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业原城是最难啃的骨头,因为鲁高格外难搞,城主府更是守卫森严,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
昨晚在黎王府和夜沉央碰面的时候,夜沉黎只觉得老九是从业原城无功而返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夜沉央从业原城打了个来回,居然已经解决了鲁高?
这怎么可能?
国公夫人林雅娟心中也非常震惊,她的夫君镇国公常嗣良,镇守雪周国边境多年,都没啃下业原城这块硬骨头。
夜九爷却是去了一趟就做到了……
虽然昱帝此刻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无论任何人,随便任何人,只要拿着鲁高的人头前来觐见,那都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都不在话下。
林雅娟一夜之间,几乎要哭瞎了眼。
嗜血藤的猎物,死状都极为凄惨。
常清幽所有的血都被吸干了,尸体体无完肤,干瘪枯萎。
任何为人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这么凄惨,都会愤恨不已。丈夫和儿子都在雪周国边境驻守,家里本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留在皇城陪伴她,然而她的宝贝女儿却死于非命。
所以林雅娟是打算以镇国公府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效忠于帝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陛下能给她女儿一个公道,将风无缺绳之于法的处置。
但是,夜九爷却是带来了鲁高的首级。
换句话说,就算夜九爷想要以这功劳来为风无缺求情,陛下恐怕都是会答应的。
意识到这一点,林雅娟眸中涌出滚滚泪水来。一时间只剩悲怆的低泣,说不出话来。
夜沉黎最先打破了沉默,“老九,圣女殿下这次做得太过火了,同为镇守边关的大将,你应该更能体恤常公的劳苦功高,这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是不给常公一个公道……”
“我再重复一遍。”
没等黎王说完,夜沉央打断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凉薄,“就凭你,还没资格说公道两字。”
在场的官员们谁都不敢插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夜昱坐在龙座上,高深莫测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么你三番五次对我的未婚妻子暗算刺杀,这公道要怎么算?”
“你少血口喷人!”
夜沉黎表情里的稳重完全崩塌。
暗杀风无缺的事儿,的确是传得沸沸扬扬,但毕竟只是坊间传言。
只要父皇不在正殿提起,只要没有人在皇宫正殿提起,那就只是不值一提的传言!
朝臣官员们都不敢提!因为事关黎王和镇国公府的名誉,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两个势力。
然而夜沉央却是直截了当提了出来,场面一度更加尴尬!
夜沉央并不打算给他留任何颜面,继续道,“常清幽是死在你黎王府的,你贼喊抓贼还真不脸红啊。”
“夜沉央!”
夜沉黎暴怒低吼,声音响彻殿宇。
夜沉央冷冷地朝着夜沉黎看了过去,手指轻轻动了动。
夜昱看到了这细微的动作,眸子一眯就赶紧制止道,“行了!”
夜沉黎气得想吐血,眼角不停抽动着,额头青筋暴起,也只能忍了。
夜昱看向朝臣官员们,“你们都先散了吧。”
“多谢陛下!臣等告退!”
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国公夫人林雅娟不愿走,她还没为女儿讨回公道。
夜昱看向她,“你也先回去。”
“陛下!”林雅娟疾呼一声,通红的双眼目光颤抖。
“朕自有定夺,你先回去。”夜昱不给她置喙的余地,已经是命令的口吻。
林雅娟悲恨万分,也只能作罢,遵命从殿宇离开。
“老三,你也先出去。朕有话要和老九说。”
“父皇!”夜沉黎低呼一声。
作为没掺进任何魂武宗和四大家族背景的,正统血脉的皇子,夜沉黎一直挺受宠。
但是此刻夜昱很是坚定,“出去!”
“儿臣……遵命。”
夜沉黎恶狠狠睨了夜沉央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众人都离开了,殿宇里就剩夜沉央和夜昱。
“老九啊,你除掉了鲁高这个心腹大患,可算是帮了朕的大忙。辛苦了。”
夜昱声音温和带笑。
夜沉央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只目光凛冽地看着夜昱。
他声音淡漠,“想要利用我继续帮你做事,你至少应该让你的儿子,对我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这句话让夜昱面上的笑容已经瞬间消失殆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夜楼,你不要这么生气。”
夜楼。
久违的两个字,撞进夜沉央的耳中,哪怕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名字,也依旧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夜沉央缓缓向前,走到了龙座前,他伸出手去,夜昱有些紧张,定定看着他,眼神里有着戒备。
而夜沉央只是抬手轻轻落在雕成龙头的椅把上,声音变得和目光一样凛冽。
“管好你的儿子,少招惹我,别招惹我的女人,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死一两个儿子以示惩戒。我可不在意这些‘皇兄弟们’,你知道我是谁,想必也知道我们楼族的传统,就是手足相残。”
夜昱艰难吞咽了一下口水,“你的要求,朕知道了。”
夜沉央眉梢轻挑了一下,“要求?这不只是要求,这是忠告也是警告。我惦念自幼被你收留的恩情,所以一直都不介意为你效命。但我也有底线,单只你儿子将楼族人引进皇城这一点,就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了。”
夜昱目光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再抬眸已是震惊的眼色,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夜沉央淡笑一声,“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看到他露出了很浅的笑容,夜昱表情里的凝重褪去了几分,语气里似乎有些试探,“至于风无缺的事情,我看你之前对婚约不感兴趣,而她眼见似乎又愈发向着魂武宗那边,索性……”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与其看着她效忠魂武宗,不如除掉她更稳妥,既然不能利用,就当成隐患除掉。
“你不是让我去行馆和她培养感情么?”夜沉央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
夜昱暗暗捏紧了拳头,但语气倒依旧温和,“你们不是没相处几天么?莫不是还真培养出什么感情来了?”
“你觉得呢?”夜沉央不置可否,只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