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缺倒是有些乏,索性脑袋一歪,就靠在了云倾的肩头,“舅舅,我累了,眯一会儿……”
“嗯。”云倾应了一声,然后就保持一个不动如山的状态。
只略略侧目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头的小脑袋,她似是真的瞌睡了,眸子阖着像是很快就睡着了似的。
云倾还没收回目光呢,就看到她的唇微微动了动,唇瓣翕合了几下,低低几个如同呢喃耳语一般的音节来,“舅舅,今天这事儿……回去我想必要挨训了……”
“嗯?”云倾闻言扬眉,唇角似是略略有了几分弧度,“察觉到了?我还以为你并未察觉。”
风无缺眼皮子依旧未曾掀开,声音也依旧是那样呢喃的音量,说道,“怎么可能并未察觉……要是莫岚或者莫峥倒也罢了。岸那小子……目光也太刻意了。”
简直一点都没有作为完成跟踪任务的觉悟。
跟踪和窥视最讲究的是什么?隐藏!一切都要不经意,尤其是目光要很是不经意才行。
但是看看这目光吧,也太刻意了,简直就是盯着这边的。
云倾低笑了一声,虽没太多笑意,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常年面无表情,比九爷还要面瘫的人而言,这一声低笑已经很难得了。
“那个小子,我不放心你在他身边倒也算了,没想到他还不放心你在我身边了。”
云倾话里的小子,无疑指的是夜沉央。
风无缺闻言,闭着眼笑了起来,唇角漾起的弧度很柔软,一张小脸上原本还略显清冷的表情,顿时变得甜美。
一旁的雅淳和周淮都默默扫了她一眼,周淮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震惊,似乎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她!并不是男的!
这般厉害的……竟是个女儿身?!
他震惊的刚想给雅淳使个眼色呢,就瞧着雅淳那并没有太多震惊的样子,想必,是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只有他自己才这么后知后觉。
而风无缺笑了笑之后,就浅声说道,“他不是不放心你在我身边,他就是纯粹的不放心我罢了。和谁在我身边,没关系。”
云倾没做声,只侧目看了她一眼。
她也没再说话,似是真的困了,睡得沉沉。
有时候觉得,她和巧桐一样,但有时候又觉得,很不一样。
就比如现在这样的场景,眼下是这样的情况,血腥的,暴力的。而她却能够安心入眠,巧桐天性善良柔软,怕是没法这么安心的说睡就睡。
而风无缺……
云倾想了想,想到她平日里的习性似乎给人的感觉就很慵懒散漫。
就像是某种大型的猫科猛兽一般,除了捕猎的时候会陡然凶猛锐利,其他时候,仿佛都很慵懒的瞌睡着,散漫的疲惫着。
她似乎,就是这样。
慵懒的猛兽。
下面的圆圈斗场,还有好几场混斗排着队呢。
而风无缺始终都没醒,睡着,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雅淳和周淮在一旁看着她一直都没有醒。
周淮忍不住低声对雅淳耳语,“她怎么都对混斗的情况漠不关心?这每一场的胜者,都是她之后的对手啊。难道不应该……提前看看对手的实力么?”
雅淳低低答道,“所以我之前就说了,这样的狂妄之徒,要么在混斗中就死了,要么,就会赢到最后,她看都不看,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没放在眼里,她知道她不会输。”
“奇怪,咱们临城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物了……”周淮咕哝了一句。
雅淳倒是没再说话,目光幽深似是思索着。
这个年轻的少女,这般本事,这般清傲。让人看不透,如果说她来踢馆连吕掌事的面子都不给,摆明了是对黑斗场的性质很是不齿。
但是看着她对这些血腥的混斗漠不关心的样子,她似乎又不像是那么悲天悯人的慈悲之人。
至于刚才周淮所说,临城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物了?
雅淳知道,临城的确是没有这等人物,所以她肯定不是临城人士。
而且别说临城不敢有人贸贸然就随便找斗场的麻烦了,纵使是其他地方的人,也不敢随便揽这种事情上身。
会做这种事情的……狂妄之徒。他最近倒是听说过一个,只不过……难道真的是她么?
在皇城那么风生水起声名正盛的人儿,为什么会跑到临城来呢?
因为好玩?
雅淳侧目,目光在云倾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心中更加没头绪了。
原本还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那黑影,已经不见踪影了,想必是已经离开。
风云会外头,莫岸脚步很快,到旁边的巷子里,才扯开一卷魂卷,召唤出了一只魂兽,虽然是鸟类魂兽,但并不是飞行坐骑,身形不大,就比鸽子大那么一点儿,是雀翎莺。
倒不是什么战斗魂兽,只因为飞行速度很快,又识途,一般都是用来传信用的。
莫岸将一个羊皮纸卷塞进它腿上绑着的竹筒里,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背,“给九爷送去。”
雀翎莺的头在莫岸的手指上蹭了蹭,然后就振翅高飞,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办完这一切之后,莫岸就轻轻叹了一口,自语道,“还以为有云倾大人在,姑娘能让人省心些了,没想到……云倾大人不仅不管束她,还陪着她胡闹……带着她胡闹……”
莫岸苦着一张脸,很是无奈,在外头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想到斗场里那带着腥风的空气,简直就是噩梦,但他还是只能赶紧朝着斗场里进去了。
莫岸才刚一进去,没一会儿,就有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从旁边出来了。
“看清楚了么?那是魂武宗的衣饰吧?”
“像是,但似乎又有点不太一样。”
“如果真的是魂武宗……也是奇了,魂武宗什么时候管过这些事情了?”
“不管了,先去给当家汇报吧。”
不管外头发生了啥,斗场里发生了啥。
风无缺依旧睡着,相当安心。
有云倾在身边,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连周遭的嘈杂于她而言,好像都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云倾叫醒了她,“丫头,你看那人……”
无缺睁眼,就看到舅舅的手朝着斗场里的一人指了去,她看清之后,就顿时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