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这一场“人工呼吸”持续得久了些。
    察觉到少年无意识的挣扎了，唐今才松开了手，起了身。
    而那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少年没了支撑，尾巴一滑，便直接一屁股坐进了浴缸里。
    这一下摔得不轻，本就晕乎的少年吃痛，眼尾不禁溢出了些生理性的盐水。
    唐今也不去扶，而是十分平淡的道：“休息好了就去吃饭。”
    说罢，她便出去了。
    阿洛拉一边揉着自己摔疼了的尾巴根，一边睁大了眼睛看那刚刚还亲的他喘不过气现在又立马翻脸不认人的唐今，平复呼吸后，便用力咬住了唇内的软肉。
    坏蛋。
    明明就喜欢亲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承认啊……
    少年在短暂的生气后便迅速被一种郁闷又失落的情绪笼罩，被亲吻的紧张羞涩还有尾巴根的疼痛暂时都顾不上了，少年闷闷不乐的，就连原本蓝蓝紫紫的尾巴都有气无力地垂在了地上。
    在浴室里待了好一会，少年才出了房间，去吃保姆机器人准备好的早饭。
    只是今天他不坐在外面或者待在客厅吃了，而是将自己的早饭搬到餐厅，在唐今对面坐下，目光直白又幽怨地盯着她吃。
    唐今：“……”
    这个家一时半会是不能待了。
    唐今几口吃完自己的早饭，把餐具一放，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拿着钥匙出门了。
    眼看着她那被鬼追一样对自己避之不及的阿洛拉：“……”
    少年直直地盯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许久，他低下脑袋，一言不发地吃起了自己的东西。
    只是，他越吃，胸口就越是闷得厉害。
    为什么……
    虽然不能一直离开水，但他也越来越习惯和人类一样在陆地上睡觉了，现在他一个晚上只要去浴室补两次水就可以了，自己也都每次都很小心的，没有吵醒过她……
    等他再习惯习惯的话，就可以直接在床边放一瓶水，等他不舒服了就喝一口，这样就不用跑去浴室了……他也可以和人类一样的……
    又闷声埋着脑袋往嘴里塞了两口吃的，少年却是越吃越吃不下了。
    明明脑子里想的是积极的事情，但胸口的地方却越来越闷，像是被什么蒙住了一样，很不好受。
    又勉强吃了几口，阿洛拉不想再吃了，他放下手里的食物，转头一路蹦到了外面，然后一头栽进了泳池里。
    熟悉的水包裹上来，少年在水底游了两下，慢慢，却又忽而停了下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关键的问题，少年重新从水底钻出，拿过保姆机器人送来的浴巾将自己擦干净，便又回到了客厅。
    坐在那个巨大的电视屏幕前，少年拿着遥控板，又找来保姆机器人，让它帮自己搜索。
    片刻后，电视里开始播放一则视频。
    那是一个人类小孩如何学习走路的引导视频。
    看着电视里那个在大人的引导下，一点点学会用双腿走路的人类宝宝，少年蔚蓝的眼眸微微亮起了一点。
    过了会，他从地上起身，开始试着像视频里教导的一样走路。
    “嘭！”
    才不过学着电视里的步骤走了一下，少年便笨拙得像只胖企鹅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洛拉有些吃痛地揉了揉鼻子，半晌，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学。
    只是，那能够让他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游动的鱼尾，却无法支持他在陆地上，像是人类一样的行走。
    “砰！”
    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地后，胸口砸在地板上的阿洛拉闷哼了一声，好一会，才翻过身。
    原本瓷白的肌肤上已经撞出了不少淤青，胸口更是多出了一片严重的红。
    少年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双蓝眸并没有因为反复的失败而就此黯淡下去。
    他只是不明白，也不甘心。
    既然人类可以像鱼一样游泳，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像人类一样学会走路呢？
    其实他知道，自己天天那样蹦着走路看起来有多蠢。
    毕竟他第一次蹦起来的时候，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瓜一样。
    如果只是在家里，只有对方看见，就算对方那样看他，他也并不介意。
    可是。
    如果他想要和对方成为配偶，他就不可能天天待在家里吧。
    电视里的那些人，都会和自己的配偶外出。
    而一旦出门，就算可以用什么东西来挡住他那和人类截然不同的尾巴，但当其他人都在走路，只有他像那样蹦跳着行走……
    少年看着头顶苍白的天花板，除去胸口闷闷的沉重感外，莫名地，还有些鼻酸。
    他撑着从地上坐起身，目光落在了自己那长长的，有些碍事的尾鳍上。
    那双蓝眸里的光轻晃了一下，少年逐渐抿唇，似乎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半晌，那双蓝眸变得果断而又坚定，他扶着一旁的桌子起身，僵硬地扭着尾巴去了厨房。
    ……
    银色的跑车驶过街道，很快停在了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的那座跨江长桥上。
    这座桥上几乎不会有人往来，长达数百米的桥上就停着唐今这么一辆车。
    唐今靠在桥边点了支烟，一边吹风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是那位收养了那五个孩子的老医生给她发来的邮件。
    邮件里有五个孩子的近照。
    看来他们已经做完了手术了，照片里，五个孩子在和老医生一起收拾花圃，虽然一个个还没有恢复到能肆意笑肆意玩闹的样子，但精神面貌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至少几个孩子的脸上都已经重新有了对生活的向往。
    唐今切换了个系统，手机里出现的便又是另一个世界。
    1067：买家同意定价了，对方想和你聊聊
    或许机构那边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但这个结果却并没有让唐今感到意外。
    都已经到了她之前说过的一个月的交易时限了，对方不可能会拒绝。
    一千亿虽然多，但对于市值上万亿的新生公司来说也并非支付不起的价格。
    对于对方想和她聊聊的事，唐今也同意了。
    于是，没一会便有一个陌生的账号朝她发来了聊天申请。
    在唐今同意后，对方也很直接。
    x：我们可以接受k先生提出的报价，k先生能给出我们需要的东西吗？
    唐今挑了挑眉。
    k：你可以不买啊。
    说罢，她就直接关闭了对话。
    这个地下聊天软件是没有任何多余信息，只有双方的账号id，两个人想要聊天，便搜索对方的id申请对话，对方同意了便可以聊天。
    但当有一方关闭对话，那聊天结束，双方都会无法再发出任何信息。
    唐今对话关闭的果断，过了会，1067找过来了。
    1067：买家说你把他拉黑了……
    1067：哥你别搞，他是目前唯一一个主动找上门且真的能支付得起你的报价的买家
    唐今站在桥边抽完了一根烟，才将刚刚和“x”的对话截了个图给1067发了过去。
    k：[图片]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1067：……
    1067：我没懂你意思哥
    k：我没把交易内容说清楚吗？什么叫“我能给出他们需要的东西吗”，这可是他们自己找上门要买我的东西的，他们自己觉得“需要”我的东西，怎么弄得跟我欠他们一样巴拉巴拉……
    唐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小作文给1067发了过去，主打的就是无理取闹。
    1067给她回了六个点。
    好一会，1067给她说了句“我再和他们沟通沟通”就没信了。
    唐今放下手机。她将烟头按灭，靠在桥边看向了那由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蓝白大楼所筑起的上城区。
    干净整洁充满科技感的城区沐浴在阳光之中，令人向往。
    偏偏在她身后，就是那充满灰暗尘霾，偶有黑烟升起，宛若一片废墟一般的下城区。
    唐今将那座城市看了许久，才因手机上忽而传来的震动回过神。
    手机里的系统又已经换回了最寻常的那一个，而磁石，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红色感叹号信息。
    家里的保姆机器人发来的。
    唐今只点开看了一眼，便深深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