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这个中午,皇宫西侧的一道小门前,早早就出宫的东弦回来了。
只是,他出去时是一个人,回来时却是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是西弦。
他们两人都是逍遥王多年的贴身侍卫,逍遥王每次进宫都带着他们,守门的大内侍卫认得他们,例行公事地查过他们的令牌后,也没搜身,就放他们进宫了。
大多数侍卫都没有注意到“一人出去两人进”的细节,有个别注意到的也没当一回事,只当自己记不清另一个人是何时出去。
东弦和西弦进了门后,没有片刻耽搁,快步往定乾宫奔去。
接近定乾宫时,两人放慢脚步,东弦看看日头,松了一口气:他算是依照约好的时间赶回来了!
两人进入定乾宫,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
房间里,逍遥王还是奄奄一息,没有起色的迹象,轮值的太医脸上还是愁眉不展。
西弦看王爷半天不醒,急了,抓着太医就问:“你们不是天下最高明的大夫吗?你们这么多人给王爷看病,王爷怎么现在还没醒来?喂,我说你们到底尽力了没有?王爷今天再不醒来,我跟你们没完……”
太医忙了这几天,也是心力憔悴了,被他这么斥喝,苦笑不已:“我们也想王爷快些醒来哪,可王爷伤成这样,由不得我们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西弦眉头直跳,“你们是在咒王爷死不成?告诉你,如果王爷有事,我一定饶不了你们!你们这些吃皇家的饭,领皇家的钱,却救不了王爷的话,不如给王爷陪葬算了……”
这个老太医也是太医院的元老了,侍候过皇族多年的,被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辱骂,任再好的脾气也恼了:“你这话怎么这么说?你乃王爷的护卫,王爷出了这样的事,你万死难辞其咎,你不反省自个儿没用,反倒怪到大夫头上来了?若是没有咱们这些大夫,王爷还能撑到现在?你若是懂事,就给老夫道个歉……”
“道歉?”西弦最恨人家捅到他的痛处了。
这两天来,他因为王爷的伤情而极度焦虑,精神绷到了极限,现在情绪一爆发,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当即就给了这名太医一拳,骂道:“王爷若是死了我,我自然给他陪葬,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太医,我也饶不了,到时拉着你们一起垫背……”
“西弦!”东弦看他发疯了,沉下脸来,冲过去拉开他,“你发什么疯?王爷正在养伤,你却在这里无理取闹,是想怎的?你再闹,就不怕上头砍了你的头?”
西弦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怎么样就是冷静不下来,反而挥拳往他砸去,骂道:“王爷都昏迷两天两夜了,连眼皮子都没睁过,你就不急?这些太医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王爷生死难料,分明就是在咒王爷,你就不生气?你别拦着我,说不定我把这些太医打一顿,这些太医就开窍了……”
他大吵大闹,大打出手,很快就将外头守卫的近卫军给吸引了过来。
东弦怕事情闹大,也顾不得自己被揍了,努力将他往门外推:“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若真为王爷着想,赶紧冷静下来,别扰了王爷养病……”
西弦打疯了,完全不跟他讲理,只管打。
那些近卫军才不管西弦因何原因失控,纷纷亮出兵器,对准他,喝道:“皇宫重地,你竟敢在此地撒野?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就地格杀!”
西弦一听这话,更怒了,大力推开东弦,往这些近卫军打去,骂道:“我乃逍遥王的侍卫,你们谁敢把我怎么样?我就撒野,我就打人,你们敢怎么样?”
这些近卫军只听皇上、皇后、太子三个人的命令,哪里把他一个王爷的侍卫放在眼里?
见他不听喝令,他们也不客气了,对他动起了刀子。
西弦这就跟十几名近卫军打了起来。
这些近卫军的功夫都不错,西弦武艺高强,一下子打得难分难解,其他人都知道西弦是王爷的心腹,因为过于焦虑才失控的,也不好加入攻击他的队伍中。
只有东弦在旁边急得心燎火燎,不断地道:“小西,你给我冷静点,别惹事啊,王爷还等着你来照顾呢……”
但西弦已经打红了眼,根本不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疯了一样跟近卫军缠斗在一起。
然而,一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没打太久,西弦就落了下风,捉襟见肘。
那些近卫军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见他处于劣势后,攻击不见减轻,处处皆是重手。
西弦虽处于劣势,却是越打越凶,很快,他的身上就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动作也放慢起来。
眼看一名近卫军手中的长枪就要刺进他的左胸,东弦顾不得会不会得罪这些近卫军了,赶紧拔刀,冲过去,一刀架开枪尖,而后踢倒几名近卫军,将西弦往旁边一带,将他带离危险区域。
西弦却不领他的情,骂道:“你滚开!你这个没用的懦夫,老子不用你帮,你怕死就躲一边去……”
东弦真的怒了,浓眉一竖,心中一狠,举刀,拿刀背往他后颈就是一劈。
西弦本就伤痕累累,猛然挨了他这一记重击,眼白一翻,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其他近卫军已经冲到,就想将他给杀了。
东弦将手中的刀一丢,挡在西弦的面前,冲他们拱手,恳求:“各位兄弟,西弦只是过于担心王爷,一时失控犯了大错,还请各位看在王爷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闹事的西弦都已经被自家兄弟给打晕了,这些近卫军不好再痛下杀手,都停下来,看向队长。
队长冷冷道:“这里是皇上的寝宫,难道看在王爷的份上,咱们就敢让他肆意妄为?”
“不敢不敢!”东弦赶紧道,“西弦犯了大错,定当严惩,只是他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也颇为器重他,我恳求各位兄弟高抬贵手,将他交给王爷处置,王爷向来公私分明,赏罚有度,一定不会包庇他。另外,他都伤成这样了,估计一月半月的都闹不了事,也算是惩罚了。如果各位还不放心,不如让我将他绑起来,让他跪在王爷面前赔罪,直到王爷醒来,如何?”
队长看了看西弦,终于放软口气:“那就先依你的意思办,不过,他这样大吵大闹,我等还是要禀告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如何处置。”
东弦赶紧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如果皇后娘娘不肯饶恕他,我会亲自送这小子上路。”
队长哼了哼,收刀:“这事就先这样,咱们退回去。”
这些近卫军没再理东弦两人,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看守。
东弦长长地吐气,拖着昏迷不醒的西弦进入内室,拿几条布条将他牢牢地捆住,丢在逍遥王的床边,道:“小西,你这是自作自受,在上头下令之前,你就这样呆着吧!”
西弦被他丢在地上,又闷哼了一声,却还是没醒来。
之前被西弦打了几拳的太医看他伤成这样,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给他看伤,就直接溜到外室喝茶去了。
东弦在床边坐下,叹气:“王爷还没醒来,又多了一个伤员,真是麻烦……”
外头,很快有太监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影如霜。
影如霜眼皮都没抬:“既然闹事的是王爷的侍卫,就等王爷醒来后再行处置。”
如今,逍遥王和他的侍卫是死是活,她不关心,她只关心,那个人会不会出现。
定乾宫的四周,除了明面上的近卫军,暗地里还埋伏着不少高手,那个人只要出现,就休想再逃。
两天过去了,那个人没有任何踪影,但她还真不相信他会对亲哥哥快死的事情无动于衷,那个人只要行动,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她就在等待他露出马脚的那一刻。
她的口谕传到定乾宫,东弦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如他们所料,计划没有出现意外!
没有了西弦的唠叨,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东弦怕外人在场会吵到王爷,让所有的宫人都退到外室,关起门来,只留下自己和昏迷的西弦。
宫人们都知道王爷一向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平时也只有那两名侍卫随侍在身侧,对东弦的安排不以为意,都乖乖地在外头候着。
日落西山时,到了给王爷喂药的时刻,东弦这才把门打开,接过太监端来的药汁,坐在床边,慢慢地撬开王爷的嘴,给王爷喂药。
这段时间里,太子来探望过王爷,见王爷还是一样昏迷不醒,叹息了一会,惆怅地出去了。
太医进来看了一下,见王爷没什么异样也出去了。
至于被绑在地上,血迹斑斑的西弦,他仍然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东弦给王爷喂完药后,才记得看看西弦的情况。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西弦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妙,脸庞又青又肿,气息微弱,不管怎么叫他,他就是不醒,急得东弦团团急转,只得拉下脸去找太医。
没想到这太医却说:“老夫主治内伤,外伤不通,你还是等下一个太医过来时再给他看看好了。”
哼,以他的地位,他一向只给主子们看病,凭什么现在要给一个奴才看伤?
而且这个奴才方才还打了他好几拳,他脸上还肿着呢,他更不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