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略有些空荡的客厅里,冰凉的气息绕着人的后背。
那微凉的指尖慢慢被染上温热的气息,或轻或重的动作都招来那声音的变化。
他嗓子不错,随便发出点什么声音都好听。
唐今家的楼层还算高,人站在窗边抬头往上,便能看见那漆黑的夜空。
暗色的云随着风无声流动,今夜无月,整片天显得格外的暗沉。
落地的玻璃窗倒映着,将室外的昏暗与室内的景色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良久,忽而有一道流星划破夜空,带着星星点点,残留勾连。
……
唐今站在茶几旁,慢慢擦着手上的水珠。
少顷,她扶了下脸上有些掉落了的眼镜,声音轻轻,意味寡淡:“你的房间在左手边第二间,柜子里有床套、枕头和被子。早点睡。”
说罢,她转过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那胸膛起伏无法平复的男人独自坐在沙发上,许久许久,才慢慢回过神。
江焕带着些冷意的目光从一旁没有被动过的那几颗药上扫过,良久,他闭上眼睛,仰头靠向沙发。
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他的周身涌动着某种躁动的气息,野性难驯。www..net
他想平静,但闭上眼睛后,一切变得更糟。
暗色的世界里浮现一抹白。
那双被掩藏在眼镜后不经意的眸,皙白温凉的手,唇角压出来的似有若无的弧度……
江焕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压出隐秘无声的红。
许久,江焕抬手按住了额头。
疯了吗……
……
次日。
熬过了在陌生环境里的第一晚,江焕按着有些闷痛的额头起床,洗漱完后,走出了房间。
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有些吓人。
江焕走到客厅站了一会,半晌,目光转向了昨天晚上另一个人走进的那个房间。
房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江焕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刚好八点。
良久,江焕回了房间。
等走到那开着门的房间门前,江焕垂下那双眸子,才发现了一个刚刚被他遗漏的东西。
房间门口的地板上,掉落着一张便条纸。
或许是他刚才开门开的用力了些,那便条纸掉在了地上,而他也没有注意到。
落在纸面上的笔迹工整漂亮,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言简意赅。
——客厅抽屉里有门禁卡和钥匙,不要进关着门的房间,其他东西都可以随意动。但请不要弄坏东西。
纸条的最底下,还贴心地附上了叫外卖该填写的地址。
江焕看着那张纸,许久,将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他走到床头拿起那一直闪烁着通知的手机看了一眼。
新消息不少。
有很多是乐队里的人发来的,大多都在问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在他一条条回复那些消息的时候,屏幕忽而闪了一下,通话界面就那样跳了出来。
江焕看着手机里标注着的“老头”两个字,眼尾压出冷意。
半晌,他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另一端便传来了江父冷漠的声音:“你昨天晚上没给小唐甩脸色吧?”
江焕嗤笑一声:“怎么,我是得跟鸭一样伺候他才行?”
“江焕!”
江焕轻啧了一声,不等江父开口斥责,他便直接掐断了电话。
但过了会,属于江母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没有接。
大概五六分钟,便有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这个月你都别去你那个什么乐队了,好好陪着小唐。别牵累你那个几个乐队的朋友。
手机里简简单单的两行字却格外的刺眼,江焕垂眸看着,紧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着青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良久,江焕将自己扔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昨天一整晚都睡得不怎么好的缘故,江焕躺在床上,逐渐,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他的脸色黑成了煤炭。
他起身,径直走进了浴室。
浴室中很快便响起了冷水冲淋的声音。
……
……
作为一个刚刚才领证结婚的新人,唐今完全没有半点的家庭观念。
等她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整整一个星期在公司里连轴转,忙着项目进度,也忙着揪出公司里的间谍卧底,唐今很累。
她连鞋都没脱,走到客厅就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而后便再没睁开眼睛过。
江焕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回来。
他进了屋,像前几天一样打开客厅的灯,而后便一眼看到了倒在沙发上那个人。
客厅的沙发很软,软得人有些躺不住。
那躺在沙发上,身形清瘦高挑的青年已经半边身子都已经悬在了沙发外,像是再翻一下便会直接从沙发上滚下去。
江焕关了客厅灯,他站在离沙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了那人一会,便冷漠地收回视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就在他走到房间门前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还有青年一声模糊的痛哼,而后,便又没了动静。
江焕面前的房门已经开了。
他直勾勾盯着房间里煞白的墙面看了一会,压下眸底的寒意,回了客厅。
果然,刚刚就在沙发上要掉不掉的人这会已经彻底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但叫人觉得好笑的是,在从沙发上掉下来,对方就窝在沙发和茶几的狭小走道里,仍旧睡得一无所知。
那副眼镜已经歪歪扭扭地掉在一边,那双紧闭的眼睛下,是重的令人无法忽视的青影。
江焕将人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他好像天生就不知道温柔为何物,掐着人的手臂便直接把人扔回了沙发上。
沙发虽然软,但蓦地被人这么扔进去,还是有些疼。
长长垂落的睫毛微微掀起了一点,困倦惺忪的目光飘荡着最终停在江焕的身上。
片刻,那双带着狐意的眼睛又掩了下去。
江焕抬脚,踩上茶几。
他腿上发力,便径直将那茶几抵到了沙发旁,防止人再从那沙发上滚下来。
他看着那带着满身疲倦,睡得一无所知的青年,许久许久,收回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