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3章 婚姻
    不虚剑宗最近又遇上了一件麻烦事,从前一段时间就开始闹腾,直到如今都没解决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起因是一个女子嫁到一户农人家中。那女子家里原本算是富农,有个弟弟还在不虚剑宗做外门弟子。
    这种家庭,该是值得许多人羡慕的。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瘟疫过后,女子家中的人死了个干净。仅有的一个弟弟,也在打围子的时候受了重伤。后来外出执行任务清剿山贼的时候,旧伤复发,被贼人砍了脑袋。
    女子心中悲痛,有几日做的饭菜不和夫家口味,便挨了几顿痛打。
    那女子本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可是跟着她那死去的弟弟听了几堂不虚剑宗授课之后,性子就变得刚烈的很。
    挨打的时候那女子一言不发,更不还手,只是第四次便藏了一把锥子,待到挨打的时候直接把自家男人大腿扎了。那男人一大家子吓坏了,那女子也当即跑了出去。
    眼下的林檎城,不虚剑宗说话要比官府好使的多,那女子直接披头散发,脸上带着淤青的跑去了不虚剑宗山门。
    其实每天在不虚剑宗前门口堵着的百姓不在少数,任谁都知道,比起来官府,不虚剑宗才是真的为民请命的存在。不过对比其他人,这女子明显是个有见识有胆识的。
    前段时间不虚剑宗发布檄文,是长老会提出,最高领导人李夙夜签发的《关于林檎城地区的土地改革具体条例和注意事项》。眼下“土改”成了整个林檎城最大的事,不光是问题之复杂,难度之大,更主要的是这牵扯到太多的利益集团。在和平年代想要土改,单纯以不虚剑宗现在的政治威信为背书,实在是很勉强。
    但是这不妨碍不虚剑宗对于土改工作的重视程度,连大长老杨不信都提出了“一切工作为土改让路”的口号。
    所以那女子跑来不虚剑宗山门之前,先去自家公社田头把檄文揭了,高举过头顶跑来。不虚剑宗的守山弟子还以为是对土改有什么质疑或者想法的百姓,竟是无一人敢阻拦。
    要说也是这女子运气好,刚好碰上了杨不信准备下山办事。见这女子举着檄文,便赶忙拦下来表明了身份,又问女子有什么事。
    一问才知,女子唤作宋杨氏,此番来不虚剑宗,就是要问问这土改的时间。
    杨不信见宋杨氏身上有伤,心知她来不虚剑宗肯定没那么简单,便安排了几个人先给宋杨氏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再来细问情况。
    宋杨氏却是没想到,杨不信这种站在云端的人物,居然能对自己这么关注。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不虚剑宗确实重视土改工作,自己的选择的路径是没错的。想到这里,宋杨氏又不自禁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杨不信虽然身居高位多年,但是也有行走江湖的经历,给宋杨氏处理伤势的时候,也捎带差肃反委员会的人做了一番调查,算是大致了解了宋杨氏的事情。
    宋杨氏这次主要是来向不虚剑宗确认一件事情,就是土改工作在分地的时候,是按户口还是按人头算的。
    其实之前针对土改工作的模式,不虚剑宗内部是进行过激烈争论的。根据荀笙提出的理论,搞集成化的大农场才是高效利用资本的方式。但是也有人觉得,搞大农场的投资太大,是眼下不虚剑宗无法承受的,现阶段来说也有些激进。两边吵到一定地步,只能又托周庐的人往长安送了个信,让荀笙决断。
    荀笙给出的结论是,坚定人民公社化运动,解放生产力,暂不搞大农场模式。首先昭国是一个原住民国家,依据现有的生产关系,圈地只能通过血与火的手段才能保证推进,不虚剑宗不可能对林檎城百姓挥动屠刀。
    而且搞了大农场,现有的工业体系容纳不了这么多工业人口,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怎么活。不虚剑宗既然是为人民服务的,就不可能玩优胜劣汰那一套。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现在不虚剑宗在推动变革,大环境的变化导致一系列群众思想上的问题也亟待解决。只有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才能使群众思想产生有过度的阶段性的变化,不然很容易造成意识形态的分裂。
    那些非要搞大农场的,想法是好的,却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不能只依靠理论制定方针,还要结合实际情况。不虚剑宗内部很多人急于做出成绩,罔顾客观规律。还有一部分人“老爷”当久了,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为此,荀笙还特意写了一篇《反对本本主义》的文章,对不虚剑宗内部这种思想进行了批判。
    荀笙下了“圣旨”,加上之前一系列事情都证明荀笙的眼光毒辣,不虚剑宗也不得不遵从。当然,作为历史的下游者,荀笙针对土改也给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在杨不信保证是按人头分配的时候,宋杨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还有一丝畅快。
    杨不信这下能够确定,宋杨氏这次前来到底是为何了。
    杨不信先对宋杨氏详细解说了一下土改工作,而后说道:“宋杨氏,你是不是想要和夫家离婚?”
    离婚这个词对宋杨氏而言比较新鲜,虽然顾名思义,大致能理解意思。这年头只有丈夫休妻的,或者入赘的女婿被逐出宗族。离婚什么的,实在是没人听过。
    但是宋杨氏想到了自家男人那副面孔,看到杨不信那张黝黑又方正的脸,也不知怎么的,心底就泛上一股莫名的信任,然后便冲着杨不信点了点头。
    杨不信站起身来冲着宋杨氏行了一礼,倒是把宋杨氏吓了一跳。
    这般大人物和自己行礼,实在是有悖常伦。
    看宋杨氏一副惶恐的样子,杨不信赶忙解释道:“宋杨氏以诚待我,这是对我的尊重,我必以诚报之。说实话,对于敢于追求自身解放的进步女性,我出于个人角度,以及不虚剑宗大长老的角度,都是十分支持的。但是我们首先要明确一点,就是您是否清楚您将来要面对的局面和压力?”
    听到杨不信这番话,宋杨氏的神情有些落寞。不虚剑宗掌权之后,那些驻在乡里办事的弟子,也都被人当成了官家。
    新官家不比旧官家,旧官家没钱办不了事不说,多半还是给不了什么好脸色看的。不过新官家有时候,其实也比旧官家强不上太多,宗门的大政方针,倒是没人敢违背,这两年深化依法治宗,很多事大家也都是按规矩办的。
    可就是有些模糊地带,没有明确规矩约束的,那些新官家是能推则推。方才杨不信说的这些话,倒是和那些新官家糊弄人的套话如出一辙。
    宋杨氏有些心灰意冷,可抬头之际,又看到了杨不信眼底的一丝期待。恍惚间,她好想觉得,面前的男人没准儿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样。
    带着试探的意思,宋杨氏点了点头说道:“日子本就过不下去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活下去了。”
    如果搁在乡里,那些新来的年轻官家,估计又会给她描述一堆困难,试图吓倒她。口头上答应帮忙,实则用话术诱导对方改变选择,老百姓里也不全是蠢人,宋杨氏还是清楚用意的。
    杨不信思考了一会儿,从一个柜子里翻出来一份文件:“这是即将颁布的《婚姻法》初版,里面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本来是专供长老会商讨的内部文件,但是考虑到你是一个典范,我决定特批你翻看一下,希望你能结合自己的情况给出意见。”
    说完杨不信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识字么?再就是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我可以为你解答。”
    宋杨氏有些惊讶杨不信会拿这东西给自己看,但是这新法条的名字里,既然有“婚姻”二字,说明和自己此行的目的息息相关。杨不信拿这东西给自己看,还愿意亲自为自己解释,说明不是敷衍自己。
    所以宋杨氏点了点头:“妾身是识得字的,小时候念过私塾。舍弟曾是宗门弟子,也常与我谈起法条之类的,妾身简单的理解该是不难,就不麻烦大长老了。”
    见宋杨氏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杨不信稍稍放松了些,这说明宋杨氏开始信任自己了。
    当然,宋杨氏这个农人之妻,一番话却说的颇有水平,让杨不信还是有些惊讶的。
    心中这般想着,杨不信却还是如常板着一张脸,什么表情都没有。
    宋杨氏翻看了几页,眼中逐渐有了光亮。