各自去打听王爷的去处,想法设法自荐枕席。
苏月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当真是一片狼藉,众女虽有教养,但被碰乱的杯盏,还有桌椅,无人收拾,这些个贵女们,更不会亲身动手,所以此时苏月琴坐在这里,竟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桌上餐食略动,而腹中饥饿,甚至是从未吃过如此美食的苏月琴,自然是觉得眼前的美食,跟毫无感觉和胜算的玉王爷相比起来,更加具有吸引力!
“小姐!”见自家小姐一脸没见识的自顾自的吃着,虽无人旁观,到底也让祝妈妈这个奴婢,觉出有些丢脸。
凡事总是互有因果的,如今的祝妈妈,显然已成了梅姑第二。自家主子不争气,当真让下人们跟着没脸。
“祝妈妈也来吃一点吧!”苏月琴抬眼含笑瞥了眼祝妈妈,真诚相邀。
“这里是玉王府!”祝妈妈只得好心提醒,心底到底有些责怪,小姐学了多时的规矩,到底有何用处?
“这里没人!”苏月琴笑的越加灿烂:“你家小姐在一众贵女中,也毫无出色,何必去跟着她们去自取其辱?”
说的祝妈妈跟着也是一叹,一脸为难的看着三小姐:“那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晚会便告辞回去!”
“现在除了这里,哪里都有可能遇见玉王爷,更有可能被其他贵女撞个正着!”三小姐毫不在乎的挪了挪面前的盘子,仍是吃的不亦乐乎。
“那奴婢也出去散散,好容易来一趟,也看看这王府花园里的景致!稍会再过来接小姐回去!”祝妈妈站在三小姐面前,委实觉得难为情,当下自请道。
“行!不着急,你慢慢逛去!”三小姐正仔细研究着眼前的摆盘,头也没抬,直接说道。
“是!”祝妈妈说着退了出去。
整个聚餐之所,只余苏月琴一人,因着亭阁近水,房间里多有熏香,不惯熏香气味的苏月琴,不觉有些醺醺然起来,加上刚刚是饮过酒的,此时更是醉态可掬。
酒饱饭足之际,醉眼朦胧中,见四下无人,苏月琴脱去脚上袜幔,斜依在窗棱上,伸直了脚,想把脚放进水里,凉快凉快。
只是醉着的双眼,原见那水面离的极近,其实距离不短,苏月琴努力的把脚伸了又伸,手上却是不能支撑,便“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苏月琴当下浑身一个激灵,努力挣出水面,想要大声呼救,嘴里却是灌了一脸一口温热的湖水,苏月琴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却只是在水里挣扎不得,不断的有水灌进口鼻,苏月琴虽努力呼救,声音却都很快水湖水淹没,传出不远,苏月琴当下心如死灰,这里没人,等到她被众人发现,怕是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月琴意识越来越模糊,昏过去的前一刻,突然感觉身体被人轻轻捞起,苏月琴心头一松,跟着昏了过去。
房间宽敞而明亮,哪怕是在晚上,也丝毫不觉阴暗。
苏月琴在刺眼的亮光中清醒过来。
一睁眼,苏月琴便试图寻找光源,几十支蜡烛揷在两侧巨大的烛台上,跟光洁的地板交相辉映!
房间里很空荡,除了苏月琴身下的床和一侧的案几,别无长物!
见眼前女子失焦的双眼,玉王爷不知觉的抿了抿唇,能被人如此无视,于玉王爷来说,还是第一次!
苏月琴打量了一圈,方在某人的轻哼中,发现原来床前还有一人。
苏月琴当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说着下意识的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毕竟眼前是个男子,这一注意,果然发现了问题,她浑身上下的衣服是干的,这怎么可能?苏月琴顿时局促起来。
“你…让丫鬟给我换了衣服?”苏月琴心虚的试探道。
玉王爷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有心报复一下她的“目中无人”:“不!是本王亲自给你换的!”
苏月琴当下面红耳赤,支撑着从床上起身,低垂着脑袋,掀开被子:“那谢谢你了!我该回去了!”说着猛然意识到,对方好像自称“本王”,这里是玉王府,本处也只有一位王爷,苏月琴当即跪了下来:“小女多谢玉王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待小女日后徐徐图报!”
“日后?本王可没有那样的耐心!”男子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苏月琴看着玉王的双脚,没有得到准许又不好起身,只是垂着头,聆听玉王声音。
玉王爷转身坐到苏月琴躺过的床铺上:“你能给我什么?”
苏月琴抿了抿唇:“王爷想要什么?”
“哦?这么说你认为自己很值钱?”玉王爷弯下腰来。
“不!但王爷若有所需,月琴定当全力以赴!”苏月琴心中有些埋怨起来,怎么救起自己的偏偏是玉王?看这样子,不把她盘剥干净,怕是出不了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