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鉴不知道的是,此人便是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历史上有名大喷子。
他官小权力大,谁都敢喷上几句。
历史上崇祯皇帝想南迁让太子去南京,愣是被光时亨喷得自闭,改变了计划,以至于李自成打进京师,太子朱慈烺没跑掉。
“你!”光时亨满脸怒容:“我是......”
周鉴喝道:“你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这厮一看就是奸臣的模样。
光时亨何曾遇到这种浑人,涨红了脸道:“你好歹也是当朝国舅,皇亲国戚,竟这般粗鄙无礼!”
周鉴哦一声,声音平淡,柔声道:“请你滚一边去,好吗?”
“......”
懒得理会小卡拉米,周鉴看向左都御史唐世济:“唐大人,我有三问,请你回答!”
唐世济是众喷子中的老大,直接解决他即可,不必浪费口舌与其他人哔哔赖赖。
唐世济没有拒绝,眯着眼睛笑道:“国舅请问!”
黄口小儿,竟敢与老夫理论?
在他看来,周鉴就是个粗人,与这种粗人当庭对骂,实在有辱斯文。
不如当众辩倒他,让他出丑,身败名裂!
周鉴正色道:“敢问唐大人,八大晋商通敌叛国,你可有异议?”
唐世济嗤笑一声:“你说他们叛国就叛国?人都被杀了,死无对证!”
周鉴笑了下:“奸商通敌叛国的证据保存完整,某已呈报御前,现档案就在北镇抚司衙门,唐大人若想了解,可以去北镇抚司衙门走一遭。”
“你!”唐世济又惊又怒。
北镇抚司衙门,他是万万不敢去的。
而且周鉴的意思很明白,证据皇帝已经看过了,他们的罪名是成立的,所以才派出钦差前往山西。
现在若是否认八大晋商通敌叛国一罪,相当于否认皇帝的意志。
唐世济还没蠢到当场打脸崇祯皇帝的地步。
见这嘴炮不说话了,周鉴继续道:“我再问唐大人,有人火烧钦差行辕,杀害钦差,是何罪名?”
唐世济彷佛看到了前面有个大坑等着自己,一时无言,狠狠瞪着周鉴。
周鉴笑道:“唐大人,你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监管天下,莫非不知谋害钦差是什么罪行?”
迎着崇祯皇帝犀利的目光,唐世济只得呐呐道:“谋害钦差,等同于谋反,当诛.....当诛九族!”
“那不结了?”周鉴大声道:“我身为钦差,在山西惨遭毒手,依律灭了八大家族,诛其族人,有何问题?”
唐世济道:“你无旨擅杀,就是大罪!”
像是抓住了机会,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也大声道:“你连山西布政使都敢说杀就杀,眼里还有王法吗?还有朝廷吗?”
“对!简直狂妄跋扈!”
“闭嘴!”
周鉴猛然喝道:“山西那几个奸臣贪赃枉法,勾结卖国奸商,出卖朝廷,谋害钦差,藐视君王,行谋逆之举!此等大逆不道的奸臣,如何杀不得?”
“尔等弹劾的不是我周鉴,而是皇帝陛下!”
瞅了眼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唐世济连忙叫道:“你!你莫要转移话题!”
“唐大人我知道你很急,但请你不要急,某还有第三问。”
“你问!”
周鉴道:“某的第三问:八大晋商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你为何要替他们说话?是否收了他们的好处?”
他步步紧逼:“你唐世济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联合一众言官给八大奸商翻案,到底收了他们多少好处?”
“你.....你胡说八道!”唐世济面色不变,打死不承认。
“我胡说八道?”
周鉴冷笑一声,自袖中摸出一张信笺,白纸黑字列着几行字。
“唐世济,崇祯七年累官至左都御史,崇祯九年因荐阉党霍维华忤逆旨意,遭弹劾戍边。”
周鉴简单念了下唐世济的履历,暗道这家伙被流放了居然还能重返朝堂,有点东西!
唐世济则是颇为自豪。
纵观历朝历代,如他这般被流放边塞,又重返中枢位列九卿,又有几人?
对,老东西你就笑吧!
周鉴继续道:“在山西大同戍边期间,唐世济受晋商范永斗特别关注,崇祯十三年重返京师,官复原职。”
“崇祯十四年二月,唐世济收受范永斗赠银十万两,字画六幅,珠玉十八串......”
“崇祯十五年三月,唐世济收受范永斗赠银九万两,珍珠八十颗,老家乌程乌镇田地八千亩,宅子一座......”
唐世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变得紧张。
“笑啊,怎么不笑了?唐大人是天生不爱笑吗?”周鉴呵呵笑道,挑了挑眉头。
他在锦衣卫混了这么久,怎么会没点准备?
这份收受清单是高文采从八大晋商府中密室搜出的。
奸商们财大气粗的送银子,怎么会不留账本自保?
没想到,救命的东西,竟没来得及用,就被周鉴炮毙灭族了。
眼瞅着自己的老底被慢慢扒开,唐世济又惊又怒:“你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老夫为官清廉,休要在此冤枉好人!”
周鉴道:“是不是冤枉,让北镇抚司查一查就知道了。”
闻言,唐世济瞬间心凉。
锦衣卫北镇抚司抄家的水平闻名官场,唐世济自认小金库在他们面前根本藏不住。
“周鉴,你说的可是真的?”
崇祯皇帝目光犀利看来,对此持怀疑态度。
他不敢相信,一向自诩清廉的唐世济,竟是个大贪官!
“回禀陛下,这份受贿清单是臣从八大晋商家中密室搜出来的,绝对保真!”
周鉴正肃道:“不仅一家有记载,臣一共搜出了三份类似清单。”
此话一出,在场百官顿时坐立不安。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周鉴拿着清单在人群中走动,高声叫道:“谁是兵科给事中光时亨?轮到你了!”
文官队列后排,一个四十出头的矮个子瑟瑟发抖,耷拉着狗脑袋不敢抬头。
周鉴目光一扫看到了他,走到近前:“你就是光时亨?刚才是不是你叫得最欢,嚷嚷着把我抄家斩首?”
他一把将光时亨拖出来,大声道:“来来来,让大家看看你的受贿业绩。”
你敢对付老子,老子就跟你拉清单!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于崇祯十四年八月,收受黄家所赠南直隶桐城下柳庄面阔八间大宅,银一千五百两......”
顿了下,周鉴道:“才这点银子他们就把你给买了?你这些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光时亨脸色煞白,双腿打颤。
自己的前途刚刚起步,就要结束了吗?
你说我惹他干什么!
此时光时亨肠子都悔青了。
他不敢抬头去看别人,更不敢看御座上的皇帝。
见场面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周鉴扫视一众御史言官,喝道:“一群贪官污吏、卑鄙小人,如此肮脏之人也敢在庙堂之上,人模人样的狺狺狂吠?”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极门前,周鉴放肆羞辱怒骂,却无人再敢站出来指责他粗鄙。
都怕他手中的清单。
就连准备好绝杀手段的内阁大臣张四知,也颤颤巍巍的后退了一步,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内阁首辅周延儒,也有点慌,有些不知所措。
他大大低估了国舅爷的能量,担心事情整大了不好收场。
好在周鉴就此打住,因为上面的皇帝坐不住了。
崇祯皇帝勃然大怒,指着唐世济道:“好你个唐世济,亏朕如此信任你!”
这家伙一年十几万两的受贿,当初朝廷助饷,却只捐银百两!
老东西居然还恬不知耻的上奏,说自己家中贫穷!
贫你祖宗十八代!
“来人,将这几个贪官赃官全部拿下!”崇祯怒吼着,目光锐利,已接近暴走状态。
周鉴隐入百官中,暗自窃喜。
北镇抚司又要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