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先祖，诸位族人，永续今日才能回来看望诸位，还望恕罪！”
    祠堂内，陈永续神情悲切。
    记得他测出金水双灵根，被送往无生剑派之时，家中的祠堂虽然建起来了，但里面甚至还没有一块灵位。
    如今，里面竟然已经摆的满满当当。
    仙字辈，志字辈，永字辈，他所有熟悉的，甚至见过面的，都已经坐化入土，不复存在。
    甚至，就连他下面的存字辈，万字辈，也都分别只剩下了一人。
    如今，甚至就连重孙辈的古字辈也都开始凋零了。
    哎！
    永续真人也只能叹一句时光如水，岁月无情！
    当年，家族三辈，算上诸位长辈的家卷妻女，勉勉强强还不到二十；如今，光是正值壮年的长字辈，家族就有六十多人。
    而听侄孙万州所言，家族的青字辈可能还会更多，永续真人伤感的同时，也心生宽慰，家族越来越大了，人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强了。
    这是好事，是大好事！
    想到此处，陈永续抬起头来，看着祠堂最上面的那块灵位怔怔出神。
    “爷爷，您看到了嘛，咱们陈家越来越大了，就连您老时常念叨的筑基修士都有六位之多，永续也相信，咱们陈家会越来越强的。”
    “大哥，大伯，二姑，还有爹，娘，诸位族人，你们也放心，永续会守护好家族的，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再次上了三炷香，陈永续抹了把眼泪，随后走出了祠堂。
    他虽然从小就被送去了无生剑派，但是小时候那和爹娘和诸位亲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他可是永远也忘不了。
    爷爷的语重心长，爹爹的殷切教导，娘亲给他做的最爱穿的花衣服，大伯母做的他最爱吃的墨甲灵鱼羹，二姑常常偷偷塞给他大家都舍不得吃的鲜灵桃，大哥二姐经常带着他和四妹五弟捉迷藏，挖蛐蛐……
    这些，可都烙印在了他的心里，永远也去不掉，也不想去。
    如今，故人虽已逝去，但情常在啊！
    ……
    须臾，等出来后，陈永续这才和诸位族人一一相见。
    “这就是咱们青字辈的老二青玄啊，果然一表人才！”
    “天祖爷爷过奖了！孙儿也只是运气好，得家族看重才能有如此成就，当不得夸奖！”
    “运气？你要是运气，那天下就没有天才一说了！别说是咱们陈家，就算是天祖所在的无生剑派，能以五灵根之身在你这个年纪修成筑基的，那也是最前列的一批了。这等天才，只要是根基扎实，没有投机取巧，那都是足以竞争真传资格的。你说你还需要谦虚吗？”
    “呃！天祖爷爷说的是！”
    青玄无言，只能抿了抿嘴，微微一笑。
    当然，他不知道，他的天祖爷爷没说的是，那等天才也只是有竞争真传的资格而已。一旦竞争不过别人，打不过别人，修炼速度也比不过别人，那自然也只能继续回去做之前的内门弟子了。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以说明陈青玄如今的成就也多么难得了。
    要知道，陈青玄可是修炼资质最差的五灵根，而且也只是出生在一个资源比不上大门大派的小家族罢了。
    当然，如果不是五灵根，而是资质更好的四灵根、三灵根，双灵根，那自然要求更高。甚至可能只有在双十年华之内突破筑基才能获得同样的资格。
    “你就是老大家的小女儿青雨吧！”
    “青雨见过天祖爷爷！”
    “嗯！”
    陈永续嗯了一声。说起来，眼前这位女子才是跟他关系最近的一位。对方是他亲大哥的来孙女，而且还一直从最初的老祖传到了现在，代代都是灵根。可谓是他们陈家最正统的一脉。
    只是可惜……
    哎！
    “你大哥他还好吧！”
    “还好！前几年来讯说是突破筑基了，然后一直在为晋升真传做准备。”
    “真传？他的灵根应该已经转化过了，应该问题不大。”
    陈永续他自己也是金水灵根转化的雷灵根，自然知道门派对这等天资的重视程度。一般来说，只要别太懈怠，晋升真传那是板上钉钉的铁事，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点了点头，永续真人又将目光看向了和两位后辈站在一起的青竹青松青山三人。
    “你们也很不错！继续坚持，争取早日晋升筑基。”
    “天祖爷爷说的是！我等自当勤勉修行。决不放弃！”
    陈老祖点了点头。
    几人如此年龄就能修炼到练气七层、八层、九层，也算得上是不错了。至少，肯定是没有偷懒的。
    如此，他自然不会不舍得些许夸赞。
    当然，如果他知道眼前三位，不，是四位，都已然跨入了筑基，此时只是散去了部分功力的话，那可不就是澹定夸赞了，更有可能还是会惊诧莫名。
    陈家的情况他也大概清楚，供养出一个二十来岁的筑基期那是运气，是幸运，如果连着出现四个，五个，那可就太出人意料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听到他的夸赞声，边上陪同的陈万舟心中也骤然松了口气。
    这么看来，自家这位三祖应该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如此，老朽我也算是放心了。
    要知道他可是不准备将新路给暴露出去的。这可是他们陈家崛起的底牌。如今，哪怕金丹境的老祖都没能察觉出异常，那么等将来几人出去闯荡的时候，会出事的几率可就更小了。
    想到此处，陈万舟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简递了上去。
    “三爷爷，这是咱们陈家最近发现的一种快速修炼法术的秘法……”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他的三祖摆了摆手。
    “快？能有多快？能在一个月内就将法术修炼到大成，还是能够直接将其修炼至圆满？”
    “呃……”
    陈万舟闻言，瞬间一愕，随后默默道了声：“不能！”
    他们陈家修炼法术最快的就是陈青玄几人，大约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大成。而等掌握的法术多了，特别是同类法术多了之后，虽然确实会加快修炼速度，但也要在两个月往上。
    这一个月的时间，确实做不到。
    至于圆满境界，那更是没影了。他们陈家现存的几个法术圆满的都是自己感悟出来的，比较随机，比较考验悟性和福缘，根本就推广不了。
    所以三祖说的这些，他一个都保证不了。
    而对此，永续真人则言：“既然不能，那就别说了！老祖我一看，可就要交给门派了，你们还是留着为好！”
    “这……”
    听到此话，陈氏众人相顾无言。
    难道自己等人视若珍宝的秘法竟然如此不值钱？
    这不太可能吧？
    明明之前还有很多人来此进行试探的，怎么到了自家老祖嘴里，竟是这般场景。
    见他们如此神情，永续真人微微一沉吟，便将他们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们是不是以为老祖我说的夸张？”
    说完，不待陈氏众人有所反应，陈老祖长叹一声，又接着道：
    “你们可知，为何大门大派能够长盛不衰，绵延几万乃至数十万载？
    那是因为他们有着足够多、足够详细的传承。
    事实上，只要按部就班，资源也不缺，那么就算是一个懵懂无知的普通凡人，也能在门派内顺顺当当的修炼到金丹境界，享受五百载福运。
    而有了足够的金丹，自然也能诞生出足够的元婴真君，守住传承，甚至让传承更进一步。
    你们觉得，你们的秘法比得上那千千万万甚至数以亿计的修士历经数万载总结出来的修炼心得，秘术传承？还是比的上真君讲道，天尊传法？”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哪怕他们再怎么自信，哪怕他们再看重青玄五人总结出来的这套《同道参悟法》，也不认为她可以比得上人家门派数十万年的积累。
    更别说，还有传说中的大能讲道了。
    这之间的差距，哪怕他们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也能想得明白！
    想通这些后，哪怕是秘法的发明人——陈青玄也不得不感慨一声：“自然比不上！”
    他可不认为自己真的是穿越而来的主角，可以对其他人进行智商碾压，稍微一思考就超过了其他人千百年乃至数十万年的积累。
    这不现实！
    也不合理！
    事实上，就连他总结出来的那套《同道参悟法》也是在借助他人的智慧。
    不然光是靠他一个人，可能今天还在练气中期徘回呢，哪能有现在的风光！
    只是，这套秘法真的这么不起眼吗？
    永续真人继续道：“事实上，不光是你的秘法不值钱，世间所有秘法神功，凡是不能够对突破真君有帮助的，都不值得看重！”
    “这么严格？”
    陈青玄等人闻言，登时惊愕当场。
    没必要吧！
    干嘛把要求定的这么高？
    要知道能够修炼到寿元五百载的金丹就是多少人的终极目标了。甚至，就连突破筑基也一直是广大修士的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至少，从出生起，从第一次接触修炼起，这就一直是陈青玄等人的目标。
    甚至哪怕是现在，筑基也还都是大部分陈氏族人理想。
    现在你告诉他们，你们追求的这些都不算啥，都寻寻常常。
    这，是不是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当然，陈青玄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家这位老祖修成了金丹真人，所以才会如此。
    只是他的想法刚结束，便听到了一则更令他吃惊的消息。
    “这不是严格不严格。记得老祖刚刚说过的一句话吗？只要那些大门大派想，他们可以把任何人堆到金丹圆满。”
    听到这话，陈青玄等人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天祖爷爷的意思是？”
    “你们想的没错！他们不仅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大门大派的核心弟子，高层修士的直系亲属，除非是太过懒散的，太过无能的，基本都是金丹。而也只有到了金丹，他们才会被允许出来历练！”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陈青玄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此生的追求目标别人居然可以直接堆出来，而且还是堆出来一大批。这金丹是不是太廉价了，太容易了一点。
    不过想到门派内不缺丹药，不缺秘法，更不缺解惑的名师，他又顿时默然。
    只要给他这些，他至少也有五成的把握突破金丹，享寿五百载，更别说那些还经常吃小灶的修二代们了。
    对方没一下子蹦到更高阶的元婴期，都算他们这些底层修士的福运了。
    （前一阵子他不是就买到了能增加七成突破概率的纯元真水和筑基丹嘛，人家大门大派买个增加突破金丹概率的丹药和秘法不也简简单单）
    等等，既然金丹真人这么容易，那么为什么元婴还那么少，这都三百多年了，整个沧澜海诞生的元婴真君还不到二十。就这，还要加上当初开海结束就突破的一批。
    如果减去这些，那就更少了，甚至还不足一掌之数。
    难道说，这道槛就这么难？
    对此，陈老祖没有多言，而是只道了句“这个等你晋升金丹就知道了”，随后便闭口不言。
    “晋升金丹才能知道？”
    听到这个，陈青玄顿时感觉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在浮云城碰到的那位九爷爷的朋友——荀庆宏。
    记得对方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那位荀爷爷似乎就是老祖口中的懒散之辈。背靠元婴大族，都年龄过百了，修为还在筑基中期徘回。
    不过想到这位荀爷爷一出手就是三千灵石的见面礼，陈青玄心中默默感慨一声：这位荀爷爷还挺大方的。嗯，他肯定也是一个大好人！
    就在他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边上的陈万舟陈族长却突然道：“那这么说，虚家也看不上这些了？”
    “虚家？你说的是天尊的虚家？”
    陈老祖轻笑一声，道：“他们当然看不上这些了。你没看他们虚家出来最少都是金丹境的吗？”
    “好吧！那孙儿就放心了。”
    陈万舟松了口气。
    之前，那位府尊一直没动静，他们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特别的谋划呢，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看不上他们这点秘法。
    哎！
    陈万州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将之前的担忧说了出来。
    陈老祖闻言，也呵呵一笑。
    “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那位天尊最是喜欢秩序了，肯定不会让他们虚家的子弟胡来的。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想要，你们也别太死板，放灵活一点。”
    “这儿孙儿清楚！”
    陈万舟答道。
    别人可是有天尊作后盾的，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哪能执拗的过别人，当然是先过了当前关卡再说。
    就在这时，陈老祖又提醒道：“不过，大门大派是不用担心，但那些没背景的金丹真人可就不一定了。他们或是没什么见识，或是没能力得到相应的秘法，所以你们还是要小心为妙。”
    “这个孙儿醒的！”
    陈万舟点了点头。
    就像一个月前跑过来生事的那些家族一样嘛，他们有的距离金丹家族只有一步之遥，还不是前方百计的进行谋划，直到找不到破绽之后，这才偃旗息鼓。
    还有，之前青玄显露圆满境法术的那一天，不是还有金丹真人被轰出了紫云城嘛，想来，那应该也是有想法的匪徒。
    只是他们那位正义的府尊没有答应，这才作罢！
    想到此处，陈万舟更是为自己之前请回老祖觉得庆幸。
    如果没有老祖，他们哪能知道这些？怕不是还在独自担惊受怕。
    如今，不用担心那些大门大派的威胁了，那些小门小派的，只要注意一点，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此处，陈万舟将自己想要让老祖也去一趟百草堂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对此，陈老祖答应的很痛快，“没问题！到时候你们直接传讯给老祖我就行。”
    不过答应的同时，他也在心中疑惑，好好地，自家那位侄女为什么把一个五灵根弄去了门派，难道其中还有着什么猫腻？
    但是看了眼高兴的几人，他也没将其说出来，只是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弄个清楚才行。
    这陈青玄可是他们陈家自诞生以来最优秀的一位族人了，他可不能让其出半点意外。
    虽说他一直在说，再高的法术境界也没用，都不如突破元婴来的实在，但是他心里清楚，至少在筑基阶段，这圆满境的法术还是够用的，能够显赫一时。
    甚至，就算是到了金丹境，它也还抵得上一件普通修士需要多年才能练就的法宝，虽说只是一件下品法宝而已。
    而如果他这位来孙有幸再做突破，将其推演到了更高的大圆满境界，那哪怕是在神通遍地的金丹真人之境，也足以称雄一方了。
    所以，陈永续对其可是很看重的。
    他是不能带领家族继续壮大了，但是这位来孙明显还是有希望的。
    想到爷爷和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陈永续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而就在这时，他那位宝贝来孙又问了他一个难言的问题，只见对方说道：“天祖爷爷，孙儿还有一个问题，您刚刚说那些大门大派都能把亲属堆到金丹，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收徒？没必要啊这！”
    毕竟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有资源肯定最优先培养自己的亲属才对，哪能把资源往外推，还去培养别人？
    要知道这里可是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只要那些大门大派占据资源优势，就能源源不断的培养出合格的战力，守住那份成果，甚至有可能的话，他们也能将整个修真界都给占据，甚至奴役。
    如此又何必广开大门，将资源用给外人？
    这不合理啊！
    陈青玄可不相信，修真界的上层全都是爱好底层修士，爱好和平的大圣人，大圣贤。
    这比话本中的带领家族集体飞升都离谱。
    毕竟一个考验的是资源，如果资源丰富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另一个考验的却是人性，而人性又向来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这是个好问题！”
    对此，陈老祖先是哈哈一笑，抬头望了望天边，似乎看到了什么难过的东西，他眼角缓缓流露出一抹晶莹的泪珠。
    许久许久，他才长叹一声，意味深长的唏嘘道：“因为他们怕啊！”
    “怕？”
    陈青玄不解。只要能一直占据武力优势，有什么可怕的？难道那些底层修士还真的能敌得过那些神通广大的元婴真君和化神天尊。
    反正陈青玄他自己是没什么信心的。
    按照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别人挥一挥手，都可以灭无数个他这样的蝼蚁。如此，又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还真是天道所限不成？
    不过没听过此世有什么功德和业力啊！
    对此，陈老祖没有继续深沉，反而微微一笑，“你只需要知道，世间最绝望之时，往往也蕴含着世间最可怕的力量。”
    “世间最绝望之时，往往也蕴含着世间最可怕的力量？”
    陈青玄重复了一句，但还是一点也没明白。
    这绝望，竟也和力量有关？
    这又不是……
    （好吧，这里不能写。其实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大家自行想象一下历史上的那段岁月就行。）
    “小青玄不懂没关系，当你亲自体验过，甚至有幸踏足那个境界的时候，你就一清二楚了。
    老祖我虽有幸见过，但资质鲁钝，没有那份福缘啊！”
    说话的同时，永续真人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渴望和艳羡。
    修道两百多载，他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对于那个境界，却还只是雾里看花，毫无头绪啊！
    甚至此生，他都看不到领悟的希望。
    最有可能的，就是会如同他的师傅师祖们一样，只能抱憾而终。
    这时，陈万舟见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岔开了话题，说起了五族合一的事情。
    “老祖，之前没跟您禀报，一个月前，孙儿和那望月岛、灵空岛、彩虹岛还有离梦岛的诸位表亲商量了下，决定……”
    此前，陈老祖不在族内，他不方便禀报，如今对方回来了，他觉得还是要知会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