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跑到来人的附近,就着对方举着的火把,猜到对方是什么人,她皱了皱脸,低咒一声,赶紧又往回跑。
来的人,恐怕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她必须把现场收拾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这只是一场事故,绝对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厮杀与陷阱她得努力弄出这样的现场来!
冲回院子,她一不做二不休,将“水”缸里的“水”全倒向屋子,让屋子燃烧得更猛烈,而后,她将手上的钢爪脱下来,隐藏好。
而后,她不知道自己还该怎么收拾了,因为,整间屋子已经陷在火海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她还能收拾什么?
想了想,她进入院子里的杂物房,杂物房下方有一个地下室,那名丫环和那名护院,先前已经被她下了药并被搬进这里,她躲进地下室,跟他们呆在一起,决定不管谁来,不管谁问她问题,她都装傻到底。
在等待被来人发现的时间里,她觉得异常疲惫,疲惫到什么都不愿去想。
可是,那些人既然早早就赶来了,她能解释得了今晚的事情吗?
从开始挑选屋子开始,她就在策划着这样一个欲要除掉魅影、幽芒的陷阱。
这样一间屋子,既符合她这种“才女”喜欢诗情画意、幽静的脾性,又适合被埋伏、被伏击,给了魅影冲她下手的好机会。
还没搬进来之前,她让屋主帮她添置一些物品,只是明面上,暗里,她却另外让人帮她秘密采购一些东西,并秘密送进屋子里,这些物品包括坚韧的铁丝线、火油等物。
她赌,首先会是魅影对她动手,因为,这间屋子很适合远距离攻击魅影最厉害的是轻功和箭术,一箭射来,让她毙命,不是很棒的杀人手法吗?
而施毒,一般都要达成一定的条件和运气才能成功,比如要靠近目标,要让目标吃下、喝下放毒的东西,要让毒虫接触对方身体等等,怎么比得上直接用兵器杀人来得直接高效?
她与三公子交情不错,三公子又是这么精明的人物,这两个人,不会冒着被西凉官方、皇室发现的风险接近她,同时,这两个人也不会一起对她出手用两把牛刀杀苍蝇,不符合高手的作风!
白天动手,比较容易暴露,比较容易被发现,晚上动手,是最好的。
魅影要怎么做,才能利落地杀了她,又不留下痕迹?她推测他的行动,据此设计陷阱。
她觉得她最难的,就是要防住他的箭。
反复思索和设计以后,她想到一个法子:将窗子封上一层细细的、坚韧的铁丝网!
除非离得很近,否则,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难看得出来,何况还是晚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烛火又不是很明亮,魅影的眼神再好,她也不认为他能看到这一层细铁丝。
他放箭的时候,这枝箭必须要先射穿这层铁丝网凭他的箭术和力道,她相信这箭一定能射穿这层铁丝网,她要的,并不是这箭会被铁丝网阻挡去路,而是袭击到来的警报!
利箭射穿铁丝网时,会发出细微的声音,速度多多少少也会减缓,她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做出中箭栽倒状,同时打翻烛台,熄灭烛光,混淆他的视线与判断。
这个时间点,她必须抓得丝毫不差,因为,那枝箭即使被铁丝网减缓了速度,威力也还是很强大,速度也还是很快,她若是反应慢了一毫,很可能会被射中,假如箭头上又煨了毒,她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假装中箭栽倒之后,她立刻趁黑跑出去,躲在门边,从门缝里观察房间的动静。
房间里,她早已设计了一个点火的小机关,他进入房间中央之后,她只需要在外头按一下,小机关就会点火,门板率先燃烧,她又将门关上,他想从门口逃走,不易。
屋子全是木造,房间四壁和地板又被泼了火油,一个火星,都会瞬间引燃大火,他功夫再高,想全身而退,不可能!
本来,她想趁他着火的时候,要了他的命,结果,没成功。
但他大概要休养上好一阵了吧?右臂废了,也是肯定的,但他们不会停止追杀她。
知道她其实没那么“弱”后,接下来,该换上幽芒行动了吧?
施毒……真是难防,连她都想不出比较安全的对策了。
也许,她真的应该彻底隐藏起来,或者去找夜九,告诉他这件事情,跟他一起商量对策才是……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子就打起架来。
地面上还有那么多问题要解决,她却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明亮,明亮得她立刻眯起眼睛,有点受不住这光亮。
但在模糊的影像中,她还是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不论是多么耀眼的光芒或多么浓重的黑暗都不能掩盖他的风采的人!
看到这个人,她苦笑,有这个人在场,她是怎么样都瞒不过了。
如果她被他列入黑名单,她以后在这天都,就难立足了。
这个人说话了,声音还是很温和,却透着慑人的力道:“红妆姑娘,你终于醒了。”
她微笑,眨了眨眼,坐起来:“是三公子救了我?”
昨夜骑马而来的那些人,不是官差,穿着便衣,却远比官差有气势,迫力十足,她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些人,该不会是大内侍卫吧?
就算不是大内侍卫,也一定是官方的精锐或正规军什么的,而这些人若是出动,势必会惊动上层,比如三公子、四爷什么的,那么,她想瞒天过海,就难了。
果然,她一觉醒来,就面对了三公子。
月映华微笑:“准确的说,是发现了你,而不是救了你。”
红妆的视线,终于清晰了,左看右看:“那两个人没事吧?”
她指的是那名丫环和那名护院,昨晚上跟她窝在地下储藏室的两个人。
“他们没事。”月映华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折扇轻拍手心,“红妆姑娘要怎么跟我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
红妆愣了一下,道:“我也不太清楚,昨天晚上,我睡不着,便出去走走,看到四周隐隐有一些可疑的人影出没,担心是什么贼人……”
“红妆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月映华打断她的故事,淡淡道,“你要怎么样才肯说实话?”
红妆勉强地笑笑:“我说的都是实话……”
月映华脸上没有笑意,对门外道:“抬进来”
抬进来什么?红妆觉得真的很不妙。
她现在躺在一张简单的软榻上,这里是大火过后的院子,旁边,两层木屋只剩下一堆灰烬,白色的院墙都被薰黑了,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院子里,除了小龟,还站着十几名一看就知训练有素、站姿如标杆的便衣侍卫。
现在这阵势,有点像三堂会审啊,她一边苦笑,一边想着呆会要怎么见招拆招。
很快,院门推开了,一群便衣侍卫,扛着几具担架进来,将担架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子里。
月映会道:“小龟,把白布揭开。”
小龟没有说话,飞快地跑过去,将担架上的白布一一揭开。
六副担架,六个死人,穿的皆是便衣,神色平静,身上没有伤口和血迹,肌肤……却是紫色或黑色的。
月映华看着红妆,声音平静,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心思:“我发现有人在暗中盯你的梢,便暗中派了六名好手埋伏在这间屋子周围,想找出那些人是什么人,但是,他们还没有任何发现,昨天晚上便被神秘杀害,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红妆“……”
她知道她一直被人跟踪和监视着,她也想过其中可能有三公子的人,但她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份上,派了这么多人,还一直潜伏在四周。
月映华道:“巧的是,你这间屋子昨晚还起了大火,这会是巧合吗?”
红妆还是沉默:“……”
月映华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我也知道红妆姑娘守口如瓶,想让你说出实话,很不容易。那么,就让我先说我所知道的吧。”
他的身边,放着一张桌子,桌面上有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枝被烧得发黑的箭。
月映华拿起这枝箭:“这是在灰烬中发现的,箭头还煨了毒,见血封喉。这种铁箭,精工细造,准确性和杀伤力很强,但控制难度极高,使用这种箭的人,一定是高手。箭的主人是谁?他要杀的是谁?他又怎会失手?”
他的目光,锋利不输这箭,盯着红妆,钉得红妆笑不出来。
月映华将箭放回托盘,又道:“我身后四丈以外的枫树上,正对这间屋子的枝叶被砍掉了,我的人找到了昨晚有人埋伏在那棵枫树上的痕迹。站在那个位置上,正好可以看清二楼房间的动静,也正好可以射箭。埋伏在那里的人,难道只是个单纯的偷窥狂?”
红妆:“……”
不过才日上三竿,他就查到了这么多么?
还有什么是他没有查到的?
月映华又道:“三月初春,两天前又下过雨,一栋木屋,会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烧成灰烬,连一根木炭都没留下,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的人闻到了火油的味道,也找到了火油的痕迹。是谁放的火?费了这么大的劲放火,却没有烧死任何人,那么,烧这把火的意义何在?这屋子还能隐藏着不能见天日的秘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