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恩咬了咬牙:“我、我去找三公子,当面向他请罪……”
三公子,是他一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物,他若是被三公子列入黑名单,这辈子恐怕就完了。
鹰王无奈地看着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你可曾又想过,三公子为何要让群芳楼出面,送这份你受不起的礼物给你?难道他还缺跑腿的奴才不成?”
月知恩又呆了一呆,想了一会,硬是想不出所以然,呐呐地:“孩、孩儿不知……”
三公子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天底下,能有几个能看明白?
能看出一些端倪的,哪个不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他……确实还没有能看透三公子意图的本事。
鹰王不想再骂他了,坐下来:“三公子若想公开他跟群芳楼的关系,怎么不派手下出面警告你?他让群芳楼来送礼,就说明他不想将自己摆到台面上,你若是亲自去找他,不就是触了他的忌讳?”
月知恩又呆了:“但、但他这么做,我也知道他跟群芳楼的关系了啊……”
“所以哪,”鹰王叹息,“一般人大概只以为他是群芳楼的贵客罢了,他会向你透露这个信息,一定是不想再忍你了,才会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你,让你再也不敢去群芳楼闹事。”
月知恩说不出话来:“……”
三公子的想法和行事,他大概一辈子都看不明白的。
鹰王见儿子这副吓傻了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点拨他:“解铃还须系铃人哪。”
月知恩才回过神来,擦了擦满脸的汗:“爹,我立刻带上一份厚礼去找香香老板,让她在三公子面前说我的好话……”
鹰王语重心长地道:“你切记一件事情,你这是做给三公子看的,不是做给香香老板看的,香香老板不会跟你计较,她觉得满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让三公子满意!”
月知恩点头:“爹爹的话,孩儿记住了。”
鹰王道:“你真的明白了么?如果这事你办不好,咱们鹰王府恐怕就没有以后了。”
月知恩又被吓到了:“知、知道了……”
鹰王道:“知道的话,就把右手伸出来。”
月知恩不明就里,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鹰王两手分别抓住他的上臂和下臂,一扭。
在手臂发出“咯”的一声时,月知恩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
这声音,一直传到围墙外,连行人都听到了,行人们只当是鹰王府在惩罚什么人呢,都吓得缩了一缩脖子,快步离开,生怕惹祸上身。
鹰王放在儿子的手臂,吩咐下人:“马上找大夫来给他接上。”
月知恩惨叫过后,一脸是汗地看着他的父亲:“爹爹,你……你要废了我的手臂?”
鹰王淡淡道:“你这条手臂只是脱臼罢了,接上去后,在府里休养一个月就好。”
月知恩痛苦地喘气:“爹,你、你不疼孩儿了么……”
鹰王转身就走:“因为疼你,才这般对你,你若是也关心爹娘,以后就不要再惹事。这天底下,总有你和你爹惹不起的人物,不知收敛,迟早要酿成大祸。”
月知恩:“……”
鹰王最后道:“接上手臂后,就去向香香老板道歉,礼不必重,但诚意,必须让所有人看得到。”
月知恩再怎么不懂事,也知道事情严重,只得忍着疼痛,低低地道:“孩儿知道了。”
鹰王也忍着心疼,离开大厅。
惹谁也别惹三公子,这是每一个有野心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常识,这个儿子,也必须知道。
半个时辰后,月知恩用绷带吊着小腿粗的右臂,骑着一匹矮马,往“不思蜀”行去。
几乎全天都的人都认识他,现在看到他一脸憔悴,带着伤,骑着一匹不那么威风的马,也没带什么随从,都有些惊讶:知恩世子这是干嘛呢?难道又在玩什么游戏?
月知恩知道自己这样丢尽了颜面,也很是拉不下脸来,但只要一想到三公子,他就全身发毛,什么羞耻都忍了下来。
来到“不思蜀”以后,他将马放好,往群芳楼走去。
此时,群芳楼还在“沉睡”之中,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杂役和丫环在打理庭院和房间,看到他这副样子,个个不敢多看,纷纷避到一边。
香香老板已经提前听到了这个消息,暗自叹气,穿好衣服,出去迎接他。
和气生财,她只是挨了点皮外伤,忍忍就算了,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但三公子显然不想再容忍知恩世子了。
之前,三公子的贴身小厮小龟拿了宫廷里的珍藏葡萄酒来,让她拿这瓶酒给知恩世子赔罪,她便明白了三公子的心思,当场真想晕过去算了。
她不过一个经营青楼的,能管得了月家的“家务事”?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得派人去办了。
往外走了没几步,月知恩就迎面走来,没了往日的嚣张拔扈,而像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似的,快步上前,左手掌覆在右拳上,很诚恳地抢先开口:“香香老板,本世子昨天喝醉闹事,给群芳楼带来了那么多不便,还把您打伤了,千错万错都是本世子的错,本世子特来跟香香老板道歉,还请香香老板原谅本世子的一时糊涂。本世子保证,以后绝不再喝醉,更不会再为难群芳楼的各位了”
香香老板在心里苦笑。
她这样的身份,如何受得起世子的行礼和道歉?
没办法,她只得给他行更大的礼,用更卑微和诚恳的声音道:“昨晚之事,都是奴家的错,世子却将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世子的胸怀和谦逊,令奴家心折!奴家感谢世子如此大度,不计小人过,以后定谨行谨言,再不让世子及其他客人受委屈……”
月知恩道:“群芳楼对所有客人一视同仁,宾至如归,有谁不说香香老板和群芳楼好?香香老板就别再客气了。您有伤在身,还请快快进屋休息。我带了一些好药来,相信老板用过一定会很快痊愈……”
这女人是受不起他这个世子的礼,但他这个世子又岂受得住三公子的礼?
相比之下,他受的那个“礼”更沉重,更可怕啊。
香香老板看着他的右臂,小心地道:“世子大人,您这手……怎会受伤?”
月知恩呵呵一笑:“我家家教甚严,父亲知道我在外喝酒闹事,将我痛打一顿,这手臂受了点轻伤,休养一月便能痊愈。这一个月内,我暂不能来群芳楼了,还请香香老板别忘了我才好。”
香香老板笑得很是苦涩:“鹰王府的家教,令奴家佩服,还请世子大人好好养伤,待伤势痊愈再来群芳楼捧场。群芳楼的姑娘们都盼着世子大人来呢……”
三公子那一瓶酒的效果,还真是猛烈啊,居然能让鹰王爷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下此重手!
但是,她也隐隐有点对这个看似不学无术的知恩世子有点刮目相看,虽然他目中无人,横行霸道,但是,他总算还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在关键时刻懂得放像姿态,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互相问候寒暄,看在别人的眼里,都啧啧称奇:这个横行霸道的知恩世子,怎么一夜之间就转了性子,对老板这般客气了?
这一幕出人意料的“戏”,很快就在群芳楼传开了,然后传遍了“不思蜀”,接着传遍了全天都。
也传进了三公子的耳里。
小龟很主动地将这出戏,绘声绘色地转告给了主子。
三公子正在泼墨,头也不抬:“你可知道月知恩为何在一夜之间就转了性?”
小龟眼观鼻,鼻观心:“小的不知。”
三公子挥着狼毫,笔下群山毕现:“那你可知道我那瓶珍藏的葡萄酒去了哪里?”
小龟脑袋垂得低低的:“小的不知。”
三公子的笔下出现了一匹狼:“今天上午,你出去了半个时辰,又去了哪里?”
“小的不……”小龟抿了抿唇,“出去见了个姑娘而已。”
三公子笔下又出现了一只老虎:“你什么时候对香香老板这么有兴趣了?”
“……”小龟的嘴巴张张合合半晌后,跪下来,砖头,“小的知错了!小的真的知错了!但是,这事绝对不是小的一人就能办成!是四爷想教训世子,小的替他跑腿罢了。”
他就知道!
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瞒不住公子的!
三公子笔下的狼腾空而起,一爪子戳进老虎的眼里:“哦,你连我的四弟都敢出卖了。”
小龟打了自己一巴掌:“小的没有出卖四爷,小的是觉得这世子被教训得好,不敢一人邀功,才把四爷说出来的。”
三公子落笔:“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小龟笑嘻嘻的:“那是公子教得好。”
三公子在画上盖印:“你刚才那巴掌,打得那么响,怎么却一点力道都没有?是因为本公子喂不饱你吗?”
小龟脸一垮:“……”
又瞒不过公子!
他怎么就一次都瞒不过公子呢?
自尊心和自信心超受伤的耶!
半晌,他才带着哭腔道:“公子,我知道错了,你要罚就罚罢,别这么玩我嘛,我会受伤的,55555……”
果然,惹谁都别惹三公子,在三公子面前玩花样,真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