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城市,都有这么一条街,可能没有具体的名字,但是却藏污纳垢,包含着这个城市里最阴暗的一面。
在皇城也有这么一条街,吃喝嫖赌的产业一应俱全,背后不知道牵扯多少庞大的势力,谁也动不得,谁也不敢动。
上头的人收着好处睁只眼闭只眼,下头的人做事滴水不漏。
所以哪怕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门里也依旧歌舞升平,又有谁知道这阴暗的角落里,或者说,又有谁想去知道这些呢?
人命,公道,正义,在这里仿佛都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只有利益,在黑夜的掩映下,无休止的越滚越大,金钱和欲望成了这里最鲜明的颜色。
皇城处处埋枯骨,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在距离皇城两百里外的临城。
也有这么一条街,这条街本也没有具体的名字,但因为这条街的性质,在百姓们口中,都心照不宣地称之为——黑街。
黑街表面并不黑暗,到了夜里反倒是灯火通明,但是暗地里的颜色却比黑,还要更黑。
只是这大白天里,没有了灯火通明渲染的颜色,这条街道看上去,繁华中透着几分清冷,倒是显得格外苍凉。
“舅舅,你要不要吃吃这个……”
风无缺将手中一个油纸卷子递了过来,里头包着的是油炸的酥皮春卷。
味道不错,风无缺吃得满嘴油光,自然也不会忘了云倾。
“这临城我还是第一次来呢,小吃味道倒是不错。”
风无缺很是满意,摆的就是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看她这么没心没肺的,云倾心中有些无奈,但看她这么热切地就差没捅到他脸上来的油纸卷子,云倾也只能伸手接过,没打开吃,只说一句,“丫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只觉得风无缺没心没肺,倒是怎么都想不到,风无缺早已经是心知肚明,听了他这话之后,风无缺就说道,“知道啊,黑街嘛。”
云倾侧目看了她一眼,“那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干脏事儿的呗。”
风无缺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又嚼了一口酥皮春卷,真好吃!
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种地方是做什么的?这种物欲横流的地方,无论哪个世界都是一样。
前世,她也曾潜入过这种地方,她行于阴暗,置身阴暗中,看不见阴暗了,却能看得见更黑的东西。
云倾这才不疾不徐地打开了油纸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酥皮春卷。
不由得有些讶异,这丫头虽是调皮,口味倒着实不错,她说好吃的,多半不会有差……
“既然你知道这地方是干脏事儿的,知道我带你来是做什么的吗?”
云倾又问了她一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是知道的。
她冰雪聪明,心明如镜。
风无缺甚至连思索都未曾思索,就答道,“大白天到这种地方来,舅舅总不可能是带我来喝花酒的……”
一句话就让云倾眉头紧皱,“你个姑娘家家的,说话不得如此鲁莽粗鄙。”
风无缺撇了撇唇,就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一身装束,“我这一身,看起来也是个翩翩贵族公子,也算是能够说喝花酒吧。”
云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见舅舅的表情愈发不虞了,风无缺倒也乖巧,不再拎着喝花酒的事儿多说什么,笑了起来,“这大白天的,想做什么纨绔事儿也做不了的吧。所以,舅舅带我来做什么?”
云倾又睨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猜到了呢?”
“猜了个大概。”风无缺掌心一翻,一双龙皮手套已经出现在掌中,那是夜沉央亲手炼制送给她的,这一个动作,已经昭示着,她已经将云倾的打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继续说道,“舅舅是带我打架来了吧?”
云倾拍了拍手中的酥皮春卷碎末,她的确是挺聪明的。
“这临城虽是距离皇城最近的城市,和皇城一衣带水,发展得虽是繁华,但是也正因为和皇城有些距离,很多在皇城眼皮子底下没办法行的事儿,在这里都走得通,我的话,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明白。”风无缺点了点头,“灯下黑嘛。”
有些事情,在皇城做的话,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但是在临城,反倒正好。
云倾点了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这里的斗场,和你之前去过的那种魂斗场,是完全不一样。”
其实就算没有云倾这话,风无缺也知道,完全不同。
否则也不会开在黑街上,她之前在皇城去过的魂斗场,位于魂武宗管辖的自由市场,是止战区,魂武宗管辖之下的正规魂斗场。
而这黑街上的……想必不可能有多正规。
名符其实的黑斗场,在这样的地方,更没有什么规矩和底线,没有什么点到即止,而在这里的盘子,赌法花样很多,可以买胜负,可以买生死,买盘的赌注也更大,赌得也更疯狂,有时候更是细到……买胜负的话,是怎么胜的,几招胜的。
买生死的话,是怎么死的,被魂术打死的还是被刀剑利器杀死的。
来这里赌钱的人,赌的是钱。
来这里斗魂的人,搏的是命。
而云倾,带她过来了。
看到她目光里的了然,显然是对这里的斗场是什么性质,已经很是明白了。
所以云倾也就没有细说这斗场的性质,只问了她一句,“既然你知道这斗场和那些正规的斗场不同。无缺,舅舅问你,你怕吗?”
风无缺摇摇头,实话实说,“无缺连皇帝和夜魂尊都没怕过,现在当然也不会犯怵,更何况,舅舅总归是为我好的,还能害我不成?”
“……”云倾没做声,只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了句,“有时候你这聪明,也不知道是讨人喜欢还是不讨人喜欢……”
“总之我知道舅舅不讨厌我就是了。”
风无缺往前疾走两步,到了他的身旁并排走着,继续说道,“不过,舅舅既然特意带我来了临城,想必这里的斗场有什么独特吧。”
见他没答,她就笑道,“怎么?我又聪明得不讨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