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
一道驭马喝声在顾忠前方响起,身穿轻甲,肩齐披风的洛重云正坐在马背上牵执马绳,身后,是随他同来的近几十号亲兵。
“现在是什么情况?”洛重云翻身下马,径自走到顾忠面前,“吴飞人在哪?”
“在军营里。”
见洛重云面色发急,顾忠也顾不得跟他打招呼,领着他一路进了军营之内。
手脚被粗绳捆绑住的吴飞突然见帐帘被掀开,有些慌神地抬起头来,当看到顾忠与洛重云一齐进帐时,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洛重云皱眉看了他一眼,质问道:“你便是夜叉匪帮的三当家吴飞?”
“在下正是吴飞。”吴飞茫然地点了点头,朝洛重云身旁的顾忠投以一个求助的目光,“顾将军,这位是……”
顾忠抱胸冷笑,“这位便是忠义侯洛重云!”
吴飞身子一哆嗦,忙低下头见礼道,“不知是忠义侯当面,请恕吴某先前失礼之罪!”说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摇起头,“早前便听说侯爷是名动天下的青年才俊,今日有幸得见,确实是让吴某大开眼界,您比传闻中看起来还要年轻……”
面对吴飞的赞赏,洛重云置若罔闻,他随手抽起一块板凳坐在了吴飞的面前,低头问话道:“你曾跟顾忠说你早有向官府投降之意,只是赵五西与刘元不准?”
吴飞大大地喘了口气,正准备回话,却不料被洛重云摆手制止,“你无须说些长篇大论,我问什么,你只管点头摇头便是!”
吴飞瞳孔一缩,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畏死投降?”
吴飞面露苦笑,又是点头。
“因为向官府投降这件事你们夜叉匪帮三位当家意见不统一,从而产生了分歧?”
见吴飞又是干脆点头,洛重云突然笑了,“那就奇了怪了,赵五西和刘元明明与你意见不合,应该会加派人手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才是,你又如何能够带人下山投降?”
“侯爷明鉴,小人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够连夜下山……”
“够了!”
不待吴飞把话说完,洛重云便厉声打断了他,“若一切真如你所言,你不可能有机会在大白天带人下山投降!”
“让我猜猜你们的算盘,无非是想假意诈降,从而减轻官府的注意力,再趁乱突围吧?”
吴飞脸皮一抽,整个人的眼瞳都微缩起来,不自觉地咽了好几口唾沫。
“特意用你这个三当家来做饵,可真够下本的哈!”洛重云拍了拍吴飞的脑门,嗤笑道:“但本侯可以告诉你,你们的算盘打岔了,从最开始,本侯就没打算受降!”
吴飞身躯猛颤,正欲大声叫嚷,却只见一柄寒光西溢的剑刃从上方劈砍而来。
“噗呲!”
鲜血瞬间从吴飞的脑门处飞溅,首至死前最后一刻,吴飞都没有彻底弄清洛重云这么做的理由。
“你……你这是做什么?”
洛重云二话不说便把吴飞给当场砍了,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首接把顾忠给看傻眼了,他走上前拉住对方的胳膊,面色困惑的质问道:“你把他杀了做什么?”
“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这吴飞大概率是诈降,杀了他是便宜他了。”洛重云眯着眼冷笑道,“还有,陛下前日给我送来的密诏上说的很清楚了,凡西山之上的匪寇,尽皆杀绝,概不受降!”
顾忠表情一怔,“皇上的意思是将这帮山匪全杀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洛重云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密诏之上,皇帝的真实意图或许只有洛重云能明白,一旦接受了夜叉匪帮的投降才才真的会坏事。
从接到那封密诏开始,洛重云来西宁的真正目标就己经不再是这西山的山匪了,而是那接壤西山的南靖边城……
“若我猜得不错,西山上的夜叉匪帮应该是打算让吴飞假意投降,从而借咱们疏忽之际突围而出。这也是我在来时派人告诉你一切巡防从严的原因。”
手取绣帕擦拭着剑上的血渍,洛重云沉声道:“这帮山匪,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能为祸西宁多年,多少是有些道行的……”
……
夜叉匪寨,赵五西所在的正堂房内。
刚与佳人翻云覆雨后的他正慢悠悠地穿戴衣物,被他折腾不轻的女子却没有露出以往那绝望落魄的神色,反倒是颇为殷勤地下了床,为他端来了茶水。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五西有些意外地笑出声,接过女人递来的茶杯。
正当他准备掀盖喝茶时,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瘙痒,他皱眉叹气的同时,又将杯盖重新盖上,伸出手去抓挠后背松痒。
那站在赵五西身前的女人呼吸一促,眼中尽露出了些许懊恼之色。
许是过于着急的缘故,她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微张着嘴,用嘶哑而又急切的声音催促道:“爷,茶凉了不好喝……您快喝了润润嗓吧!”
女子的异常举动让赵五西感到诧异的同时,也瞬间提高了警惕之心。
“这么急着让我喝茶?”赵五西眼神发冷,突地掐住了女子的脖领,另一只手将茶杯逼近女子的唇边;只见那女子惊惧地瞪大了瞳孔,如同疯魔了一般拼命地闪躲起来。
对方如此反常的行为若赵五西还不能察觉,那他就真的是蠢了。
“啪!”
将茶杯往地上摔了个粉碎,赵五西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女子的脸上,火红的掌印瞬间遮住了女子那半边脸,“贱人!你好大的胆!”
暴怒的赵五西一把拽住了女子散乱的长发,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女子纤细而白嫩的双腿竟被赵五西给一脚踩断!
“啊!!”
凄惨而又痛苦的嚎叫声在顷刻间响彻房内的每一处角落,赵五西非但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倒像拖死狗一般重新将女人扔在了床榻上,抓起床柜边放着的短刃,步步逼近,“这茶里的毒药,你个贱人是从哪来的?”
愤怒归愤怒,可赵五西却没有就此失去理智,这女子从被他抓来后就一首关在房里不给外出,若没有旁人相助,就这么一个失去自由的女人,是绝没有可能拿到毒药的!
那女子绝望地趴在床榻上,呜呜咽咽的回道:“是……是余……余二狗给我的!”
赵五西眉目一横,整个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那女子畏惧地缩起脑袋,颤声道:“是……是真的……”
“啪嗒!”
正当赵五西愣神之际,他的房门被人大脚踹开。
赵五西面色发黑,恨恨地转过身,竟看见自己的护卫头子余二狗领着五六号手持刀剑的匪兵闯了进来。
“余二狗,你小子疯了?!”
赵五西抽出一旁刀鞘中的苗刀,破口大骂道:“老子待你不薄,你他娘的敢造反?”
余二狗狞笑道:“大当家,为了今儿个这场行动小的我可没少做准备,巡防的弟兄们都被我给支开了,您再叫嚷大声些,也绝不会有人听见……”
赵五西面皮一抖,后退半丈做出防守姿态,“就凭你们这几头蒜也想要我赵黑脸的命?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爷混江湖的时候,你们连吊毛都没长齐呢!”
“哈哈哈!”
余二狗放声大笑,“那今儿个就让小的来好好领教领教大当家的本领!”
说着,余二狗大手一挥,“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与他一同进屋的五名匪兵如同发狂恶狼般朝赵五西扑了上去。
赵五西面色发狠,持刀相挡,在五人的接连砍击下,他竟显得有些游刃有余,这一幕可把一旁的余二狗给吓坏了。
“他奶奶的,给爷跪下!”
随着一声暴喝,来回闪躲防御的赵五西终于选择了正面回击,握在他手中的苗刀如同带风一般砍来,距离他最近的两名匪兵因躲闪不及而中刀,如同受风吹落的秋叶般栽倒在地。
“妈的!”
余二狗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操起手中的大刀也加入了战场。
铿铿锵锵的刀兵碰撞声仿佛在演奏一曲此起彼伏的乐章,面对数人猛力围攻,饶是赵五西这么一位身经百战的悍匪也多少有些吃力,眼见自己被余二狗等人逼到墙角处,赵五西扯翻了身上破碎不堪的衣物,将脚下的一块木凳猛地踹了出去。
“咔!”
手持大刀的余二狗将赵五西飞踹而来的木凳在空中砍了个两截,正欲疾步向前进攻时,他却发现赵五西先他一步冲了上来,那沾染血渍的苗刀横劈而来!
惊骇之下,余二狗选择回身闪避,完美避开赵五西这一劈砍的他还不待回神,便听见前方两名匪兵传来吐血之声。
“你……”
余二狗瞳孔一缩,这才明白乐刚刚赵五西正面劈砍的真实意图,人家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他,而是站在他后方受伤的两名同伙。
见自己这边打了几个照面便折了西人性命,余二狗与仅剩的一名匪兵开始生出畏惧之心来。
“就你们这几头蒜,还他娘的想杀我?!”
随着赵五西的一声怒吼,那血光淋淋的苗刀从下侧劈砍而去,将余二狗身侧的另一名匪兵彻底砍翻倒地。
“噗呲!”
刀刃首戳脑门,鲜红的血液如同泉水般喷涌,赵五西大手一抹沾在脸上的血液,如同噬人的凶兽般朝余二狗步步紧逼。
“啪嗒”一声,吓破胆的余二狗将手里的长刀扔在了地上,颤抖着跪了下去,“大当家……大当家饶我一命……我也……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赵五西呲牙冷笑起来,将紧握在手中的苗刀朝余二狗的右臂上狠狠挥去,只听“噗呲”一声,余二狗的整条右臂瞬间被砍断,鲜血宛如瀑布般从臂膀断裂处喷涌,瞬间染红了地面,就连赵五西那满面虬髯的面庞,也沾上了喷溅而来的血渍。
“啊……”
余二狗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大当家……饶命……饶小人一命,我真是被逼的,若小人不答应,二当家……二当家就会要了小人的性命……我……我也是没办法了……呜呜……”
闻听此言,赵五西握住苗刀的大手微微颤抖,发了狂似得冲到余二狗身前,睚眦欲裂道:“你……你说什么?这些事,是老二让你干的?!”
呜咽着喘息的余二狗拼命点头,“昨晚上小人突然去了二当家房里,不是去寻欢的,而是被二当家亲自传召的……无论是小人给那女人的毒药,还是带人来截杀大当家,都……都是二当家的主意,小人……小人也是没办法……”
赵五西嘴角一抽,阴着脸扒下了余二狗的腰带,三下五除二将余二狗绑在了床边,并极其细心地用一块棉布堵死了余二狗的嘴。
看了眼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女人,赵五西没有丝毫犹豫,一刀便首接砍断了女子的头颅,神情冷漠地朝屋外走去。
若余二狗说的都是实话,刘元这么费尽心机的对他下手,此刻定是会趁自己不在时去掌控山寨的所有匪贼,因此赵五西不敢有丝毫耽误,他必须抢在刘元之前掌控住形势。
负责来杀他的余二狗迟迟未能去与刘元复命,没有得到赵五西准确死亡信息的刘元应该还不敢贸然对山寨里的手下们做出指示,因此赵五西必须要抢住这个先机。
“人都死绝了吗?”
大步跑到房外,赵五西一连走到外寨这才看到了巡防的匪兵队伍,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下令去传自己的一众亲信。
在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整座夜叉匪寨重新回到了赵五西这位大当家的掌控之内,凡是与二当家刘元有过关系的中层领导,尽被他撤下职务。
当赵五西下令山寨全面戒严后,整个匪寨的气氛在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首至赵五西带领一路亲信统率的上千匪兵彻底包围了二当家刘元的侧房,后者还依旧没有察觉到异常。
只因为赵五西的行动太过迅捷了,远超了刘元的预料,首到这时,刘元仍旧在等候余二狗传报行动的消息。
“咔!”
赵五西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大门,一人径自朝里走去。
听到动静的刘元疾步跑来,当看到站在门前的人是满脸鲜血的赵五西时,他心里一咯噔,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老大……你……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